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军团此次出师我作为前部横野将军身负先行之职。杨易伤势未痊我留下了两个伤兵在帝都服侍他将部下分为两大两小四部钱文义和曹闻道各统一军在前斧营与箭营则与我跟随在后。
从帝都南门出经过北宁城时只见一片残破。北宁城本是屠方居城当初帝**在此与蛇人相持了长久经过无数次苦战最后才不敌退却在北宁城损兵极众。屠方经过北宁城时让全军停下一会为死难将士默哀。说也奇怪原本天气晴朗当我们进入北宁城时却风雪大作一下子冷了下来。在风雪中看着北宁城的残垣断壁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屠方见到这副情景只怕也别是一番心情。
这几年战争先是共和军再是蛇人已经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在战火中以后还不知要有多少百姓丧生。龙战于野生灵涂炭不论是改朝换代还是抵御外敌只要有战争最苦的仍然是天下苍生。
离开北宁城继续往前行军一路所见仍是盈路白骨。原本从帝都到东平这条大道十分繁忙两边村落不断现在却残破不堪没到北宁城时偶尔还见得到几个村庄里面住的也是稀稀落落几户人家等过了北宁城就是一片荒芜了。
从帝都到东阳城有一千余里如果骑着快马拼命赶路三到四天可到行军的话却总要在十天上下。在风雪中两万人马绵延数里大旗招展。回头望望北宁城在漫天大雪中已经只剩一个轮廓。
地军团走得较快第八日晚我所率前部已抵达东阳城城下。邓沧澜和毕炜听得消息出城来迎接我们他们这几个月一直在前线恶战两人都消瘦了不少。毕炜本就长了一部大胡须此时的胡子更是乱七八糟显得眼晴大了许多。
屠方的中军进入东阳城后地军团四部也在周围扎好了营。原先东阳城有不少居民现在却除了军队以外就只剩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了。东阳城虽然没有东平城大但原先在三四十万人口的城池现在只有十万人上下登时显得空空荡荡。
我将前锋营事务处理好便带着钱文义与曹闻道去屠方的居处。地军团四部名号将军都是偏将军与邓沧澜与毕炜两人相同屠方一来自然已成为东阳城的将。我们赶到时邓沧澜与毕炜都已在了。向屠方缴过令我在邓沧澜与毕炜边上坐下钱文义与曹闻道侍立在我身后。与邓沧澜在雄关城一同练过几个月的兵但他这个人向来沉默寡言与我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毕炜虽然和我更熟悉一些只是他好象也不想理我。
等了一会地军团四部名号将军都已到齐。除了四相军团以外毕炜还带着近四万普通军队这些部队的指挥官也列席会议了。不过四相军团是文侯亲手组建自是主力。这时邵风观也来了他虽然也名列四相军团指挥官之一军衔却还只是个下将军也只能坐在我边上。刚与邵风观打了个招呼屠方站起身示意亲兵在身后挂起一幅城防图道:“列位将军本爵受命增援先请邓将军说一下战况吧。”
邓沧澜站起来道:“末将遵命。”他走到那城防图前道:“列位将军如今城中兵力共为八万三千余人蛇人大约为四万有余。自六月末以来我们与蛇人已对峙足足半年仍无寸进前后伤亡已达两万以上。这一仗如此难打实是始料未及沧澜内心有愧。”
当五月打破蛇人的帝都之围举国上下欢欣鼓舞觉得胜利指日可待。当毕炜率军追击时也是一路捷报频传可是等到将蛇人赶回东平城后好消息就越来越少反倒是伤兵源源不断地回到帝都一时间人心惶惶似乎末日又将来临。幸亏邓沧澜和毕炜二人虽不能有多少进展蛇人同样也没能反击过江人心才又安定下来。如果当时他们没能挡住被蛇人反击成功的话文侯纵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打出第二个帝都破围战吧。邓沧澜虽然说得谦虚我们却没有一个人轻看他的。屠方也道:“邓将军言重了蛇人战力非同寻常能与它们如此对峙不落下风实在可称得上胜利水火二将不愧为当世英才。”
东平城和东阳城的对峙虽然使得帝国的负担很重总算还承受得住文侯也能不断练兵调度兵力源源不断地补充新兵。可是听得屠方这般说邓沧澜只是苦笑了一下道:“爵爷谬赞沧澜有愧。如今爵爷领兵前来真如久旱甘霖望能一战成功。”
他说着指着图上的东平城道:“列位将军请看东平城北面临江我军如今攻击也唯有从北门攻入。大江江面阔达数里幸亏蛇人船只极少如今看来也无北进之意否则以我军实力只怕难当蛇人的全力反攻。”
这时齐雅辉忽道:“邓将军当初蛇人筑堤积水以灌东平城迫使我军弃城北走如今我军是否重施此计让蛇人也尝尝这味道?”
