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李玄一行来到了高陵。
高陵,位于帝都长安北部的一座小县城。县城中间是一条宽而光滑的石板路,石板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红砖绿瓦的两三层小楼。小楼的一层开着各式店面,门面上挂着五花八门的招牌旗子,有的很文雅,比如用篆体刻就得“聚香居”,用隶书写出来的“醉仙楼”之类;也有的很直白,直接就在旗子上画出售卖的东西,比如“剪刀、铁锅”之类。
石板路上,车马辚辚,人流如织,不时的传来商贩们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
李玄一行禁不住停下了脚步,体味着这高陵县城的繁华喧嚣。
赵猛惊呼道:“我的天哪!一路上咱们见到的县城也不少,这里还是个县城吗?怎么会如此繁华呢?”
街头一位年迈的老农听到后,悲愤的说道:“后生,这高陵县确实繁华啊。可是这繁华呀,却与我高陵县百姓无关啊。这高陵县的店铺都是高陵于家的,物品买的傻贵不说,还一天一个价的往上涨。老汉我一大早拿着钱来买农具,结果前两天还够的钱,今天竟然涨了近三成。没办法了,只能去富平县买了。”
“富平县?那可离这里至少有三十里路呢?”赵猛惊讶的说道。
老农无奈的说道:“三十里路,那也要走啊。至少富平县的农具比高陵县便宜一半是不?”
说罢,便急匆匆的向富平县而去。
孙思邈悲悯的说道:“这位老农,今晚看来是要露宿野外了。”
看着老农微驼的背影,赵猛愤懑的说道:“奸商,为富不仁。我关陇贵族怎么会有如此卑劣的家族?高陵于家,祖上也是英名赫赫,是关陇贵族中的最早、最顶尖的八大豪族之一,没想到竟然会堕落至此。”
熊阔海问道:“高陵于家也属于关陇贵族?”
李玄接话道:“是,他们属于关陇贵族。西魏权臣宇文泰设立“八柱国”管理全**队,这八柱国就有我陇右李氏的李虎、高陵于家的于谨、陇右赵家的赵贵等八人,八人联手,通过姻亲、门生、部将展壮大,最终成为了如今天下最大的政治军事集团——关陇贵族。高陵于家,是西魏司空于谨的后人,而且我和他们高陵于家还有一定的关系。”
“你和他们有关系?什么关系?”众人惊讶的问道。
李玄淡淡的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完,还拍了拍肚子。
“娃娃亲。”众人恍然大悟道。
第二日,李玄对赵猛说道:“猛子,和我一起去一下高陵于家。”
赵猛回答道:“去他们家干什么?不去,我讨厌那家人。”
李玄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去,我也不想去。可是咱们和他们同是隶属于关陇贵族,经其家门而不入,那么咱们就失了礼数。咱们一起去,去去就回,绝不久坐。”
一炷香后,李玄和赵猛一起来到了高陵于家。
一座宫殿似的建筑矗立在李玄和赵猛面前,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建筑前有一对威严的石狮,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白玉阶一尘不染,建筑内的房屋,多如繁星,却又规矩得体,不失章度。
进入大厅,高陵于家家主于信端坐于最上方的黄花梨高背椅上。于信四十岁上下年纪,笑容满面,神采奕奕,一双有些细小的双眼,却是精光偶闪。
于信的左手下方,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男子二十岁左右年纪,英俊的相貌,配上挺拔的身材,很是具有魅力,一双眼睛更是明亮通透,和人对视时,好像一只猛虎盯着一个人看,威风凛凛,状若天神,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武艺精湛,刚猛异常,深不可测。少女十四、五岁年纪,相貌精致,眉眼含春,身材异常的成熟有型,正一脸花痴的看着男子。
“陇右李氏李玄、陇右赵氏赵猛拜见于伯父。”李玄、赵猛快步向前对着于信行礼道。
于信听到李玄的名字,很是惊讶,但是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和颜悦色的说道:“呵呵,两位贤侄快快请起。你们来看我,我很高兴。快请坐吧。”
李玄、赵猛拜谢过后,走到了于信右手下方的空椅子上,准备坐下。
突然,女子惊讶的嚷道:“陇右李氏李玄?永安王李孝基的儿子?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现在成为了道士,出现在我家?”
李玄、赵猛惊异的看着女子,心中暗道:“这是谁呀,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于信原本笑容满面的脸沉了下来,对少女说道:“媚儿不得无礼!”
于媚儿?自己的未婚妻?这位身材异常火爆的少女是自己的未婚妻?
李玄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帽子,还好是蓝色的。
于媚儿对着于信嚷道:“爹,让他走。我不喜欢道士,我不让他呆在咱们家,呆一炷香都不行。”
于信陷入了犹豫,面露为难。
于媚儿又嚷道:“爹,当年你和李孝基订下娃娃亲,不就是图李孝基是陛下身边的军师吗?可是如今,李孝基那个死鬼已经死了,他的儿子又成为了最没用的道士。爹,把婚约取消了,然后把他们赶出咱们于家。”
本来打算告辞的李玄,听到于媚儿辱骂李孝基,怒不可遏,快步走到于媚儿面前,一个耳光抽在了于媚儿的脸上,吼道:“贱人,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次,你信不信我割下你这恶毒的舌头。”
大厅中,所有人都惊呆了。
于信站了起来,指着李玄说道:“你?你怎敢如此无礼?”
“我无礼?于伯父你还是好好管管你的女儿吧。你女儿如此没有家教,我在此宣布和她之间的婚约,就此取消。告辞。”说罢拉起赵猛向大门外走去。
于媚儿从惊呆中醒了过来,放声大哭了起来,嚷道:“敢打我,父亲杀了他,杀了他们。我要他们死。”
“想杀我们?于伯父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今日之事,我必将原原本本的告知我的父亲。我倒要看看高陵于家以后还怎么在我关陇贵族中立足?”赵猛唯恐天下不乱的吼道。
李玄一把拉住赵猛,快步向府门外走去,并低声的对赵猛说道:“在人家的地盘上,别太嚣张了,快走。”
于信被气得脸色通红,嘴唇青,指着李玄、赵猛二人,浑身颤抖。
英俊的男子是于媚儿的师兄,名叫于飞虎。他看到于信被气得不轻,却没有出手,显然是有所忌惮。他忌惮的应该是赵猛的父亲,陇右赵氏家主、怀化大将军赵精忠,可是李玄却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他计上心头,站了起来,大吼道:“李玄,打了我师妹,就想这么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