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村的大力终于吃上了梦想中的流水席。
长长的宴席从平遥东城摆到了西城,酒是杏花村的陈年汾酒,菜是四方名厨的招牌菜品。
很难让人相信这竟然还不是珠光宝气阁那位主子的婚宴,不过是个纳彩定亲的日子就已是这么大的排场,到了成亲那日岂不会是缦布绫罗、珠玉遍地?
这倒是想多了。
霍天青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嫁娶问题,原本就为了能与花满楼结亲做好了嫁人的准备,现下换了归宿,倒也无畏于众人的悠悠之口,嫁便嫁了吧!
阎铁珊却是有些不甘心,好好的干儿子竟是不能在自个儿家成亲,更是连婚宴摆不了一桌,还算是什么儿子?
于是干脆把纳彩添妆合为一体,称为采择之礼,互为下聘,定亲。
摆出流水宴席,宴请亲朋好友,没有广邀江湖宾客,却也是昭告天下二人婚期将近。
哪管什么两个男人的惊世骇俗,只知自今日起霍天青已算是万梅山庄的半个主人。
阎铁珊是把这采择之礼当成霍天青这方的婚礼来看的,自然足够隆重,几乎半个城的人都集中在了这一条街上。
众人吃着难得的美味,心思却大都往珠光宝气阁里头飘着。
大家一直以为吃的是霍老板的定亲宴,是霍老板给新妇纳彩下聘的日子,可方才几十抬红木箱子却是城外送往阁内。
难不成霍老板的婚礼提前了,刚刚的不是彩礼而是新娘子入门带的嫁妆?
可这虽然敲锣打鼓的,也没看到顶带花翎,身着蟒袍玉带的新郎倌出来迎亲,更没有红衣霞帔的花娇娘,这到底算是个什么礼,他们赴的又是什么宴?
阁外的吃的都是疑惑满满,等结结实实的填饱肚子,便都凑到大门那里往里张望,恨不得偷张请帖进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儿。
“诶诶,那不是孙秀才吗?他怎么进去了”
“你瞎了吧,那人衣料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孙秀才那个穷酸,他呀,八成抱着自己那点节气在他的茅草屋里饿肚子吧!”
“也是,可能吃饱了太困眼睛有点花了,我还感觉刚刚进去的那个劲装打扮的剑客是常来我们村卖花粉的货郎。”
“你说困,我也觉得打盹儿了,把刚刚的客人还看成了我隔壁摊卖包子的小张。”
“算了吧,在外面也瞅不出啥事儿来,吃饱喝足就回去睡觉睡觉,说不定睡一觉起来还能再吃一顿。”
“对对对,走走走……”
外边人吃饱喝足一波了,阁内的客人却还在等菜上桌呢。
眼见日上中天,众人都等得有些焦急,吉时早就到了,主位的人却不见丝毫动静,也不知这到底是在等什么。
觉得时候确实不早了,阎铁珊使了个眼色给霍天青,是时候开始了。
霍天青的面上不动,心里却更加焦急,花满楼为何还没到,以他的为人接了帖子肯定会早早来的,莫不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焦虑的情绪虽然面上不显,西门吹雪还是察觉到了,轻轻地掰开他攥紧的拳头,默默地安抚。
霍天青心下一定,陆小凤也没来,八成是他惹了麻烦又拖累了花满楼,主角光环罩着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向着阎铁珊微微颔首,可以开始了。
阎铁珊站起身来,众人停下私语,听他讲话。
“感谢诸位应邀前来参加小儿的采择之礼,小儿霍天青即将与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结为连理,今日两人在诸位的见证下互赠信物,定于腊月十二在万梅山庄结为夫夫,倒是欢迎诸位光临。”
“恭喜,恭喜!”
“恭喜!”
……
来此之前宾客都打听好了今日之事,倒是没有那么不给面子当面说出恶言恶语的。
“下面先由吾儿霍天青展示信物,为西门吹雪进行佩戴。”
后面侍女托着檀木盘子缓步走到霍天青身侧,盘中是阎铁珊千挑万选的一块罕见的暖玉,贴身佩戴可养护心脉。
霍天青执起红绳,凑近西门吹雪的脖颈……
“掌门,且慢!”
霍天青的脸色霎时变得冰寒,天禽门人就如此难以接受他的性向吗?非要在他定亲的日子前来搅局?
手上略微顿了顿,直接忽视了那个声音,直接搭上了西门吹雪的肩膀。
“掌门师叔祖,属下此行不是为了阻碍您定亲,只是老掌门还有东西嘱托我们要交给你。”
霍天青还在犹豫,西门吹雪伸手接下那块暖玉,拍拍他的肩,去吧,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看他走下台阶,市井七侠通通松了一口气,他们接到请帖一直不知如何处理,山西雁又跟掌门闹僵了,直到今天一早才交给他们这个东西让他们来参加典礼,为了不给掌门不丢面子,又花了时间去丢弃平日里的市井小民样,紧赶慢赶的还是卡在这个点过来,搞得跟砸场子似的,真怕掌门一句话都不听他们辩解。
“掌门,这是老掌门留给您的信和信物,商师叔说老掌门要他在您定亲的时候给您。”
“另外,商师叔还说,勘不破的从来都不是老掌门,是他自己。”
大概猜到了山西雁的意思,霍天青对那封信的内容有些期待,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狂喜,拆信的手都有些颤抖。
“天青吾儿:
近年可安?现下立于你身侧的可是花家七子?