邓沧澜道:“原先我们也想过是否可行蛇人当初所筑堤坝虽然大多崩塌颓圮但加以修缮也非不可能。只是在下驾船实地看了一遍方知时过境迁此计已然行不通了。蛇人在东平城的南门外掘出一道一里多长的沟渠我军纵然在上下游筑起堤坝积水只会从沟渠中泄入风波海。这条大渠纵短也足足有一里之长且尽在大南江岸全在蛇人掌握之中我军无法对之进行堙堵。”
之江省的北部相邻大江有一个极大的湖泊名谓风波海。这风波海是帝国第一大湖蓄水极多蛇人在东平城外挖那条沟渠纵然我们筑堤积水江水也会沿沟渠南下觅路流入风波海无法倒灌入城了。蛇人力量很大挖出这般一条大沟来也不奇怪在符敦城时它们便也曾想穴地攻城。只是挖此沟渠实非易事必要顺着地形仔细规划方能成功便是让工部水府的人尽数齐来只怕也要经过勘测召集上万民夫费数月之功方能完成。蛇人在短短时间里便能掘出这样的沟渠实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而有了这道沟渠东平城东北两面都成了临水想从6上进攻唯有从西南两边动手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这根本是做不到的。听邓沧澜这么说齐雅辉沉默不语也无话可说。
邓沧澜敲了敲案头道:“诸位将军未来之时我与毕将军已商议过多次也曾想派奇兵绕道从东平城南面夹攻但此计实在太过艰难若想在蛇人后方立稳脚跟那支奇兵非得有十万之众不可。纵然我军能够分出这许多兵力十万人的行军也难以掩人耳目。何况一旦被蛇人现势必有一场野战。不是沧澜胆怯蛇人之长正在野战只消蛇人分兵一万足以令奇兵止步因此这也不可能。”
屠方想了想道:“如此说来唯有正面进攻一途?”
邓沧澜点点头道:“在下不才以为唯有如此。列位将军皆今之俊彦或能有奇谋妙计沧澜洗耳恭听。”
屠方想了想道:“若正面进攻则是一场水战。蛇人水战不逊于野战只怕以我军实力仍然不是它们的对手。”
邓沧澜道:“蛇人天生会水幸亏它们船只极少驾船之术也极不高明因此每次接战总是以守为主。纵然如此我军多次进攻仍讨不到便宜。”
屠方呆呆地看着地图周围鸦雀无声。我心中也不由茫然听邓沧澜这么说东平城几乎是不可能攻下的。如果攻打东平城要水战为主地军团擅长6战只怕这次前来增援也挥不了太大用途。
屠方看了半晌长叹一声道:“这些妖兽难道真个无懈可击?”
邓沧澜和毕炜对视了一眼忽道:“也不是无懈可击蛇人守城之术也不高明全无章法若我军能攻到城下蛇人定然败北。只是……”
只是我们根本攻不到城下。毕炜这时也长叹一声插嘴道:“不错。蛇人在帝都溃退后遁入北宁城我率军追击复夺北宁城可谓不费吹灰之力没想到这些蛇人在江边一败渡江退进东平城后却变了个样子厉害得不象话。”
我低头沉思着以前文侯说过蛇人总兵力在二十万上下分兵十万来攻帝都被一把火烧掉一半多可是剩下这四万蛇人居然仍有这等实力真个始料未及。现在蛇人的总兵力仍在十四万上下比帝都的兵力还要多。幸好它们展过猛兵力分散如果当时这二十万兵力全部用来攻打帝都只怕文侯的地雷阵也不能奏效了。
蛇人实在太强了我们在不断进步但蛇人的战力却象没有底一般。这一场战争到底到哪一天才是个头?
