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声,万籁俱寂,只剩下巷子中各家各户传出来的狗吠声,还有风雪呼呼的声音。
自白天下了一场小雪,到了晚上,又开始下雪。大雪越下越大,屋里边的炕早就不暖和了。
门外的衙役好似也已经离开了,毕竟这么冷的天气,领着没几两的俸禄,自然不可能拼了命通宵达旦的守着。
白天里,有阴暗心思的都会加以掩藏,但到了晚上,一片漆黑,也不必再遮掩,什么妖魔鬼怪都出现了。
知晓小院只有小媳妇一个人在家,赌场的彪爷,垂涎美人的徐秀才都各自心怀鬼胎。
周衡正打算从堆满杂物且充斥着腐朽气味的屋中出来时,却听到有人轻敲了寡妇家的门。
敲门三轻一重,像是暗号一样,其后还伴随着几声惟妙惟肖的猫叫声。
周衡脚步一顿,站在门后,微微推开了一丝门缝往外看去。
寡妇似乎等着来人,所以在听到猫叫声的时候就忙裹上棉袄从屋中跑了出来,嘴上还碎碎念说着“睡老娘没这么积极,想睡娇滴滴的小媳妇就这么积极,死相……”
周衡听力向来敏锐,把寡妇的话全听了进去,听到娇滴滴的小媳妇时,眸色一沉,隐隐有寒光。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门开后,提着灯笼的人走了进来,寡妇做贼似的把门关了上来。
周衡也看到了和寡妇偷情的人。
意料之中,是徐秀才。
每晚那些靡靡之音,只有女人粗俗的叫喊声,男人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像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但就算他晚上不出声,但不难发现寡妇的姘头就是他。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寻,一则是徐秀才纵欲过度的模样,二则是三天两头的从这小巷经过,每回刚好寡妇都在倚在门边,别有风情的朝着他笑得暧昧。
二人的关系如何,和周衡并未关系,但现在外边有人,也只能先躲着。
寡妇把人领进了院子中,怕屋中熟睡的孩子醒来,故放低了声音:“入夜之后捕快就走了,你翻墙过去,那小蹄子是个哑巴,你无论怎么闹,那小蹄子都叫唤不出来。”
想了想,又矫揉造作地哼了一声:“你要知道那小蹄子也是彪爷看上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你先动了人,就算你是秀才,他不可能轻易放过你。”
徐秀才眼中露出几分不屑。心想不过是几个市井无赖而已,还能拿什么和他比。
虽是这么想,但也不想惹麻烦,从怀中掏出一串铜板,然后递给寡妇,“这件事,嘴巴严实些。”
脸色阴鸷邪佞,没半分读书人的正气。
寡妇拿过一吊钱,嗔道:“可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徐秀才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脸上却没有显示出来,催促道:“快把爬梯给弄来。”
围墙比人还高,徐秀才身高也是中等,且不过是个孱弱的读书人,自然翻不过这围墙。
寡妇小声说:“你随我来,爬梯在杂物房。”
说着两人往杂物房走去。阴沉着脸的周衡脚步挪了几步,站到了门后。
不一会,寡妇推开了门,二人提着灯笼进了杂物房,丝毫没有发现藏在门后的人。
二人走过来,寡妇先进来,但徐秀才看到了杂物房中的爬梯,迫不及待的上前去搬爬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寡妇被人打晕且无甚的放到了地上。
有人悄无声息靠近了他的身后,正要喊寡妇春杏过来帮忙,“春……”字才出来,一道冷寒的白光闪过,脖子一凉,属于利器的冰冷气息渗入皮肤,冒出了一颗颗细粒疙瘩。
眼神微微一斜,看到了架在自己脖子上边的匕首,脸色一白,双腿一软,只差没有瘫软在地。
外强中干的徐秀才牙齿打颤,“好、好汉你、你想要银子,我给你银子!”
“你刚刚想做什么?”声音冰冷得像是带着杀气。
冷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徐秀才惊慌地回答:“我、我就是想拿过爬梯……”
“拿爬梯做什么?”冷声的明知故问。
这声音冷得和外边的大雪一样冷,原本怕死的徐秀才似乎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到过,随即一顿。
“你是周衡!?”
周衡拿着匕首架在徐秀才的脖子上边,没有承认。但在徐秀才背后的周衡,脸色深沉如冰。
“你想要爬墙到隔壁院子,欺负谁?”
最后几个字落到徐秀才的耳朵里边,就像是锐利的刀子,让人惊恐。
他觉得只要他敢在周衡的面前把想法说出来,那把刀子就会毫不犹豫的割断他的喉咙。
徐秀才只是怂包,遇到这种死,怕得很,急中生智的寻了个借口:“没,没!我谁都没想欺负,我就是想帮帮你媳妇,带她离开。那赌场的彪爷看上了你的媳妇,我就是想她一个弱女子斗不过彪爷,所以我想帮她逃跑!”
周衡紧抿着唇,半晌才一字一顿地说:“你看我像傻子?”
说着话的时候,刀子离徐秀才脖子又近了一些。贴着他的脖子,渗透出了一丝丝血丝。
徐秀才倒抽了一口气后,不敢轻举妄动,就是连呼吸都几乎再喘一下。
周衡基本不怒不喜,情绪向来很稳定,就算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过想要杀人的想法,但现在有了。
“周、周衡你、你冷静一点,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徐秀才的声音带着颤抖。
“杀人偿命?”周衡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渗人得很:“你觉得,现在与我来说有区别吗?”