为父年逾古稀方得一子,年幼丧母,自是珍宠万分。
也曾想亲眼见证吾儿成家立业,儿孙绕膝。
只是年纪愈大,愈发不敢奢望。毕竟吾儿的心思在九岁那年就落在花家幼子身上,丝毫不见寻回之意。
吾儿自幼聪慧,怕是早就明白为父所讲那些道德伦常的哄骗,只是装作不懂,抚慰老父心情。
为父从未想通幼儿的一面之缘是如何错付终身,试图阻拦过,也想斩断你这份情思,所以你的信从未寄出。
这些你其实也早就知晓吧?
虽然如此,为父还是下了禁令,吩咐你的师兄师姐阻你下山。这是为父能阻拦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也只是聊以安慰,吾儿的意志坚定早已显露。你总有法子跨过为父给你下的重重禁令,去达成你要的目的。
为父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吾儿既已有了决断,为父也无奈之下也只能乐见其成。
盒中是为父祖师爷留下来的万年玄冰伴生玉髓,寒冰刺骨,最适合遏制心魔。祖师爷当年与燕十三一战,本该命绝,燕十三却将无法控制的第十五剑用在了自己身上,祖师爷深以为憾。
后来退出江湖,隐居山野,祖师爷一直在研究这套剑法,偶然间发现玄冰玉髓竟然刚好克制第十五剑的心魔。有了这块玉髓夺命十五剑才是完美的十五剑。
只是剑法在流传中遗失,为父也没见过那套夺命剑法,只余这玄冰玉髓极为珍贵,为父便将它留给你,作为定亲信物赠与你的伴侣吧。
天青吾儿,为父曾阻拦你的追爱之路,却也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
只要吾儿幸福,为父就能心安长眠。
尔父
天禽
”
天禽老人是什么都看的清楚地,只是还想要把幼子拉回正途,才做了那么许多。他又怜爱幼子,只要孩子的意愿坚定,他也愿意帮助他,给他支持的信念。
这些年霍天青对父亲一直有些怨怼,读完信之后却是潸然泪下。父亲自始至终都认同自己的想法,但是他愿意去接受,已是他最好的鼓励。
沁凉的手指抹过眼眶,软软带着水珠的睫毛蹭着指尖,磨得西门吹雪心里痒痒的:“别哭。”
“嗯。”霍天青笑了,不带丝毫阴霾。
接过孙秀才递过来的盒子,盒中是一块镂刻着睚眦的玉佩。玉佩冰凉冰凉的,比之之前收集到的玄冰珠子多了温润之感,结的是九龙缚丝穗。
拎起玉佩,发现镂刻的极为精细,睚眦口含的宝剑与十三佩剑极为相似。睚眦象征杀戮,这块玉佩的雕刻恐也是怀念燕十三之意。
如此这般的话,这块玄冰玉髓都真是比暖玉更适合西门吹雪。可是暖玉也是义父找了许久的……
“无妨。”看霍天青爱不释手的样子也知他在为难什么,阎铁珊直接开口说话了,“不过是一个珍奇点的暖玉,偌大的珠光宝气阁还是能找出几块来的,这玄冰玉髓可少见多了,以此为信物才配得上西门庄主。”
霍天青:”多些义父。“
阎铁珊:“你我父子还客气什么,还不快点给西门庄主戴上。”
霍天青俏亮的回了一句:“是!”
霍天青将玄冰玉髓系在西门吹雪腰间,阎铁珊宣布由西门吹雪赠与霍天青定亲信物。
侍女呈上的是一块玉牌。玉牌并不十分大,正面刻着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反面刻着部梵经。
玉牌本身玉质就是上好的和田玉,加上这无与伦比的雕工,也算是价值连城了。
“但我送你这个不是因为他价值够高,更主要的是这也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才能配上你父亲留给你的玄冰玉髓。
”庄主的父亲?“
”不曾见过。“
玉牌被霍天青守在怀里。
霍天青抚摸着玉牌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原著中貌似西门吹雪有个疑似父亲,是谁来着?还有这块玉牌……
”天青兄,我来了,恭喜你和西门庄主喜结良缘。“一个如玉如珠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花满楼,你终于来了。“
“抱歉,路上碰到些事儿,来晚了。”
“没关系,只要你来就好,陆小凤呢?他没跟你一起吗?”
“他路上给人帮忙有点迷路了,还在找路呢。”
“路上给人帮忙?怕是又惹上麻烦了吧?”等等,花满楼为什么要说谎,如果事实如此的话花满楼根本不要隐瞒,毕竟陆小凤惹这种小麻烦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是说陆小凤惹了大麻烦!
“嗯,就是点小麻烦。”
“不对,花满楼你说实话出什么事了?”有了疑问就可以发现很多问题,比如说花满楼一身风尘,微微带些伤口,眼珠在不由自主的乱颤,他一定有事情瞒着。
“陆小凤,陆小凤被岁寒三友抓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