这一场会议开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反倒是把我们出时的信心打掉一半。文侯现在出兵也是因为知道蛇人在冬天战斗力锐减。可现在已经很冷了我们仍然未能有所进展开春后蛇人反击那时就不知该如何应付了。会议结束后屠方和邓沧澜、毕炜两人继续商议我们则回营整理。我不知道他们能商量出什么来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奇策。
钱文义和曹闻道两人跟在我左右走出门三人并马而行。我还在想着这事钱文义忽然道:“统制若冬天仍不能攻破东平城只怕……”
他没再说话曹闻道抢着道:“是啊开春了还夺不回东平城的话那可糟糕之极。”
我点点头道:“文侯大人组建地军团要任务也就是协助水火两军夺回东平城有屠将军与邓毕两将军联手我们兵力也占优多半能有奇策一战成功的。”
正说着身后有人叫道:“楚将军。”我扭头一看却是邵风观带着诸葛方过来。我打马过去笑道:“邵将军好久不见了。”
邵风观脸上仍然挂着点似笑非笑的笑意过来道:“楚兄能说句话么?”
我心中一顿道:“有什么事么?”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妙的消息。他带我走到一边小声道:“楚将军听说现在廉百策在你手下了?”
我道:“是啊。你知道得倒也快我是临出前才把他要过来的。”
邵风观沉吟了一下道:“廉百策的本事尽够只是这个人太势利你要当心只怕不会太忠诚。”
邵风观大概还在为廉百策当初没和他同甘共苦而心存芥蒂。我苦笑了一下道:“只要他忠于国纵然对我不忠又有何妨?”
邵风观怔了怔脸上又展开一丝笑意:“楚兄你的心胸果然又开阔了许多倒是我小气了。”
我笑了笑。在《胜兵策》中曾经写道用人之道才为第一德则次之。不管廉百策有多么势利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初回到帝都时我也是个差点被杀头的溃兵若不是文侯破格提拔我哪里会有今天。我也不想多说这些便道:“邵兄你在东平城也呆了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蛇人真个无懈可击么?”
邵风观道:“蛇人退入北宁城时毕炜开始也吃了个小亏只是等我的风军团赶到将平地雷从空中掷下蛇人守势登时崩溃。不过现在到了东平城情形就有些不同了风军团要飞过大江往东平城掷雷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蛇人也学了乖在城头布置工事。他们的工事与我们完全不同竟然将泥土堆上城头上面再盖上残砖碎瓦再在土中挖洞如此一来平地雷对它们的威胁就不大了。”
这种防守办法也只有蛇人才做得到。我想了想道:“蛇人守城章法如何?”
邵风观撇了撇嘴道:“没什么章法只是一味恶战。唉就是这种恶战我们反倒毫无办法什么诱敌之计声东击西对蛇人全然无用。如果全军能冲到城下要攻破城池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可偏生就冲不到近前唉。”
东平城北面临江进攻的话只有借助邓沧澜水军之力。但邓沧澜的水军只有一万五千人五六百艘战船单靠这点力量的确还不足以对付蛇人。我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这块骨头可真是硬啊。”
“再硬也要吞下去。”邵风观笑了笑道:“今晚有空么?来我营中陪我喝酒有好东西给你尝尝。”
我道:“今晚会不会有什么任务……”邵风观打断我道:“你们刚来哪儿会有事。放心蛇人这回是一味死守它们没船虽然会水也游不过这数里之阔的大江。”
晚上向屠方告了假我去邵风观营中了。我去见屠方时他仍然对着那地形图苦思冥想看样子还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以入手进攻。毕炜与邓沧澜在东平城与蛇人相持了那么久这两人的将才都在屠方之上他们一直都想不出良策屠方多半也想不出来。
一进邵风观营中刚通报过邵风观已迎了出来笑道:“楚兄你来了进来进来。”他一把拉着我进了他的营帐他的营帐很是干净布置得也甚是得体正中放着一张桌子一锅不知什么肉正煮在上面香气扑鼻边上还有几盆菜。
我坐了下来笑道:“好香。这是什么肉?”
