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1 / 1)

银珠带着郎中赶回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前院连风声都那样清晰,一个人影也不见,四处也寻不见温宁雪的身影。

最后还是赵管事告诉她,夫人叫他备了车马,已经往上清寺去了,临走时让他嘱咐银珠,不必担心,她想一个人去静一静。

银珠只当是自家夫人最近心里憋闷,也没有多想,带郎中去账房支了些银子,便自顾忙去了。

温宁雪确实是憋闷的,这一路上她已经不知在心底怨了沈决多少次,想的太过入神,连车夫唤她也没注意。

车夫唤了她几次,见没有反应,只得勒马,先行下车放下脚凳,扯着嗓门:“夫人可醒醒,咱们到啦!后头的路您得自己走了,这一千零八个坎儿,马车可上不去。”

温宁雪这才缓过神来,忙整了整衣衫,撩起帷幕回应:“知道了,劳烦您等我一下。”

车夫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般绝色的夫人待人竟也这样和善,忙回她:“不打紧不打紧,您慢点儿,俺不急,这外头怪暗的,您下来的时候可仔细着点儿。”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马车们被打开。

早上的一袭红衣已经变成了素雅的青色长袄,头上的珠钗也换成了朴素的木簪,即使是这样也掩盖不住眼前人的娇美。

车夫一时之间忘了动作,呆呆地看着她莲步轻移,踩着脚凳下了车。

温宁雪忍俊不禁,憋闷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冲他福了福身:“抱歉,方才太过入神,让您平白的唤了那么多声。”

又拿出准备好的银两递给他:“这是车马费,您点一点,若是没问题的话,我这就往寺里去了。”

车夫接过银两,点也没点,直接揣到了怀里,憨厚的挠了挠头,笑道:“夫人面慈心善,肯定不会诓俺的,那俺就回去了,雪天路滑,您当心。”

温宁雪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的寻了根短竹当作手杖,消失在了夜色里。

上清寺坐落在西郊的氓山顶上,虽山高路远,但因着寺内的签文灵验非常,香火倒也鼎盛。这一千零八级台阶,是上上任主持元琅大师设计建造而成。

来上香的人多有所求,这漫长而齐整的台阶是为静心之用。

往常逢了年节,温宁雪都会来寺里为沈决求平安符,虽然他一次也未曾收下过,却也不耽误这符箓保他平安,这一千零八级台阶虽难行,倒也习惯了。

只是说来也怪,今日她只觉身轻如燕,准备的短竹也没用上,片刻功夫便到了寺门口,若是换了往日,早就满身大汗气喘吁吁了。

温宁雪在这些旁的事上向来心大,也没多想,取出随身带的碎银子,添了些香油钱,便往正殿去了。

上清寺并不算大,但一路的冬景却也宜人,红墙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天色很暗,温宁雪也瞧的细致,只见那红墙上竟写满了经文,显得这外院更加庄重肃穆。

不过数月未见,元珏大师竟忙里偷闲将这院墙装点了一番。

“多日不见,施主别来无恙。”温宁雪还想多看几眼,却突然远远的听到一声呼喊。

她向声音的源头望去,正是站在殿门口的元珏大师,笑眯眯的唤她。

温宁雪也不再耽搁,一路小跑上前,还不忘向主持行了个礼,浅浅笑道:“劳主持挂念,信女一切都好。”

元珏大师见她面色红润,笑意更深。又朝她身后望了望,问道:“沈施主今日没同您一起吗?”

温宁雪本来都快忘了这茬,元珏大师这么一提,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

元珏大师见状,料到眼前的人定是与沈施主闹了脾气,忙岔开话题:“温施主还是先随老衲去厢房安置吧。”

温宁雪微微颔首,跟着元珏大师往偏院走去。

“大师是怎么想到,在围墙上写满经文来装饰的?”,温宁雪好奇问道

不止是外院,连内院的墙壁上也都写满了经文,上清寺这回好大的手笔。

元珏听罢解释道:“这可不是老衲想到的,是寺里最近来了一位佛修。”

佛修?温宁雪不由得愣了愣。

从前她听沈决说过,上界修仙者中,因着大家资质不同宗门不同,修士也会分成不同的类别。佛修多为天生佛骨的孤儿,被宗门收养,从那之后便晨钟暮鼓潜心修炼。所以与剑修满街走的情景不同,佛修哪怕在上界也是极为少见的。

“佛修怎会轻易下界?”,温宁雪不解,修仙者下界罕见,前头家里刚来了个顾吟霜,今日上清寺又多了位佛修,可真是稀奇。

哪知元珏大师也摇了摇头:“老衲对此也并未多问。他只说为破境而来,在寺里小住几日,又不好白住,便将内外的墙壁上都书满了经文,如此便诛邪不侵了。”

温宁雪这才了然,原来那经文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驱邪。

“温施主此次可还是为了求平安符而来?”元珏问道

“不求了。”,她眼眸微垂,神色平静,温然道:“这次来,我想为自己求一支签。”

说来好笑,细想她这些年为沈决求了那么多次平安,却从来没为自己求过什么。

“如此甚好,明日温施主可以到偏殿寻梵音大师,就是那佛修,或许可解施主心中郁结。”元珏大师望向温宁雪,似乎洞悉了她心中的那些小心思。

她顿了顿,轻声道谢:“多谢大师,只是您是如何看出我心中...郁结难解的?”

元珏思索了一下,“施主可还记得,第一次来上清寺?那时的您眼里似有星光万重,如今却黯淡无光。”

“温施主,女眷的厢房就在不远处,您在左边数第三间安置即可,老衲就送到这里了。”

温宁雪还没从大师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愣了一下,匆忙回了一礼,目送大师远去。

直到回厢房歇下,她才将将缓过来。

温宁雪一直以为,她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许久不见的方丈一眼就能瞧出她的不同。

朝夕相处的夫君,还不敌一个外人对自己关心的多,真是...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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