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长说:“你不要管,坐下就成了,我们爷们只管吃。”不过在家里说这些豪言壮语的时候,全市长还是有点紧张的,边说边抽一眼厨房的出口。
两人就坐了下来,全市长拿出了一柄五粮液来,给季子强倒上,自己也到上,说:“子强同志,不瞒你说,我这个地方啊,市里所有的领导都没来过,就包括冀良青我都没请他到家里来吃过饭,为什么呢,你也是知道的,现在社会,谁还在家里请客?又麻烦,吃完了还要收拾,老婆也不大高兴,到我们这个级别了,还有几个老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做饭呢。”
这话是没有假话的,的确是如此,现代社会已经把人的距离拉的太远了,不要说他们这些厅级干部,老婆已经早就脱产了,就是一般的职工,也大都不喜欢别人到自己家里去吃饭,宁肯花上一点钱,在外面招待。
全市长端着手中的酒杯说:“但是季子强,我为你就要破这个例,为什么呢?因为在新屏市的领导中,也就我们两人是外来的,我们不属于新屏市,我们想要融入进来,但是很难啊。”
全市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有点苍然的样子。
季子强也相信,当初的全市长也曾今试图進入到这个在名誉上归他管辖的新屏市,但毋庸置疑的说,他最后肯定遇到了阻碍,没有彻底的融入进来。
全市长继续说:“是啊是啊,我们很难在这里扎根,这不仅仅是我们的原因,还有很多其他因素,相信你季子强有一天也是要离开这里的,但我们既然在这个地方来了,在我们走的时候就要为这个地方留下一点什么,你说是不是?要让别人能够回忆到我们。”
季子强点头,说:“是啊,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们是应该做点对新屏市有益的事情。”
“来来,子强,我们先干一杯。”
季子强见这杯子有点大啊,至少都是钱一杯,说:“要不等嫂子过来了一起慢慢喝。”
“不等她,我们自己来。”说完,全市长一口就干掉了手里的酒。
季子强呲了一下牙,也一口喝掉了。
全市长说:“你应该酒量不错吧?记得有年的年底在省上我们喝过一次。”
“我酒量一般吧。”季子强是不担心他知道自己酒量好的,因为在省里每次开会,季子强都不会放开大喝的。
全市长也是摸不清季子强的酒量,就不在太勉强了,帮他倒上之后说:“那你就多吃点菜,酒我们慢慢来。”
“好好,感谢感谢,哎呀,这菜好吃,好吃。”
“当然好吃了,你这嫂子啊,当年那做的是一手好菜的,唉,这些年变懒了,很少在家做饭。这女人啊......”
一股香风飘了过来,一个人影也让全市长的话就此打住了。
“你在说什么?那个女人?”全市长的媳妇问。
全市长面不改色心不慌的说:“还能有谁啊,就是路秘书长的老婆,经常不做饭,让路秘书长在外面吃食堂。”
“奥,我还当你说我呢?”
“那能啊,你虽然也做的少,但那都是我有应酬回不来啊,这不怪你,你和她不同。”全市长说的铿锵有力的,一点都没有难为情的样子。
倒是季子强真有点快要忍不住了,他就忙站起来,帮着全市长媳妇拉开了一把椅子说:“嫂子,来来,你快坐下,今天这菜太多了,不用在弄了,够吃了。”
全市长的媳妇就道声谢,坐在了季子强和全市长的中间,拿起了酒瓶,对季子强说:“季兄弟,我这样叫你成吗?”
季子强连连说:“成成。”
“好,那以后就这样叫了,我说啊,我们老全真的是从来没有在家里请过客,前一两天他给我说要请客,我根本就不能答应,但他后来说请你,我就二话不说了,为什么,你在新屏市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当嫂子的我也想见见你。”
季子强有点难为情,他说:“我应该早点来拜见嫂子的。”
“那不用,今天不是见到了吗?好,和传言中的一样,没让嫂子失望,所以嫂子今天要给你到一杯酒,你一定要接。”
季子强怎么办,全市长的酒他可以推一推,但嫂子这酒就没有丝毫的推辞的余地了,人家整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你不喝就对不起人家。
季子强站起来,二话不说,一口就干了。
这嫂子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的季子强也一身发毛,怎么了?怎么没错什么吧?