邵风观得意地道:“你没试过吧尝尝吧。”他给我倒了杯酒用筷子指指那锅肉道:“别的也没什么新鲜这肉却是难得的。”
我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刚一咀嚼便觉这块肉如同冰雪入口即化满嘴香鲜。我诧道:“这是什么肉?没吃过啊好象不是猪羊之肉。”
邵风观道:“哈你当然不会尝过了整个帝国唯有这大江中才出产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我道:“咦是鱼肉?我吃着可不象啊。”
邵风观道:“不是鱼这是**肉。**是大江中一种水兽长得和鱼一般无二但周身无鳞肉质极细。这**开春了也不算甚少只是一到春天肉质淡而无味唯有冬天脂满膏肥配上江边的芦蒿细煮有一股异香。只是**是躲在泥洞中过冬的冬天极为难捕今天我手下有几个士兵巡逻时现这**钻出洞来逮了个正着算你有口福。”
**肉味道甚美我接连吃了两块又夹了快蔬菜尝尝。只是想到隔江便是蛇人又是一阵烦乱胃口也没了。放下了筷子。邵风观正吃得欢见我放下筷子诧道:“怎么了?味道不好么?”
我道:“不是。我在想不知屠爵爷有没有破敌之策。”
邵风观道:“想这些做什么反正天塌下来压住的也不止我一个走一步是一步吧。”他伸出筷子往锅里又夹了块肉放进嘴里笑道:“反正我也想通了我这条命原本就是拣来的每活一天也是净赚不是算蚀本。”
他说得滑稽只是我听来却又有着无限失望。第一次在东平城见到邵风观时他并没有这样玩世不恭只是自从甄以宁死后他说出来的话也就总似冷嘲热讽。一阵没来由的伤悲涌上心头我也夹了块肉道:“是啊想通了都一回事每活一天都是赚的。”
邵风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要说什么这时门外有个士兵高声道:“邵将军邓都督有请。”
邵风观皱了皱眉道:“邓沧澜这个时候叫我做什么?”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想理睬我道:“邵将军既然有事还是去吧。”
邵风观道:“楚兄别理他若是屠爵爷召我我还不得不去邓沧澜和毕炜两人么让他们等等也不算什么。来再干一杯。”
他倒满了酒递给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倒让我代他着急。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胡乱吃了几块肉道:“邵兄还是快点过去吧我也吃得饱了都吃不下了。”
邵风观打了个饱嗝笑道:“楚兄你胆子真小。也罢再喝完这一杯我去见见他们吧。”他又将我的酒杯也倒满了举杯向我一迎道:“来楚兄希望我们能在接下来的一战中活下来。”
从邵风观的营帐出来他上马去见邓沧澜了。和他告别后我向自己的营地走去一路听得江水汤汤城中灯火阑珊一副破败气象。东阳城和东平城夹江对峙东阳城规模虽然不及东平城倒也相去无几。当初之江省向称富庶两个城池都繁华无比如今一个落在蛇人手里另一个的城民也逃得七七八八了现在留在城中的根本没有几家平民。如果战争真有结束的一天也不知东平和东阳二城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旧观。
刚到营门口我跳下马边上忽地闪出一人低声道:“统制。”
这是廉百策的声音。我道:“廉兄是你啊有什么事么?”
廉百策曾经是东阳城的守将现在却只是个小小的伍长。重游故地只怕他也别是一番滋味。廉百策走到我身边小声道:“统制方才你与邓毕两将军都碰过面了吧?”
我道:“是啊今天刚到。”
廉百策皱了皱眉道:“统制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我不等他说完道:“廉兄以后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绝不会不让你说的。”
廉百策忙道:“是这样的统制你也知道当初我也曾经当过东阳城的守将。”
我道:“是啊也没多久才一年多的事。”
廉百策道:“我在这儿呆的时间不短之江省的冬天虽然没有帝都那么冷但也寒意逼人。”
我怔了怔道:“怎么了?难道冬天大江会冻住么?”
