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出来喝一杯?”宋人良一抬头,就看见晏冷半倚在自己房间的门口,脸上带着些轻松的笑意。
正合我意。
宋人良心情有些糟糕,刚好晏冷就送上门来了。
“走着!”宋人良穿着一身家居服和大拖鞋就这么出门了,反正就在楼下,自己的场子里,没人敢对刚刚大开杀戒的小宋爷指指点点,那些话,他们只敢憋在心里。
“你和岑歌怎么样了?”莫名其妙地,宋人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明明晏冷和岑歌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怎么宋人良竟然会突然这么问。若是一般人,恐怕就要摸不着头脑了,可坐在他旁边的毕竟是读心术满级的晏冷。
晏冷就像是无视了宋人良脸上对于说错话的一丝懊恼,很自然而然地答道,“如胶似漆。”
“之前的事,你帮我谢谢他。”宋人良指的是之前岑歌千里迢迢飞到江州,帮他解了燃眉之急,还让薛子木知道了真相的事。
晏冷却笑道,“那你还不如谢我!”
宋人良作势要一脚踹过去,笑骂道,“我可是要好好谢你!”
“可别!小宋爷的谢,我可受不起。”晏冷这是那道上的称呼打趣宋人良,却没想到,宋人良却一下子变了脸色,刚才融洽的气氛似是瞬间消失于无形,宋人良只闷头喝着酒,气氛也好像一下子变得惆怅了起来。
“这几天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跟宋人良说话,晏冷可不会像跟外人那样藏着掖着的,直来直去,他们都觉得自在。
“没什么。”宋人良摇了摇头,“喝酒!”抬手,和晏冷一碰杯,又是一杯特调,一饮而尽。
晏冷也抬手,把手中这杯酒灌了下去,空杯子放在吧台上,自然会有人给他们放上一杯新的。别说宋人良是冰焰的主子,晏冷在这些人眼里也算是冰焰的半个主子,他平时喝的酒,都是项雷亲自调的,现在不过是因为帮里事情太多,不然,哪里轮得到他们给宋人良和晏冷调酒。
两个人就这么什么话都不说,宋人良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晏冷也一杯接一杯地陪他喝,直到第四杯,宋人良还要一如既往地直接灌下去,却被晏冷拦住了。
“说吧。”
宋人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空杯放在吧台上,灯光照在上头,五光十色得煞是好看,只是现在的宋人良却是无心欣赏,甚至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盯着杯子发呆。四倍酒下肚,他终于发现,他有了一点点倾诉的**。
“我一直避着她,她给我发短信,说我的钱包落在她那儿了,她要还给我,我说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她说要给我送来,我当时一阵发懵,也没什么好的借口拒绝,可她给我送来的时候,我也没敢见她一面。”宋人良目光有些发直地盯着地上的一个光圈看,不知道他是因为喝多了脑袋发木了,还是只是单纯地想盯着一个地方来使用他多余的注意力。
“昨天,我去医院换药,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在医院的门口撞上了她。看见她的时候,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不是面红耳赤,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所有路过我身边的人都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可我怎么克制,都克制不住。”
“为什么要克制?”
宋人良苦笑着,没说话。
另一边一直有几个女人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这边,看到宋人良这般失魂落魄的表情,那几个女人都很吃惊。她们都不知道,一向是潇洒放纵的小宋爷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真令人难以置信。
“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
宋人良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可眉头却皱得更深了,她也喜欢他,这不过是11>2的悲剧罢了。
“为什么?我认识的宋人良可不是一个不敢向前的懦夫。”晏冷猜得到宋人良是为什么,可他必须激宋人良自己说出来。
“懦夫?我又何尝想做这个懦夫!我宋人良这辈子,不管是枪林弹雨,还是地狱火坑,你可曾见过我退缩半步?”宋人良用手遮住半张脸,像是因为灯光晃花了眼,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遮掩的,是他心底的懦弱和潜藏着的卑微。“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当初不要遇上她。我便是人杀死在佘山,也好过现在这般煎熬。”
“你有什么好煎熬的?不过就是家世罢了,我都和岑歌在一起了,你们阻力再大,能大得过我们?”晏冷也是急了,他听着宋人良说的话愈发地自暴自弃,连忙把他的话打断。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杀过人。”
“我也杀过人!”晏冷的声音有点大,还透着一股狠劲儿,周围有几个人已经看了过来,可一看见这两位的脸,又都自发得把脸转了回去,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你杀的都是该杀的人,可我手上,却沾着无辜之人的血!”话说到这儿,宋人良也不在乎那许多了,话赶话的,将让他连日来痛苦不已的根源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无辜之人?走上这条路的,有谁是无辜的?!”
“没错!我当初既然走上这条路,我怎么敢说我自己无辜!!”宋人良和晏冷逼视着对方,眼中全然都是自己不曾发觉到的凌厉,晏冷这句话,正好触及到了宋人良最最挣扎的地方。
“可她喜欢你。”晏冷无比肯定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你如果还是现在这个态度,你如果还是这么自怨自艾下去,痛苦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那我能怎么办?我是能洗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还是能逼着自己不再喜欢她?!我如果要是真的能做到,我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既然做不到不喜欢,那就大胆地承认又能怎么样呢?与其两个人都痛苦,还不如两个人幸福,管别人去说三道四?你宋人良在乎这个?!”
