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春……珲水农业改革出了大问题,据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有不少干部牵涉其中。”秦朝勇很谨慎地说道。对于张啸天交给自己的材料,秦朝勇是极为重视的,一方面是由于张啸天的地位和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淑贞省长的关系。金淑贞在省长任上时,与秦朝勇的关系相处得十分容洽。农业改革金淑贞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出于对她的厚爱和支持,秦朝勇对这项工作也极为重视。张啸天离开延春后,秦朝勇拿着手中的材料没有马上公布或者向省委通气,而是先私自调查了一下。当他发现张啸天所说完全是事实后,这才准备向马中华汇报。管中窥豹,可见其人多么谨慎。
“什么问题?”听到是珲水的问题,马中华的心就提了起来,他这些天一直牵挂着珲水,就担心出现问题,真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是关于耕地造假的,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秦朝勇的缓缓诉说,马中华穿着睡衣从床上站起来,随手点燃一支烟,阴晴不定的脸埋在烟雾中,正如他的思绪一样纷乱。
“几千公顷!”马中华倒抽了一口冷气,“朝勇,这可不是儿戏啊,你确定这是真的?”
“马书记,我本来也不相信,就下去偷偷摸了底,事实证明……这一切是真的!”秦朝勇认真地说道。
马中华了解秦朝勇的性格,他不是那种张牙舞爪的人,此人十分谨慎小心。他都如此说了,那么这件事就肯定是真的了。他在房内徘徊了几圈,嘴里一直喃喃道:“几千公顷,几千公顷……要人命啊!这要是传出去……”
听着马中华也有些慌,秦朝勇就说:“马书记,您……最好回来主持工作,现在省长不在,只有您能控制住局势了!”
其实也难怪马中华有些慌神儿,这件事前所未闻,都有可能打破历史,甚至创造共和国国有土地流失的记录了!如果事情扩散出去,他这个省委书记都有监督不力的行政责任!更何况按照秦朝勇的说法,这件事是张啸天发现的,那么马中华就更加紧张了。张啸天和珲水和辽河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
“朝勇,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你。”马中华缓缓放下手机,他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这件事太令人振惊了。
秦朝勇也没有多言,他还在珲水调研,并没有马上离开,目的就是等着省委的结论。马中华放下电话之后,去卫生间冲了个澡,一边洗澡一边想着这件案子。冲过凉之后,他感觉大脑不似刚才那么混乱了,这才坐下来考虑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其实要说处理很简单,可是他不得不去考虑张啸天的想法。这个没有过任何交集的年轻人,近来却总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的大脑,令他不敢小瞧。
大约过去了四十分钟,秦朝勇再次接到马中华的电话。马中华这次就清醒多了,有条有理地首先问道:“朝勇,你在当地已经做过调查,也就是说这件事完全是事实,另外材料是张部长交给你的,是这样吧?”
“对对……”
“张部长交给你材料时说了什么?”
“张部长没说什么,不过临走前他说不希望珲水出事,我想他这是从工作角度出发吧。马书记,我明白您在想什么,在此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您,张部长别无他意,他也不想珲水出大问题,更不想这件案子影响农业改革的声誉,影响我们双林省的声誉。不然,他完全可以直接插手调查,可是他没有,而是一言不发的把材料交给了我!”