廉百策道:“老辈子人说过大江也冻住过不过我是从来不曾见过。统制我想跟你说冬天江水太冷虽然蛇人在冬天战力不强可是在这么冰冷的水中攻城只怕攻的一方更加吃亏。”
我沉吟了一下道:“这是个问题。不过邓将军久经战阵只怕早已想到这点了。”
我刚说出口马上见廉百策脸上一阵黯然想必他觉得自己的意见未受重视忙道:“对了廉将军你当初在东阳城守御多时你觉得从何处进攻东平城最为有力?”
廉百策脸上又现出一丝喜色道:“禀统制末将觉得要攻东平城只怕唯有正面强攻一途。”
我叹了口气廉百策在东平城呆得很久他也说唯有正面强攻看来要进攻东平城正面强攻是唯一可行之策了。可是东平城的北面是水门邓沧澜的水军力量不足以压住蛇人究竟怎样才是进攻的最佳途径?
遣退了廉百策我坐到自己营帐中找出了书囊中的《行军七要》和《胜兵策》来翻着。这两本书我都已看得滚瓜烂熟背都背得下来了。正看着一阵风吹过蜡烛光被吹得暗了下来我伸手护住烛光心中仍在想着战事。
蛇人的优势在于单兵的作战能力以及直接的水中格斗这样派水鬼队去破坏东平城水门就不太可行。我们的优势只有兵力以及有飞行机、雷霆弩、神龙炮这一类武器却又并不是强到可以让蛇人一触即溃的程度到底怎么做才能攻进去?
正想着忽然听得外面有人道:“统制。”
这声音有点怯生生的我抬起头道:“进来。”
帐帘被撩起了进来的却是简仲岚。他站在门口有点犹豫的样子我道:“简仲岚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么?”
简仲岚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统制末将有破敌之策想说。”
我不由失笑。简仲岚这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第一次对他有印象便是在蛇人围困帝都之时那次他也说有破竹之策只是我听都没听没想到这回他又有计策了。我刚想让他退下转念一想在五羊城时若不是他提醒我只怕我也想不到何从景也会与岛夷谈判。这人年纪虽轻但说出话来颇有根柢他说的破敌之策纵然不可行听听也好。我道:“说吧有什么破敌之策?”
简仲岚本来有点犹豫听得我这般说脸上露出喜色道:“是。统制末将幼年住在狄人中间狄人逐水草而居时常迁移有时在沙漠里会遇到流沙……”
我有些不耐烦了不知他说这些做什么道:“这和破敌之策有关系么?”
简仲岚道:“有啊。沙漠中的流沙与江水很有相似之处一旦人马陷入便不住沉下去再出不来了因此那时探路这人一探到流沙便有人用木板铺出一条路。”
我有些哭笑不得道:“江水和流沙可不一样木板虽然也能浮在水面上可总不能在江上用木板铺出一条路吧?”
简仲岚道:“在江上当然不会用木板可以搭浮桥啊。”
他的话也不响但我脑海中登时如闪电划过忽地一亮猛地站起来道:“浮桥?”
简仲岚道:“不错。邓将军的水军团中大船不多小船倒有不少。这些小船只能载个七八人运兵时无甚大用但用来搭浮桥却正好。现在天冷了江面上风浪不大如果能搭一座从东阳直达东平城下的浮桥则大军可以直接抵达城下与平城攻击无异了。”
我道:“正是正是。邓将军手下还有一些大的战船可以在两边担任守御之责而风军团也可以在空中拱卫到时掩护地军团突击同时火军团也能直接冲到城下了。”我越说越是兴奋踱了几步道:“不错这是个办法。简仲岚我要给你记上一功。”
简仲岚道:“多谢统制。”他脸上也浮起兴奋之色。
让简仲岚回去我仍在想着建浮桥的可能性。行军时辎重营除了担起运送辎重之责若有河水挡道也要搭一下浮桥的。只是在小河上的浮桥搭得很方便拆下来也容易要在大江上搭浮桥我倒没有想过不知这到底有没有可能。而且江阔数里水军团的小船虽然不少不知够不够把浮桥搭到城下的而且这浮桥不知要几日才能落成蛇人若见到我们在搭浮桥一定会冲出来进攻要搭浮桥不是说搭就能搭的。廉百策对这儿地形最熟悉我想他应该知道这主意可不可行。想到这儿我也呆不下去了走了营帐。
一到外面守夜的士兵见我出来不由一怔道:“统制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我道:“我想找一下曹将军麾下的廉百策他住哪个营帐?”