“我他妈有什么好在乎的!”宋人良蹭地站起来,一脚把碍事的椅子踹开,吓得周围有人还以为要上演一出全武行了。“我要不是怕她……”
一句话,戛然而止。
“你怕她嫌弃你?”
宋人良没说话。
“我说过,她喜欢你,我姐喜欢你,晏清舒喜欢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喜欢的是你宋人良,自然是你的全部。如果你以为她在乎这些人的看法,那你就真是太小看她了!”
宋人良不经意地偏了偏头,低垂了眼眸,整个人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好像刚才那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晏冷觉得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拍拍宋人良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她还在等你。”
宋人良全身微微一颤,他突然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在等着自己,或许,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充满勇气的了,可这样的信任和爱慕,却让他有些想要逃走。
宋人良一手撑着吧台,另一只手悄悄攥紧,出卖了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之后,她的身影就已经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了,甚至包括在他发烧烧得几乎昏迷过去的时候,额头上的那抹清凉的触碰,让他至今依旧不能忘记。
他记得她的在自己靠着她走路时候,艰难地撑着自己而咬紧牙关的样子,也记得早上她看见自己穿着临时涂鸦作品时候强忍笑意,却生动得像一幅画一样,也记得,在医院门口碰见时,她的欲言又止。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怂恿他,对他说,快去,你要见她。都好像在谴责他,你的逃避,你的懦弱,又怎么对得起她?
所以,在这样的怂恿和谴责之下,宋人良简直再也找不到多余的理由,能够说服他不去见她,能够阻止他买一捧花,献给她,和她漫步的冲动。
此时的宋人良,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想通了一切之后,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她,简直一秒钟都不能再等了。
按捺着心里的狂野,宋人良几乎是睁着眼睛,等待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当第一抹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宋人良蹭地从床上弹起来,匆匆地跑去再一次的洗了一个澡,看着镜子里留着板寸的自己,侧了侧脸。他不记得谁说过,他的侧脸很帅,但此时,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侧脸,也觉得很是满意。
站在花店门口,等待着花店开门。
宋人良在心里谴责着花店老板为什么这样的懒惰,虽然他显然忽视了现在只有七点钟的事实。
终于在宋人良想要把花店门给砸开的一秒前,花店的老板姗姗来迟。
随后,宋人良在老板的倾情推荐下,买了一大捧的香水百合,点缀着九枝蓝色妖姬,芬芳而美丽。
不知道是怀揣着将要上战场的忐忑心情,还是即将看见美丽的姑娘的兴奋,宋人良站在自家好友的别墅门口,仔仔细细地对着窗户,不让衣服上出现一丝一毫的褶皱。
今天的这身衣服,可是他压箱底的一套衣服,一套纯白色的西装,还是之前他爸为了让他穿出去勾引……吸引妹子……找媳妇给他买的一套衣服,配上手里这捧香水百合,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他在来之前给晏冷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再打一个电话,把他叫下来开门吧。不然,如果给他开门的是她,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成功开口说话。
“晏冷!快下来给我开门!”宋人良叫门叫得理直气壮,跟晏冷,他还真是客气不起来,哪怕这位有可能是他未来的小舅子。
“门开了。”
宋人良狐疑地凑了过去,按把手,推门。
门开了。
“我上去找你了。”宋人良随手挂上了电话,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晏冷的房间,毫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刚要热情地给晏冷一拳做见面礼,却发现一个颀长的淡绿色身影正坐在书桌上,偏着头,带着笑意地看着他。
一瞬间,宋人良的脸变得像只熟透的虾子。
“我……我……你……”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晏清舒一下子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涂了大红色颜料的画趣÷阁,差点直接将晏冷的书桌戳成一个“一筒”。
宋人良的脸更红了,但是好歹也是青龙帮帮主,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瞬间气势一放,表情一收,显得极为严肃凝重。
可看在晏清舒眼里,却觉得更加好笑了,在西方带了这么多年,她虽然保持着东方人独有的矜持和优雅,但是,她其实是一个极为热爱自由和不羁的女孩子。在外人面前,一派的落落大方,世家小姐样子,可一旦在熟悉的人面前,就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
而在晏清舒眼里,这样刻意装出这副样子的宋人良,活像是只炸了毛的狗,尤其可爱。
可偏偏,在别人面前说一不二的小宋爷,面对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却真的连一句“别笑了”都说不出口,甚至在他心里,他只觉得她笑得真好看。
过了好一会儿,晏清舒才停了下来,瞬间吐了吐舌头,权当是对宋人良表示了一下敷衍的歉意,偏偏宋人良对于这个表情还相当的受用。其实对于宋人良来说,他只是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最真实的一面。
“你吃早饭了吗?”
宋人良摇摇头,他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心里装的全是激动和紧张,哪儿还有闲心想吃没吃早饭这种事,何况,其实他平时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晏冷去买早饭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一起吃早饭吧。”
“好。”宋人良都没过大脑,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对了,你怎么直接叫晏冷的名字?”言外之意是,他不是你弟弟吗?怎么会直接叫名字。
“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叫他的,虽然是姐弟,但是叫名字总还是觉得怪怪的。而且我在国外待久了,多少也有了一些那边的习惯吧。”
“哦”宋人良点点头,他关心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那你叫我什么呢?可别连名带姓地叫我,太生疏了。”
晏清舒和晏冷十分相似的一双大眼睛突然愣住了,不连名带姓地叫,那叫他什么?人良?良人?
晏清舒刷地红了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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