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注入药剂之后,形容枯槁的苏楚月浑身都开始战栗,很快便被迫昏迷过去。
她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她才知道,自己又逃过一劫。
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苏楚月本是一名普通高中生,无意间暴露了自己拥有特异功能,能够催生植物的生长,在这一则消息被爆出之后,她便从所有人眼中消失了。这个地下科技研究院给了她贫穷的父母三百万,封住了他们的嘴巴,而她却被带到了研究所里,当成实验动物养着。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无数次被抽取血液、注射药剂,甚至接受电击、高温、辐射等一系列的试验,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在巨大的痛苦中度过的。
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经历撕扯的疼痛,苏楚月的意识却无比的情形,她愣愣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那经过无数测验而变得灰白的瞳孔已经流不出眼泪,鼻息间是各种刺鼻的药剂味道,但她已经没有感觉了,为了防止她自杀,她的面部肌肉被注射了僵化药剂,手腕脚腕系着燎烤,勒出深深的血痕也无人替她松开。
别人都说生命诚可贵,她曾经也是这么觉得,以为只要能活下去便是幸福的,然而现在,她只希望能早点解脱,彻底摆脱这非人的折磨!
没过多久,一名白大褂,戴了口罩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抽取她的血液。
苏楚月盯着那一支针管,眼中却突然露出诡异的笑,一闪而逝难以捕捉。
她突然觉得很是庆幸,经过一年的残酷折磨,她竟然没有疯掉,反而练就了一颗坚毅无情的心肠,哪怕是再疼再痛,而今她也能够清醒的承受下来。并且,她对人性的冷漠彻底看得透彻了,她再也不会傻傻的以为,世上之人都有善良的一面,因为有些人的眼中,根本就只看得到利益!
她要报复,即便是死,她也要所有折磨过她的人为她陪葬!
片刻之后,工作人员取了苏楚月的鲜血离开,如今她的血液不再是红色,反而透着诡异的幽绿,隐约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
缓缓地,一滴鲜在针孔扎入的地方渐渐凝聚出来,顺着她暗黄的皮肤滚落在地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抽血对常人来说,针孔照成的细微伤口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伤害,但她的身体早已经被折磨得变了质,即便是再细微的伤口,也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够停止流血。
苏楚月盯着地上的血迹,又等了一会,猜想那工作人员应该已经将血液送到了实验室,突然从喉咙中发出古怪的冷笑,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凉和遗憾。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惊恐的尖叫,还有无数人逃窜的脚步声,但很快的,这些声音就都消失了,只有恐怖的卡擦声,以及建筑被毁灭的轰隆之声。
砰!
一只绿色的藤蔓轰碎了她这间实验室的大门,上面还穿着一个支离破碎,穿了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它飞快的伸展开,并且不断的涨大,将那中年男人撑破成了碎块——它在生长,它在以一种骇人的速度生长。
苏楚月闭上了眼,一阵碾压般的剧痛之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大周年间,皇帝英武,风调雨顺,乃至国泰明安,四海升平,是千百年来难得的太平盛世。
苏家有女初降生,却引来天现异象,万里晴空转瞬间乌云密布,伴随着电闪雷鸣,惊人非常。正因为如此,这名女婴刚出生便被视为不祥之人,送到了偏远之地放养,这还是苏将军念在这孩子乃是正室所出,是苏家嫡女,否则怕是刚一降生,他便一刀将她送上了黄泉路。
自从这孩子被送出去,刚开始的时候,大夫人还每月派人来探平安,悄悄送些银子,但后来大夫人有了儿子,便渐渐也忘记了她的存在。
时隔至今,已经过去十二年,却依旧不见有人过问。
那些当初被派遣出来的婢女也都偷偷跑光了,只有张嬷嬷还留在她身边,靠着给人家做绣工的微薄收入将她养着。
张嬷嬷不过三十几岁,两鬓却已经有了白丝,她穿着一身补丁布衣,看上去仿佛是年过半百的中年老妇。
因为膝下没有儿女,张嬷嬷一直把苏家大小姐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并不顾其其他婢女的嗤笑鄙夷,千方百计教她知书识礼,只盼着有一天夫人能够想起大小姐这个女儿,把她接回将军府。
然而直到昨日,这个将军府的不为人知的大小姐高烧昏迷,也没有个人来关心一句。
冷清简陋的小屋里,张嬷嬷侧坐在床边,心疼不已的瞧着木床上那张惨白的小脸,用汤匙舀了温热的糖水喂给她,低声道:“小姐,你快点好起来吧,看到你这个样子,老奴心里难受啊。”
喂了几口,张嬷嬷拿布帕给她擦掉嘴角的水迹,将缺了几个小口的瓷碗放到旁边的老旧的四方桌上,认真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心中越发的焦急疼惜,也不顾自己没有吃饭,就又坐到窗边抄起了刺绣。
她想趁着天还亮之际,多完成一些刺绣,好拿到镇上去换几个钱,给大小姐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苏楚月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睁开眼,当她看到床顶那蓝黑色的粗布床罩,愣了好久,脑子里那些被折磨得忘却的记忆才渐渐涌上心头,伴随着的,还有另外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参杂了进来。
这……不是地下科技研究院,这是什么地方?
记忆在缓缓解冻,苏楚月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十分沙哑干涩,根本说不出来话,再加上一年多不开口说话,一时也觉得有点生疏。
她目光冰冷无波,不带丝毫人情味,令人毛骨悚然。
视线转动着,老旧不堪的房梁屋顶映入眼帘,再往下看,是已经开裂的土墙,整个屋子看起来不过十几个平米,只有两根破旧不堪的凳子,一个脱了漆的老旧柜子,以及一张被磨损得厉害的四方木桌。
破了一角的木窗旁边,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正聚精会神的绣着什么,窗外是萧索宁静的院子,一方水塘旁边有一颗老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