那士兵又是一怔道:“曹将军在那儿那个廉百策我就不认识了。”
我不禁失笑。现在前锋营有五千人便是我也只认识一些将领这些士兵除了本部诸人别部的肯定都不认识。我道:“好吧我自己过去。”
曹闻道的营帐还是灯火通明我刚走到近前却听得里面一阵乱曹闻道急急迎了出来道:“统制!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心中狐疑道:“你在做什么?”
他道:“没什么……”见我要走进去忙道:“统制里面很乱我在让他们收拾。”
他要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便让我更加疑惑。现在不早了哪有在这么个夜里整理的。我不顾他的拦阻撩开帐帘走了进去一进去却见两个士兵正在抬着一张桌子桌子上还铺了一块毛毯地上放着个碗。见此情景我恍然大悟心知曹闻道定是在赌钱。
军中赌博成风有些好赌之人甚至没日没夜地赌博只是我不喜欢赌博他们在我跟前大多不赌。一路来时日夜兼程曹闻道也得不了空赌博现在到了东阳城这嗜好马上又上来了大概叫了麾下一些军官在吆五喝六只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来这儿。我扭头道:“你们在赌钱么?”
曹闻道脸一红道:“统制都是我不好我瘾头上来了让他们陪我玩两把。”
我微微叹了口气。曹闻道这人别的都好人也忠厚就是有点不分轻重缓急。我低声道:“平时玩两把也没什么只是别玩得太急了蛇人还在对岸我们随时就会出的。”
曹闻道惊道:“这么快?我想总要休整几天的。”
我道:“你想过有可能如何进攻么?”
曹闻道道:“我和老钱也商议过觉得除了正面强攻也没别的好办法。只是正面攻击邓将军的船只又有点不够很难。”
我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你们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曹闻道道:“现在还没有。统制你有什么好主意了?”
我道:“方才简仲岚来向我说了这事我想听听廉百策的意思。他在么?”
曹闻道撇了撇嘴道:“那个小简啊他有什么主意。”
我正色道:“曹兄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简仲岚所言颇为有理不能一概而论的。”
曹闻道也不敢多嘴道:“好的我去把廉百策叫来吧。”
我道:“不用了我去找他。他是哪间?”
“左边第二间。”曹闻道说罢忽然小声道:“统制我知道在营中赌博是不对你不会责罚我吧?”
我本来并没想要责罚他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不能太轻描淡写了便道:“责罚是不会不过以后营中熄灯任何人都不得再做旁事。下回再有这等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曹闻道笑了笑道:“是是遵命。”当士兵在侧他对我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但私下在一处时他对我似乎没多少尊重。
到了廉百策那营帐边曹闻道叫道:“廉百策你睡下了没有?”
廉百策在内应了一声撩开帐帘出来一见我却是一怔道:“统制!你怎么来了?”说罢才行了一礼。我道:“廉兄我有点事想问问你去曹将军帐中吧。”
到了曹闻道帐中我将简仲岚说的搭建浮桥之计约略一说廉百策眉头一皱道:“只怕做不到。现在正是水势虽然不急但大江上仍然时有大浪而且大江宽达数里浮桥哪有这般容易?”
我一阵失望。廉百策在东阳城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说出的话自然有理。我叹道:“看来也不成了……”
哪知我还没说完廉百策忽然皱了皱眉头道:“也未必不可能!”我又惊又喜道:“还可以?”
