第九章敌后(十四)
枪声一起,行进中的日伪军当即被打懵,走在前面的一个日军班被打成了筛子,子弹还穿着这个筛子打到了后面的建国军身上,在倒下三十来个建国军后,所有的人才反应过来,立即卧倒。
这时,三十门手炮同时向卧倒在地的队伍中段打去,那里是日军中军的所在,三十发手炮炮弹同时响起,声势不小,弹片横飞,日军死伤大半。只是手炮对建国军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他们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一趴倒在地,包袱就成了厚厚的盾牌,只要不是炮弹直接在背上爆炸,普通的弹片根本穿不过包袱,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
一阵手炮过后,机枪声竟然停滞了下来,所有还活着的建国军都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一骨溜爬起来,转身就往后跑,枪扔了不管,弹掉了不理,倒是那个沉重的大包袱不离不弃。
机枪又响了起来,这一回打得不是太密,三发点射,“呯呯呯!”鼓点一般,子弹离得远了,打在日本人身上,立即就钻进肉去,打在建国军身上,被厚厚的包袱挡着,竟然打不进去。
五十多个日军在前一阵密集的机枪和后一阵密集的手炮声中死掉了大半,还有二十来个日军挡在后面,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横着枪,刺刀对准往后跑的建国军,嘴里大骂着,要求建国军来一个反冲锋。
建国军这才意识到就这样往回跑是不太妥当的,已经跑出了机枪的最佳射程,堤坝上的树挡住了机枪的射击,不再能射伤自己,也就停下了脚步。建国军的营长跟几个连长商量了一下,认为对方也就是机枪火力比较猛而已,作出了一个计划,决定把士兵所有的大包袱集中起来,弄成一个移动的棉墙,向着对方的阵地推进,当进入手炮的攻击范围后,由日军把所有的手炮集合起来,对对方的阵地进行打击。
商议好就做,一个高两米,厚一米,长二十米的包袱墙出现在青草湖边的堤坝上,宛如一个奇观,所有的人都被吸引了过去,炮手忘记了手里的炮,枪手扔下了手里的枪,钟良也忍不住探出身子来,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渐渐移近的大盾,这是什么新式武器!
等看明白后,钟良告诉机枪射手们,除了留两挺机枪继续保持点射之外,其它人员尽量隐蔽,对方只能用迫击炮或者手炮才能越过挡墙,要做好防炮准备。同时命令手炮排,准备发射。
包袱挡墙把机枪子弹有效的挡住,子弹在包袱上冒出一缕缕白烟,就是钻不透。包袱墙靠外的那一面,已经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好在建国军包袱多,打烂一个又顶上一个,层出不穷。
石重在白莲洲笑得打跌,他是很内向的人,很少这样大笑,实在是这伙日伪军太搞了,用这些包袱墙,就算是走到了对手面前,也没有办法把对手消灭,只能是把自己送到对手面前等死。
吴万年也笑得不行,对石重说:“只怕再有一次,这伙日伪军就乱了!”
石重好不容易忍住笑,对吴万年说:“准备收官吧,我们的手枪太短,走出去丢人现眼,不够气派,你们到时冲出去就行,让弟兄们喊声大一些。”
吴万年点点头,转身朝自己的队伍走去,他这次带出来的人马只有一百七十多人,还有一百三十来人跟着陶太平,不愿意参加这次行动。陶太平认为,日伪军离开望江是好事,少一个敌人在望江比多一个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份力量,县守备大队在乡下的小日子就会过得活动得多,因此敌人的这种调兵方略应该鼓励而不是阻止。对于陶太平这种思想,吴万年很不以为然,按照陶太平的想法,以后与日伪军划城乡而居,大家相安无事最好。问题是这样做,日本鬼子能被打出中国吗?他知道陶太平与新四军的关系好,深受新四军先生存再发展的思想影响,才会做出这种消极的行动。他也不想一想,新四军从江西过来,从大别山出来,口无余粮,脚无根基,肯定只能先生存才有可能发展,自己这些望江县里的地头蛇,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对于莫敌俘虏一批,扩展一批的设想,吴万年很愿意的,在今天早上,他跟陶太平激烈的吵了一架,基本上也算是分了家,第八游击大队归他,县守备大队归陶太平,以后各混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自己带了这一百七十人出来,连不连营不营,很是尴尬,如果多有七八十人,就是一个正规的营级编制,号称大队也就名正言顺了,因此,对于能否在这次作战中弄到一批俘虏,成了他的期望。
包袱墙虽然移动的速度不快,却很坚定的向着钟良的方向越来越近,在包袱墙移动的过程中,钟良心里的作战计划也渐渐的成型,他告诉手炮排长邹谷,只要包袱墙一进入射击范围就开炮,三十门炮同时发出。手炮排排长邹谷问钟良,为什么不让过包袱墙,用手炮轰击包袱墙的身后。钟良告诉他,包袱墙后面,肯定是日军的手炮和迫击炮,我们一定要先发制人,这个包袱墙不是砖墙,一阵炮弹后,一定会崩塌,就在包袱墙崩塌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机枪全部打响,我就不相信不能收拾包袱墙后面的日军炮手们。
机枪射手们也全部进入战壕,打开了保险,插上了满满的弹匣,照门定定的对准越来越近的包袱大盾。
邹谷伸出手指,目测着距离,在合肥,他在靳同轩的指导下,学得了一手极为准确的测距能力,就凭着这手测距的本事,他成了警卫营里手炮打得最好的炮手,他的手炮排,人数多,火力强,是莫敌眼中绝对的主力。他完全理解钟良的想法,以炮对炮,先下手为强,日伪军以为可以凭借一个包袱墙就能成为坦克般的存在,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包袱墙即使挡住了机枪,却挡不住手炮。
“大家都看仔细了,一顿排炮,把鬼子的这个包袱墙给炸零碎了!”邹谷大叫:“准备,一、二、三、发射!”