徐秀才一哆嗦,瞬间想起现在周衡可不正被衙门以杀人罪通缉着么,多杀一个人根本没有区别!
“周、周衡你到底想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就是要是想逃脱罪名,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肯放了我!”
周衡懒得和他啰嗦,只说了一句:“不需要。”
刀子再近了一分,脖子上的伤口又深了一些,鲜红色的血顺着匕首往下淌,一滴血珠从匕首尖滴落,徐秀才瞳孔瞬间睁得极大。
周衡是真的想杀了他!
寒意瞬间从脚底爬了上来,通体生寒,头皮发麻,从所未有的恐惧占据了整颗心。双腿打颤得越发厉害,怕死怕到了极致,胯间渐渐湿透,有股尿骚味在杂物房中散发了开,让人觉得恶心。
周衡看着徐秀才的脖子,有一瞬间是真的想直接用匕首割断他喉咙,但下一瞬,隔壁院子传来小瘸子在感觉到危险时奶中带凶的狂吠声。
周衡眸色一敛,不假思索,毫不犹豫的收了匕首。一个手刀落在了徐秀才的颈。
在人晕后,把人随意往地上一放后立马冲出了院子。就着围墙下边的木柴,踩上去,手一搭上墙头,一撑直接翻过了围墙,只有踩在柴散发出来的声音,但也被风雪声给遮掩了。
再说一会之前,齐绣婉确定守在门外的捕快早已经走了,衡量之下,她还是决定先逃走。若是顺利的话,或许能遇上周衡,一块逃出去。
若是不顺,遇上了黑衣人,她便理直气壮的说她没有逃跑,只是为了躲避赌场的人,再如何也比死了的好。
没敢提灯笼,只摸黑的走到了门边,才想开门,跟在她脚旁的小瘸子蓦地狂吠出声。
心里一惊,但不敢轻举妄动,似乎听到了巷子中有细微的脚步声。
如果是周衡,小瘸子认得出来,叫声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就像是当初在山上,有人砸了山洞的那一回。
整颗心都悬了一整日了,虽然慌,但还是保持了理智。
知晓有危险,也不急着逃出去,只快速的抱起了小瘸子,但小瘸子却是从她的怀中窜了出来。这时已有人开始翻墙,来不及再去抱小瘸子,只能赶紧躲起来。
茅厕和围墙有空出窄小的缝隙,原本是放一些瓦片的,但周衡用来修补了,缝隙也就空了出来。
齐绣婉就躲在了缝隙之中。若是不打着灯笼,不发出声音,是绝对不会察觉到这里藏了人。
就在她躲起来的时候,真有人从巷子外翻了墙进来,一共两个人。
心里忐忑惊慌得一直默念着周衡的名字。
两个人一进来,小瘸子不怕死的窜了上去咬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腿。被咬了腿的人低骂了一声,一甩脚,用力的把小瘸子甩了出去。
小瘸子被甩出去撞到了墙,落了地,小小的身子在黑暗中抽搐了几下,随后摇摇晃晃站起来,但很快又瘫了到了地上。
尽管如此,还是用尽力气朝着那两个人吠叫,只是声音弱了许多。
齐绣婉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小手臂,才避免自己叫惊喊出声。
甩开小瘸子的男人低声啐了声“狗东西”后,与身旁的人说:“彪爷你去快活,我给你望风。”
随后一个人留在院子中,另外一个人进了摸黑进了屋子,似乎不想惊动人,所以脚步放得很轻。
这时隔壁院子忽然翻过来了一个人。
在院子中望风的人似乎有所察觉,正要转身过来的时候,但周衡动作比他更快。
力气本就大,一拳落在那男人的脑袋上,男人摇晃了一下,立即又在他的脑袋后边落了手刀,男子倒地瞬间被拖到了墙角。
周衡做了这一系列,却不过是在片刻之间。
风雪呼呼作响的声音掩盖住了刚刚细微的声音,进了屋子的人丝毫不觉。
月色洒落了一些光辉在院子,除却阴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正院中还是有稍许光线,虽不能看到长相,但却能看到人的黑影。
看到身影,齐绣婉瞬间认出来了是周衡。
这时缝隙来传出细微的声音,周衡似乎丝毫不怀疑藏在那里的到底是人还是老鼠,只朝着那个方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昏暗中只能看得到黑影,但许是默契在,齐绣婉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进了屋子中的人似乎没寻到人,低声骂了几声后就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许是没有想到自己院子中的手下被周衡放到了,许是两人的身影差不多,所以也就没有怀疑,只朝着黑影急急吩咐:“快回赌坊叫上弟兄,那娘们跑了!”
走近后,似乎才察觉到不对,到下一瞬间,刀子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彪爷一顿,瞬间反应了过来,望着前面的身影,眼眸一眯,非常确定的咬牙出声:“周衡,竟是你!”
许是知道没了危险,齐绣婉蓦地从缝隙中踉跄的跑了出来,跑到了小瘸子的身旁,把哼哼痛苦出声的小瘸子抱到了怀中,眼眶瞬间湿润了。
抱着狗几步走到了周衡的身后,声音格外的哑,哭腔中带着愤怒的指控:“他们坏,踢小瘸子。”
似乎周衡一回来,所有的恐惧都一扫而空,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彪爷不是那怕死的徐秀才,有胆量,也有些聪明。
手握成了拳头,在这几息之间镇定了下来,“周衡,我们谈一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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