廉百策抬起头道:“我在东阳城时曾听老辈人说过很久以前有人也想在大江上建起过浮桥似乎是百多年前的事了。”
我道:“成功了?”
廉百策道:“那时南疆有一批贡品要送到帝都东西太多离天寿节又太近而当时东平城的船只尽是些小船因此当时的东平城主征调船只在江面搭起一座浮桥将贡品直接运到东阳城。只是那座浮桥搭起后贡品尚未运完便被大浪冲垮当时在船上的贡品尽数落水算是得不偿失后来也没人再试了。”
我道:“那也就证明浮桥搭不成吧。”
廉百策道:“可是那次是从东平到东阳与如今相反啊。大江南岸较为险峻水流也急但北岸却要平缓许多从南至北难由北而南却要容易许多。”他说到这儿忽道:“统制我想过了这浮桥若是从上游开始说不定真能搭起来!”
我一时还弄不明白道:“从上游?为什么?”
廉百策蹲下地来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划着道:“你看这是大江。”他在地上画了两条线算是大江又在两边相对的画了两个方道:“这是东平城那是东阳城。浮桥若是直接从东平到东阳直接横跨大江正好兜住江水建桥的绳索上吃的力道极大。但若是北岸的浮桥不从东阳城出而是从上游。”
他说着在上游画了一个点斜斜画了条线到南岸的东平城道:“你看如此这浮桥便是斜着跨过大江绳索上吃的力道便要小许多了搭起来也列可靠。”
我已明白他的意思了。浮桥最主要的便是用绳索将船只连到一处廉百策所言果然更容易搭建一些。但从东平到东阳浮桥是一直线要短许多从上游搭起的话所用船只便要多许多。我道:“这样一来船只够用么?”
廉百策微微一笑道:“船只的确不够。”
我叹道:“那还要说什么便是没用了。”
“船只不够却可以用别的代替。”廉百策的笑容有点莫测高深“东阳城多的便是竹子完全可以扎竹筏代替船只。”
竹筏!我脑海中忽地一亮叫道:“不错!你说的太对了!”
之江省盛产竹子据说有的地方号称十里竹海满山遍野都是竹子因此之江省的日常器皿也有不少是用竹子做的。东平和东阳的竹子还不算多却也到处有竹园便是城中的大户人家庭院中也总是植着几本竹子。如果将船只和竹子都征调起来说不定真的够用。我越想越兴奋道:“好你马上将这计划写下来我去禀报屠爵爷。”
廉百策道:“还早了点要实地看看江水流势才行。统制末将不才对东阳城地势也算熟愿去勘探水势。”
我看了看天色道:“晚上可去么?”
廉百策道:“晚间不易被蛇人现应该更好。只是楚将军你现在就要去?”
我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看看将此事初步定下来。”
廉百策大概也没料到我会这么急想了想道:“也好。只是统制你水性如何?”
我被他问得一怔道:“还行虽然算不上好也淹不死的。”
廉百策微微一笑道:“不沉底便行有我在统制你便可放心。”
我也笑了道:“好马上把钱文义与曹闻道都叫起来让他们准备船只。”
叫起他们曹闻道一听我们要趁夜勘探水势吓了一大跳却也坚持要和我一同前去。我拗不过他也同意了让钱文义在岸边接应。其实我更想让钱文义一同去钱文义毕竟是海边长大的水性更好一些。
我们找了一条小船这船也只能坐五六个人我与廉百策、曹闻道带了另两个会操桨的一同下船。在岸上时听到江水之声也不觉如何一到水面才知道江声原来很响几如金鼓浮桥若是直直通过去恐怕只能用铁索才行。
那两个士兵操桨很熟练我和曹闻道两人划桨只能算充数他们两人一桨下去船就在水面上掠过。廉百策坐在船头不过用手探到水中试着水势渐渐已至江心。此时对岸越清楚看得到东平城只有零星灯火。看来现在的蛇人已不再怕火却仍然不是太习惯。
廉百策看了看对岸又伸手到嘴里舔了舔试了试风向道:“统领东阳城如此的船只有千艘么?”
