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利突然窜了起来,对着保罗的脸颊狠狠挥出一拳,怒吼道,“混蛋,都是你这个混蛋害的,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死了!”
保罗猝不及防,被他那一拳打倒在地,狼狈地捂着自己的脸颊,霍利并没有收手,又冲了上去。
百里翰和北堂深冷眼看着,都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保罗来不及爬起来,又被狠狠地踢了一脚,霍利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保罗的身上,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踢了起来,右手握成拳头,用力向他的头部揍去。
“不,住手!”保罗慌忙抓住他的手腕,“你才是害死如烟的凶手!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找上我,因为她怀孕了!”
霍利动作猛然一窒,半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因为她怀孕了,而你不想要那个孩子,所以她才找上我,想要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保罗又急又怕,将所有的事情脱口道出。
“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在撒谎!”霍利对着他的鼻梁骨猛地出拳,保罗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我有没有撒谎,你去那家医院问问医生就知道了,霍利,明知道自己害死了妻子和孩子,那种滋味不好受吧?!”保罗痛得呲牙咧嘴,在武力上,他斗不过霍利,便用言语狠狠伤害他。
“你给我闭嘴,我要杀了你!”霍利将保罗踹到在地,对着他拳打脚踢。
北堂深看得差不多了,估计再打下去,保罗就要变成废人,他挥了挥手,朱雀箭步走到霍利身后,趁他不注意,一掌劈在他的后脑勺上,愤怒得已经失去理智的霍利,扑通昏倒在地上。
北堂深淡淡道,“把他弄回去!”
“是。”朱雀一手将霍利提了起来,扛着他走到殡仪馆的停车场,将他塞到了汽车里面。
夏冬看着朱雀风风火火的身影远去,又看了一眼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保罗,叹了口气,“深哥,还是把他送到医院去吧。”
“等会儿有人处理,他死不了,别担心。”
北堂深走到苏云芊的棺材前面,缓缓鞠了个躬,淡淡道,“下一次为人,就学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等他返回之后,夏冬和百里翰走到棺材前面,两人也鞠了躬,百里翰沉默不语,夏冬抿了抿唇,说道,“一路走好。”
霍利整个人都颓废了。
因为他去苏云芊检查的医院问过,医生说她确实怀孕了,在做手术的时候,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想起她曾经问过他,“喜不喜欢孩子”,她还说,“我们生一个孩子怎么样?”
他是怎么回答她的,他说他不是很喜欢小孩,他说他们目前状况不好,还不适合要孩子……
混蛋,他真的是一个混蛋,他居然没有怀疑为何她突然提到小孩!由于他的回答,她肯定误以为他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又为了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所以她才抛弃他,跟随保罗。
他竟然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霍利在空旷的房间里,风狂地尖叫着,他用拳头狠狠砸着墙壁,双手鲜血直流,他也不肯停止。
每天,他都把苏云芊的骨灰盒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短短三天,他已经落魄得像流浪汉一样,嘴里低喃着,“宝贝儿,你说过,你想回家,我会送你回家的……”
霍利变卖了所有的财产,买了机票,飞往中国。
a市,苏家。
苏家人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是一名外国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和胡子已经很久没有修理过,看起来有些落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就像一具木偶。他,就是霍利。
苏柏林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霍利,他怀中抱着一个黑匣子,就像宝贝一样,紧紧护着,看起来很奇怪。
苏柏林目光带着探究,用英语说道,“这位先生,你说你是我女儿的丈夫,可是我女儿已经去世了。”
霍利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茫然,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缓缓道,“我和云芊,是在英国认识的,我帮她做过很多错事,她在a市声名狼藉之后,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所以她请求我帮助她。我们制造了一场假死,她做出跳海假死的情形,我帮她制造了假身份,将她送到韩国进行整容手术。”
苏柏林听到这里,激动地叫了起来,“等等,你说,我的女儿并没有死?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霍利并没有回答他,就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讲述着,“我们又做了许多错事,后来,事情败露了,我被叔父剥夺了继承权,赶出了家门,经济状况很差,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一直陪伴着我她怀孕了,她以为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为了保护孩子,也为了给孩子创造好的环境,她打算与我分手,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空洞的眼中渐渐涌起悲伤,语气也充满了哀伤,“我以为她背叛了我,我拿着手枪,想要威胁她回到我身边,我冲着那个男人开枪,她挡在了那个男人面前,是我,我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苏柏林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失去女儿的痛苦,哪知道有个陌生男人上门说其实他们女儿没死,他心里燃起了希望,以为还可以再见女儿一面,但是,那个男人很快又粉碎了他的希望!