马中华点点头,说道:“朝勇,那你的意思,我们还可以控制舆论或者控制案子本身?”他这完全是试探性的问话,近来随着金淑贞受伤住院,他越发看不透秦朝勇的想法了。
“控制权在我们的手里,或者说在您的手里。马书记,张部长把材料全都交给我,其实就等于是把整件案子的命脉交在了您的手里,他不糊涂啊!”秦朝勇明确转达了张啸天的意思,与张啸天接触的是他,他更了解张啸天的为人。
“那好吧,我明天就赶回去,研究布属整件案子的调查工作!”马中华一锤定音,他已经明白了秦朝勇的意思,或者说明白了张啸天的用意。秦朝勇的一句“他不糊涂”说清了事情的本质,也表明了张啸天肯定明白了隐藏在耕地案背后的利害关系。
“另外陈涛的作风问题……”秦朝勇适时提醒道。
“该拿下的决不姑息,无论谁站出来说话,陈涛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马中华张口就定了调子。陈涛自然不会死,于公于私都不会。他把这个调子告诉秦朝勇,其实也是在告诉张啸天。或者,马中华另有深意。这件事,张啸天通过秦朝勇转告他,不得不让他对秦朝勇的态度更加怀疑,甚至心中有疙瘩也在所难免。
不得不说张啸天暗中摆了他一道,本来马中华是很欣赏秦朝勇的,当初更是力主他升任常务副省长。张啸天当初把材料交给秦朝勇时,就断定马中华心中会有芥蒂。从政的人都很敏感,也许一句话就能让他对你有看法,更何况像马中华这种封疆大吏。张啸天布下的这个局很巧妙,只会令马中华有想法,而不会令秦朝勇不满。秦朝勇既使发现马中华因这件事对自己不满或有想法,也不会对张啸天怎么样,从当时的情况来分析,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传话的人选。反而还能衬出马中华的小心眼。
“那我明白了,今天会赶回省城。”秦朝勇发觉到马中华的语气有些变,但也没有多想。
“你和瑞杰同志通气没有?”马中华现在的口吻完全是省委书记的口吻了,他已经恢复了平时那种指点江山的气魄。
“省内这件事只有您和我知道。”秦朝勇回答。
“也行,暂时先不要通知他了,等我回去主持召开常委会吧。”
“那好,等您回来再谈,路上小心。”秦朝勇恭敬地挂上电话。
放下手机,马中华看了眼手表,自言自语道:“中南海会议应该结束了吧……”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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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声响了,马中华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双林省委副书记邓志飞。邓志飞谄媚地笑笑:“书记,您醒了?”走进门一瞧,满屋子的烟雾,皱眉道:“您没午休?”
“出事了……睡不着啊!”马中华面无表情地坐下,也没有请邓志飞坐。
邓志飞这才发现马中华脸色很难看,赶紧坐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中南海有消息了?”
听他还在记挂着自己升职的事情,马中华就有些恼火,皱着眉头,压着怒火道:“不是中南海,是咱家后院起火了!”
邓志飞这才发觉刚才唐突了,闹了个大红脸,吱唔道:“什么情况?”
马中华缓缓说道:“是延春……珲水,农业改革……”
不等马中华说完,邓志飞打断他的话,急切地问道:“那小子果真闹事去了?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珲水是他家的不成?”
“志飞,你这像什么话!”马中华拉下脸来,这次脸上的怒气没有忍下,不耐烦地道:“你的性子要改改了,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什么那小子这小子,别忘了你是双林省委的副书记,这应该是你说出来的话吗?”
邓志飞低下头,满脸羞愧,他讪讪地笑笑,低下头没有说话,想听听马中华的下文,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邓志飞与马中华不同,马中华是从部队干事一步步升起来,在团职的位子上转到了政界。他历经千辛万苦、百般劫难才升到省委书记的位子上,其资历、口碑在当今这一批省级干部中是闻名的。而邓志飞就不同了,邓志飞也属于高干子弟,只是背景不如张啸天等人那么显赫罢了。
邓志飞的父亲曾经是某位省长的秘书,邓志飞从小生长在高干大院里,养尊处优,一身公子哥的气质。后来步入仕途,也是在内务院办公厅当秘书,后来跟在首长的身边,混到副部级,出任内务院副秘书长的时候,才外调到双林省与马中华搭班子,其在基层没有任何根基,也没有任何政绩,更没有经历大风大浪,属于“三无”干部,要不是借着已经退休的那位首长的余荫,他这种没有任何资历的干部又如何能成为双林省委的副书记!他对基层的政治了解不深,还以曾经干秘书的那一套到双林省出任副书记,要不是马中华替他压着,他闹过的笑话不下一箩筐。
邓志飞从小娇惯,还有点小孩子的心性,好高骛远,本以为双林省长之位手到擒来,可是没想到之前被金淑贞抢了去。这令他十分不满,以至对刘系,甚至刘系的第三代人物张啸天都产生不满。这次金淑贞受伤,他以为机会又来了,可是刘系又从中作梗。同时张啸天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到珲水调研工作,这令他不由得浮想联翩。现在忽听得马中华说珲水出事了,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张啸天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