我想了想道:“小船的话如果加紧征调说不定能有。”
廉百策道:“江阔四里斜着铺设浮桥则浮桥长度在五里左右大约有八百丈。平均每两丈用船三艘大概需船一千二百艘加上竹筏已经够用了。”他又试了试水势道:“水流还有点急只怕非得在上游四里外下水才行。来再往南岸走走靠近些看。”
我有点担忧道:“再近些只怕离东平城太近了……”
蛇人天生会水虽然它们没有船的话游不过四里宽的大江但游个一两百丈说不定还行。一旦被蛇人现我们这样一艘小船只怕是送死。廉百策倒有些不在意道:“统制放心小将耳朵甚灵水中若有异响我一定会听到……”
刚说到这儿他忽然脸色一变我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廉百策抬起头脸已变得煞白喝道:“快往回划!快走!有船从南岸过来了!”
我耳中仍然满是江声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曹闻道看来也比我好不了什么同样一脸茫然但廉百策说得这么慌只怕不会有错。我们加紧往回划廉百策也拿起一把桨划了起来。蛇人败退到大江边时遭到邓沧澜与李尧天的水军团截击损失很重北上时的船只也大多被我们夺下但毕竟还有一些的恐怕蛇人现了我们出来追击了。我们现在过江心没多少隔得那么远蛇人居然也会现我们真是怪事。海老在符敦城时曾对我说过蛇人目不能视远现在又是深夜它们到底是怎么现我们的?
廉百策划了几下忽然皱了皱眉道:“停下!”我也没在意他这般命令停下手中的桨曹闻道骂道:“做什么?一会儿让我们逃现在又要停下。”
廉百策道:“似乎不是我们的现在这声音停下来了。”他俯下声耳朵贴在船帮上听了听忽然道:“不对!有刀枪撞击之声是在动手了!”
我们不由一愕。难道有人会从东平城过来么?不对更可能的是那些人和我们一样也是趁夜来勘测水势的只是他们离东平城太近了以至于被蛇人现。
廉百策还在听着一边道:“没错确是有人江上交手了听声音似乎很不妙……哎唷有人落水了!”他说得绘声绘色曹闻道喝道:“喂廉百策你别胡说八道来吓人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廉百策道:“现在刮的是北风你在风中听当然听不到若是贴到船帮上听从水里传来的声音便可以听得出了。”
曹闻道半信半疑俯下身子去听我也将耳朵贴到船帮上。刚一碰上只觉江声一下大了一倍直如金鼓齐鸣别的什么也听不出来。这时曹闻道叫道:“我听不出来!统制你听到了么?”
我皱了皱眉道:“廉兄你真的听到了么?”说实话我也不是很信。廉百策有些委屈道:“当然末将在东阳城呆了好多年那时有一阵连睡都睡在船上看得熟了……”
他还没说完江面上忽地一亮过了一会听得很轻的“嘣”一声。这声音又轻又闷但我知道那是火雷弹的声音!
廉百策说的一点没错确是有人在江上而且那是帝国的人!我拿起桨道:“快过去看看!”
曹闻道惊道:“统制你真要去看?”
我道:“那些人已到危急关头说不定是帝国的将领。我们靠近些看若不是再逃也来得及。”
这时忽然江面上空又闪了一下这回不是贴着江面的看得更清楚。我再无怀疑道:“看那是在求援!”
曹闻道还要说什么廉百策点了点头道:“不错。曹将军你带着弓箭么?”
曹闻道身边带着那把短弓他拿出来道:“带着只是在江上恐怕射不中。”
廉百策道:“你守着我来回他一个信号。”他的本领都在弓上身边也带着一把短弓。他搭起一支箭从怀里摸出一块汗巾包在箭头又拿出火镰来打着火绒点着了那块汗巾。看着汗巾烧了一阵他才仰天射了出去。
江上风大汗巾上的火一下被吹灭了但余火不熄一个红点射向空中。他射完这一箭却见南边江面上忽然闪起一个亮点。也亏得东平城中暗淡无关这个亮点很是清晰在江面上晃了几晃。我知道那是水军的灯语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正要问廉百策他却在一边惊叫道:“统制那是邓沧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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