苏柏林又愤怒又伤心,手指颤抖地指着霍利的鼻梁,嘴唇哆嗦着,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
霍利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黑匣子放在桌面上,身体缓缓前倾,跪在了苏柏林面前,双臂着地,头部伏在地板上。
“岳父大人,我今天特地来向您道歉,第一句对不起,是我对您说的,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您的女儿和外孙!”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额头上已经红肿起来。
“第二句对不起,是云芊托我向您说的,对不起,欺骗了您和母亲,伤了你们的心。”
他的额头再度重重磕下,地板上已经染上了血丝。
“第三句对不起,是我和云芊对您说的,对不起,我们让您和岳母大人失望了!”
他的额头最后磕在地板上,紧挨着地板,久久不愿起来。
苏柏林老泪纵横,他一手扶着胸口,一手遮着双眼,泪水从他脸上滑过,滚落在衣服上面。
“老公,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苏夫人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客厅里面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霍利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跪地磕头的姿势,就像雕塑一般。
苏柏林双肩杻动着,右手仍旧遮着双眼。
没有人回答苏夫人的问题。
她有些不安,加紧步伐走到苏柏林面前,推了推他的肩膀,“老公,你怎么了?”
苏柏林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放声恸哭起来。
苏夫人还从来没有看到丈夫这么失态过,她连忙抽了纸巾,替他擦拭着眼泪,慌神地说道,“老公,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我啊!”
苏柏林摇着头,情绪异常激动,根本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夫人又急又担心,也没有心思关心为何一个外国男人跪在自己老公面前,替苏柏林拍抚着后背,柔声安慰他,好不容易,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苏柏林看了一眼仍旧跪在自己面前的霍利,伤心欲绝地挥了挥手,“你,你走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霍利不声不响地转了一个方向,面向苏夫人,重重地磕头。
苏夫人惊讶不已,连忙上前打算将他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苏柏林突然吼道,“别管他,让他磕!”
苏夫人吓得缩回手,讷讷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霍利又磕了两个头,站起来之后,额头上已经满是鲜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黑匣子,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苏夫人对着他的背影叫道,“先生,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霍利脚步不停,就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一步步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老公,这是怎么回事?”苏夫人一头雾水。
苏柏林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事,你先上楼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说。
苏夫人迟疑了片刻,见丈夫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她也就不再多问,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向楼上走去。
苏柏林听到脚步声消失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锁定在霍利带来的那个黑匣子上面,他已经猜测出那里面是什么。
他颤抖地伸出手,将苏云芊的骨灰盒拿了过来,紧紧抱在怀中,浑浊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他一手抚摩着骨灰盒,就像抚摩女儿的头发一般,哽咽着,泣不成声,“云芊,我的傻女儿……你为什么选了那么一条路啊!”
苏柏林难以控制情绪,用拳头狠狠捶打着椅背。
苏夫人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就在楼梯的拐角处偷听,他听到了丈夫压抑的哭声,她悄悄探出头,看到他抱着那个黑匣子,已经泪流满面,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丈夫抱着那个盒子叫着女儿的名字?
“云芊,你怎么忍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苏柏林一手捂着脸,一手紧紧抱着骨灰盒。
苏夫人心中的疑惑就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并且,丈夫的悲伤情绪感染了她,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悄悄下了楼,走到他的身后,叫道,“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