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7章(1 / 1)

孔黑子的“谷桑之争”很快就发表出来。

这篇文章从“谷桑”之间的矛盾,延伸到了经济、税收、政治等诸多方面。

在文中,孔黑子着重强调,无论什么时候,粮食永远是一个国家的基石。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稳”永远在“富”之前。

最后,孔黑子又引用典故,将管仲的商战,以及“重金买鹿”重新剖析。

最后是对“神粟”这个新事物的浅谈。

虽然当权者对“神粟”吹得天花乱坠,但是谁也没见过,谁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这东西能不能当“粟米”吃还两可之间。

即便能吃,这东西对肥力消耗大不大?

有没有可能,种一季就要休地十年?

有没有可能,种过这种作物的土地,未来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都不能再种其他作物?

有没有可能,今年的神粟种子免费提供,但是普及开来后突然高价收费,成为上位者新的敛财手段。

有没有可能……

这是一篇具有极高价值的治国文章。

几乎所有国家,在日常治国中都会遇到“种粮”还是“种桑”的抉择。

国家耕地面积有限,必须精打细算。

但是怎么打,怎么算?

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读了孔黑子的文章才明白。

粮贵伤民,谷贱伤农。

种粮多了,必然导致粮价下跌,谷物贱如泥沙。

虽然粮食可以出售给其他国家,可如果其他国家也出现大丰收呢?

粮食筹集到一起,期间的运输成本、仓储成本,以及合理损耗等,都是不小的花费。

很有可能这些粮食运出去的成本,已经高于售价。

农民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就这样消耗在毫无意义的征集、转运中。

除了正常的人吃马嚼,还有太多的雁过拔毛。

养肥了所有中间商,却唯独饿死了农民。

但还是有很多国君不明白其中道理。

为了挽回损失,他们就不断的加税,不断从百姓手中多征粮,以保障自己的利润。

同时,这也促使更多国家选择“种桑”。

并不是国君明白了粮价涨跌的根源,而是因为丝绸重量轻,价值大。

种桑并不是为了平抑粮价,而是为了更方便的搜刮百姓。

“神粟”,不过是一种新型的“桑”,一种更加高效,更加快捷的收割手段。

看了孔黑子的文章,众多国家反应不一。

有的国家不以为意,认为这是姜国炮制出来的文化武器,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但也有国家认为,孔黑子的担忧合情合理。

高产作物必然消耗更多肥力。

土地越来越贫瘠,最终变成死地。

也有很多作物存在“有我无他”的霸道,它们生长过的地方,其他任何作物都种不活。

真要五十年上百年都无法恢复,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国家二话不说,查起了粮食系统内的贪腐。

虽然蛀虫硕鼠们手段高明,行事隐蔽,几十年上百年都没被察觉。

但孔黑子文章中列举了几十种、上百种贪腐手段。

这些,都是岳川友情赞助的章节。

华夏两千多年封建社会的“精华”,全都在里面了。

最最重要的,孔黑子在《谷桑之争》中提到蛀虫硕鼠们的终极大招——放火!

敌兵不可能年年犯境。

粮库选址时精挑细选,大水也不能正好淹到。

但火灾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位置范围和大小程度都能人为控制。

这是最好的平账手段。

想要查贪腐,第一件事就是护住粮仓,防止“走水”。

诸国国君纷纷照做。

可即便如此,还是遍地烽火,满天狼烟。

在《谷桑之争》的狂攻之下,几乎所有国家都中招沦陷。

君臣互疑,上下互忌。

原本铁板一块,同仇敌忾的中原诸国,瞬间变得焦头烂额。

每个国家都在处理家中的烂事,无暇它顾。

原本“热点”中的郑国,瞬间遇冷,再也无人关注它们。

但是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中下层,甚至底层平民百姓知道了《谷桑之争》这篇文章。

郑国,以及周边其他国家,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村口巷尾……

经常有一群人讨论《谷桑之争》。

这个时代,人们敬畏知识,敬畏书籍,敬畏有学问的人。

识字的人走到哪都会得到礼遇。

无论他们讲什么,都会有一大群听众。

更何况是与他们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

人们越听越恼火。

“什么?我们种的粮食越多,粮价越贱,当官的没挣够钱,就会继续征粮?”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怎么征粮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

“还真是!越是好年景,税越重,丰年不丰收,丰收不丰年啊!”

“这不是永远都没有好年景,好日子了吗?”

“本以为咱们越勤劳,收成就越多,没想到恰恰相反,咱们越勤劳,越困苦。”

“不!如果粮食只是为了吃,肯定是越勤劳越幸福,可粮食为了卖,就是越勤劳,越困苦!”

“说得对!人再能干,还能干的过牛马么?”

“牛马一年才干几个月?咱们一年能歇几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都开始讲述自己的“不幸福”,讲述起完粮纳税时遇到的怪事。

越说越起劲的人们根本没注意到,最初给大家讲《谷桑之争》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当权者的利益各不相同。

任何涨跌起落都会导致利益的重叠和碰撞。

但底层百姓的利益完全一致。

他们都是为了吃饱,都是为了活着。

在明白自己的勤劳非但不能带给自己幸福生活,反而让自己更加贫穷困苦后,底层百姓都开始寻求改变命运的方法。

而这时候,一个牵着小驷的少年人从东方赶来。

这个少年很帅,但他注定不是主角。

就像牵马的沙僧永远抢不了唐僧的风头。

“巨子,我们到郑国了。”

“哦……”

小驷背上的少年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拍了拍大腿旁边的竹筐。

“班,我们到郑国了。”

一个小脑袋伸出来,同样打了个哈欠,随即好奇的向四周望去。

“哇~哇~哇哇……”

“巨子,他说什么?”

“他说……郑国一望无际,全是大平原,最适合铺设轨道,行驶列车。”

“他没有说这么多吧?”

“我猜的!”

“巨子,何故戏弄与我?”

“是我猜的没错,但是我猜对了啊。”

王家三郎转头看向竹筐,正好看到公输班重重点头。

三郎无语。

继续抬头望着前方的大平原。

“为什么,我看到这幅景象,想到的只有种地,让郑国人世世代代种地?这么大的平原,不种点什么,真是可惜了。”

小墨捏着下巴想了许久……许久……

最终答道:“因为……你不是这片土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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