三十发手炮炮弹射速并不快,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空中掠过,落在包袱墙上,有些略远,落在了包袱墙的后面。
“再来一发!”钟良大叫。
又是三十手炮炮弹的爆炸声,只见堤坝上,弥漫起一团浓密的烟雾,在烟雾中,包袱墙垮塌了。就在包袱墙垮塌的一瞬间,四十挺机枪欢快的叫了起来。
失去了包袱墙的遮挡,机枪子弹弹弹咬肉。
日伪军的第二次进攻被打退,脱离开机枪的有效射程,清点之下,还剩下一百七十二人,其中轻伤四十二人,其余的,不是重伤就是死了。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死的一个鬼子都没有,他们跟在后面,飞跑时由建国军挡了子弹。建国军这回可谓死伤惨重,没有了包袱的遮挡,身后追来的子弹轻松的钻进了他们的肉体,好在堤坝狭窄,前面的几排建国军在包袱大盾倒了后成了新的盾牌,挡住了子弹,让后面的得回一条性命。
还活着的建国军士兵被死亡吓坏了,三百多人的营,两次冲锋不见了一半,这完全是送死。生僻的苏南口音七嘴八舌吵成一团,最后形成决议,还活着的建国军扔下手里的枪,转身就往望江方向跑。
日本人听不懂建国军在说什么,以为他们在讨论下一步进攻的方法,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在商量跑路。看到建国军要跑,日军猪头小队长急了,掏出南部十四手枪抬手就是一枪,一个建国军士兵应声而倒。
建国军乱七八糟的队伍停下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走到被打翻的士兵面前,日军小队长盘着罗圈腿,提着手枪也走了过来,嘴里犹在骂骂咧咧:八格,我让你跑,八格,你再跑一个给我看看。他只管骂得高兴,却没发现所有看着他的人的眼中都冒出了仇恨的火。
就在猪头小队长骂骂咧咧一脚踢向倒在地方的建国军尸体时,建国军的火气被点燃了,一百多个建国军一拥而上,五六个,七八个对付一个,把二十个日本兵放倒在地,解开日本人的绑腿把他们手脚绑在一起,在堤坝边砍了几根木头,从日本兵的手脚中间穿过,抬起来就走。
他们没有想到,刚走出堤坝来到白莲洲,就落到了吴万年的手里,听到身边响起了一排枪,又看到子弹从自己的头顶飞过,打得树梢顶的枝叶乱落,再听到:“缴枪不杀,举手投降”的喊声,不用提醒,所有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下枪,解开武装带,搜身,把伪军们撵到一起,大路上只剩下二十个捆得粽子般的鬼子和穿过他们手脚的一根根木头。
钟良开始从堤坝的东头打扫战场,所有的枪枝弹药一点不少,还活着的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一率补枪,伤兵很麻烦,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生不如死。把扔得满地的包袱打开,大多是衣物布料,还有一些是百货用品,把能用的东西整理出来,重新打包,这也是胜利果实,在敌后,珍贵着呢。高贵选算了算缴获,勉强得回了成本,日伪军的三八步枪子弹与拐把子通用,补充这回的弹药有余,日军的掷弹筒不多,带的弹药也不多,不能补充手炮炮弹的损失,气得邹谷大骂,再这么打两回,老子的手炮排要改长枪排了!
吴万年在训话,这家伙估计读过一点书,之乎也者搞了一轮,下面的听得一脸蒙逼,开始还新鲜了一下,过后就不再理踩,这种训斥太没有杀伤力。石重眼看不对路,走了过去,掏出手枪,说:“各位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去增援石牌,没有空跟你们多说废话,急行军不允许我们带你们一起去,军事秘密又不能放掉你们,所以决定把你们都杀了,省事。”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围起来。”石重命令。侦察连的弟兄一人一把南部十六,把一百多建国军俘虏团团围住,枪口贴着外圈俘虏的脑门。
“听我命令,预备~~~”石重话声才起,高高的举起手,往下一挥就是开枪。只听到俘虏群里有人大叫:“我愿意投降,长官饶命啊!”
石重收回高举的手,看了吴万年一眼,走到一边。吴万年接过话头,说:“愿意投降的走到左边。”
这一回,吴万年的话成了圣旨,呼拉拉,过去了一百多,只有十几个军官模样的站在原地。
吴万年让弟兄拿了二十把刺刀来,扔在地方,说:“想投降,口说无凭,二十个人一组,每人一把刺刀,各挑一个日本鬼,弄个对穿的洞就算投名状。”嘴里之乎也者,仁义道德,内心却毒如蛇蝎,说的就是吴万年这种人,这种损招也就是读书人才想得出。
建国军的士兵也不含糊,第一个二十人队一人操起一把刺刀,走到捆成一团的日本人身边,奋力就是一个对穿的洞,顿时就响起了日本人杀猪般的叫声。
一百多人刺完,二十个日本人没有一个还有气,吴万年用手指了指不投降的十几个建国军军官,没有说话。建国军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一窝蜂拥上去,七手八脚把十几个军官按手按脚压在地上,十几个手持刺刀,向压在地上的军官走了过去。
石重想制止,抬了抬脚又停了下来,把这些军官弄死也好,断了建国军这些俘虏的念想,以后就只能服服帖帖跟着吴万年混日子。
军官们开始还以为吴万年不会弄死自己,当明白过来后开始破口大骂,只是这骂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死人先死嘴,骂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