就听她说:“兄弟啊,这新屏市的规矩啊,喝酒是不能站起来的,屁股一抬,喝了重来,所以这不是嫂子为难你啊,还得再到一杯。”
季子强有点傻了,他倒也是听说过有的地方有着轨迹,但没想到新屏市有,自己初次来人家这吃饭,处于礼貌,当然要站起来了,但没想到会是如此,他就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全市长,哪想到那全市长眯着眼嘻嘻的笑着,在看热闹呢。
嫂子就说:“弟兄啊,你不要看他,在这个家里他做不了主的,你喝了,嫂子陪你喝两杯怎么样?”
季子强倒也不是完全的怕,他的量也深的很,所以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端起酒又喝了一杯,然后嫂子又陪他碰了两杯,这酒喝的有点快了,季子强赶忙吃点东西压压。
吃点菜之后,嫂子就说:“弟兄,你这哥哥来新屏市也时间不短了,但也一直没有什么显眼的成绩,有时候他自己在家里也急啊,听说你要来,他高兴了好几天,这下好了,你要帮他一帮啊。”
季子强恍然明白了许多,难怪连嫂子都对自己如此的客气,他们都想让自己像过去在洋河,在柳林市那样大展身手,为全市长以后的升迁铺垫道路。
明白了这点,季子强就感觉今天这酒有点变味道了,自己不是一个不想工作的人,但工作可以用正常的方式和渠道来安排,根本不需要这样,季子强就把自己对全市长的一点感激都冲刷的干干净净了,似乎今天就是一场交易一样。
后来他们又喝了好多,一瓶五粮液大多让季子强喝完了,全市长喝的很少,还没有他媳妇喝的多,倒是他媳妇还有点男人的气概,陪着季子强连干了好多杯。
就是这样,在季子强离开的时候,全市长已经有点醉眼朦胧的,他说:“我就不送你了,我打电话让司机过来。”
季子强那能让他叫来司机,这几步路,自己随便的溜达一下也就到了,根本是用不上司机来。
季子强忙忙的说:“不用,不用,我走回去。”
一面就金鸡独立的在门口换上了自己的鞋,身形稍微的有点摇晃,全市长的媳妇就过来搀扶住了季子强,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蓝白色的牛仔裤,显得年青许多,一点都看不出有真实的年龄,就像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雪白的脸庞柔嫩得一掐就能掐出水似的,一对堅挺的豐乳在白衬衫底下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这一搀扶季子强,那胸部就顶在了季子强的胳膊上,季子强一个寒颤,热血上涌。
忙忙的就离开了这里,走在电梯间,季子强的心还在扑扑的跳。
天气还是有点凉,新屏市的街道上人却很多,来来往往的人在提前迎接春天的到来,在月色的映照下,清晰的看见天上现在还有几片残云在飘浮,非常漂亮,而且形状和颜色都是极其怪诞的——有的是软软的,像一缕一缕的烟,有暗蓝色的,也有青灰色的;有的是凹凸不平的,像断崖绝壁,有暗黑色的,也有棕色的。
一片一片的深蓝色天空从这些云中间和善地露出脸来窥探。在月光的余晖中,竟是那样的苍凉寂寥,天空间飘浮的淡淡雾霭,仿佛抹了一层忧伤,使得季子强鼻子一酸,竟有了流泪的感觉。
回到了宾馆,季子强拿出电话,想要给江可蕊打过去,问问她最近过的好不好,问问她是否情况有变,去不了北京,问问她有没有想过自己?
但他的号码还没有找到,一个在熟悉和陌生之间的号码就打了进来:“子强,你就这样离开柳林市,离开省城了吗?你为什么没有和我告别呢?”
季子强听着这个久远的声音,思绪一下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遥远的洋河县,那个时候,自己第一次和方菲在那个小小房间的纏绵,似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故事,为什么这种感觉这样久远,这样心碎啊。
季子强回忆着,轻声说:“方菲,你回来了。”
方菲的情感也好像起伏很大,她说:“回来了,你走的时候,我刚好在北京学习,但你总应该给我说说你的事情,给我谈谈你的伤心啊,就这样你一声不响的就到了新屏市,记住,我和你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季子强也让方菲的情感感染了,他不无感慨的说:“是啊,我也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不管何年何月,我们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