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朝静谥中飘出压抑的味道。
宽敞明亮的大殿,金漆堆砌出来的梁柱几欲擎天,用着最为古老的雕刻手法在柱身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从殿檐顶端,顺着梁柱的周身垂下来的云帷轻盈妖娆,被一根细腻的丝线拢在梁柱上。
淡黄的颜色,点缀着闪耀的柱身,庄严中透着丝丝柔和。
大殿的地板,铺着明亮的金色地砖,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清晰的映出文武朝臣,分列而站的英挺身影。
高高端坐在帝王宝座上的易无风,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胸口的位置用金色丝线勾勒着真龙的痕迹。三千青丝一丝不苟的固在头顶,亮色的盘龙金冠内。玉面朱唇,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模样压在众臣的心头,迫的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下一声。
站在王座一侧的玉公公往前走出几步,提了提气,高扬出声,
“皇上口谕,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郑国公终于按捺不住,从武官之首的队伍中走出,双手抱拳,在易无风跟前弯下腰身,
“启禀皇上,臣有本有奏。”
“讲!”慵懒的启了启唇,易无风斜睨郑国公一眼。
不动声色中又带着懒懒的眸光,投到郑国公身上,使得郑国公没来由的打下一个寒颤。甚至不敢抬头对视易无风的目光,自顾低着头,开口,
“并州刺史之事是臣教导无方,才使得门生胡作非为。为弥补这个过失,臣特意从世家子弟中挑选出佼佼者,还请陛下查核,看他们之中谁有能耐,可以接任并州刺史之职。”
哪能不知道郑国公心里打的算盘,易无风岂会让他如愿,放下撑在额头上的手掌。微微正起身,斜睨在郑国公身上的目光换位正视,
“并州刺史之事就不劳郑国公费心了,朕已决意推行科考之制,至于何谓科考之制,朕已告知礼部。于相已经着实科考事宜,于相,你来告诉郑国公,何谓科考。”
得易无风亲自点明,于暻笙不敢怠慢,忙忙从文官之首踱步出来,弯着腰答,
“是,微臣遵命!”而后,才是与朗朗声道,
“所谓科考则是通过设置考题来选拔人才,得皇上旨意,中书省与礼部已经做出周详计划。科考总体可以分为四场,先是院试,再到乡试,然后到会试,最后到殿试。院试与乡试则是由各州府衙门自行举行,会试则是由礼部执行,至于殿试乃是由陛下亲自执行。层层筛选,务必选出最优越的人才,通过院试的前三甲则可以参加乡试,而乡试的前三甲就可以参加会试,会试的前三甲便可以参加殿试。由皇帝陛下亲自考核之后,再按才配职。”
堪堪等的于相说完,易无风扫过郑国公一眼,接着开口,
“于相的意思,郑国公可是明白?”
“回皇上,微臣明白!”
“那郑国公可还有何不解之处?”易无风挑了挑眉。
倒是没有想到易无风如此的直接就将科举制推出,一时间,郑国公被打的措手不及。明明在皇后的消息当中,不是太后与易无风闹的极其不愉快,易无风怎敢如此的明目张胆。
纵然想不透,郑国公也不愿在易无风面前服了软,遂尔道,
“虽说这科举制极好,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举荐制当如何?”
早就猜到郑国公有此举,易无风不过款款一笑,不见慌张,淡然答,
“举荐制自然是依旧,不过各位爱卿举荐上来的人才也是礼部的人考核过不是。如今不是越发的方便,只需让他们与科举推选出来的前三甲一决高下便可,能者居上。公平又公正,绝不偏颇。郑国公觉得如何?”
说到底,还是科考压制在举荐制上,他们推荐的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参与最后一关的殿试。万万没有想到,易无风还有这样的心思。但易无风必定是退了一步,郑国公不好得寸进尺,只得服软低头,
“皇上英明!”
郑国公此话一出,朝中众臣皆是跟随附和着,
“皇上英明!”
计划得逞,易无风冷峻的面容上酷意褪去,换上暖和的笑意,朗声答,
“好,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意见。于爱卿,此事就交由你负责吧。”
“臣遵旨!”又遭皇帝提名,于暻笙弯着腰身,恭谨回应领旨。
虽然说,于暻笙素来奉行中庸之道,不参与到派系之争。但皇帝此举,分明是不让他置身事外。于暻笙当初也是被柳老举荐入朝的,如今柳老的孙子镇南大将军柳全都站在皇帝那边,赞成推行科考之制。
加上于绯诗被皇帝晋封为妃,于绯诗的母亲还被扶正为平妻。都在告诉着于暻笙,于绯诗在皇帝的心目中是不一样的。还有玉阳王妃与于绯诗的关系,这些林林总总,都逼得于暻笙不得不选个位置。
试问,还有什么位置比站在皇帝那边还要安全。
因而,于暻笙舍弃了郑国公一派,转投玉阳王良钥一党。怎么说,于妃于绯诗都是他于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不容易尘埃落定,易无风心中甚是愉悦,懒洋洋的瞟过堂下众臣,道,
“众位爱卿可还要事启奏?”
郑国公心中添了堵,不愿在开口,紧接着也无人再开口。于是,易无风扫过玉公公一眼。玉公公再从王座旁上前几步,高声喊出,
“退朝!”
听闻此言,朝臣纷纷跪倒在地,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多做停留,易无风离开了前朝。看到易无风的眼色,良钥在大殿没有呆的太久,趁着大家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偷偷溜到易无风的御书房。
“你总算来了!”看着良钥偷偷溜进来的身影,易无风停下御批笔,抬头看着良钥。笑着道。
径直走到易无风跟前,良钥恭恭敬敬的行下一礼,
“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脸上的笑意不曾退去,易无风摆了摆手,示意良钥起身。不难看出,他的心情非常的不错。
“你这出计谋真是大快人心,想起郑国公刚在早朝上添堵的模样,朕就痛快。这些个老狐狸,居然敢去压迫母后来逼朕妥协。今日总算给他们些苦头吃吃。”
见着易无风如此的高兴,良钥心中甚喜,想起慕婉将那幅画递给自己时神神秘秘的表情,已然猜出一思半解的东西。索性,与易无风道,
“这是陛下英明,微臣不敢居功!”
饶是良钥说的隐晦,易无风还是从中瞧出端倪来,问道,
“你这话里头有话,行了,你跟朕之间也算是有着交情的,有话直说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本就没想着要瞒易无风,听的易无风这么一说,良钥放开来,自顾回答,
“这出计谋可不是臣想出来的,而是贱内给臣带了一幅画儿,臣才有所启发。”
“什么画儿?”顷刻间,易无风也来了兴趣。
良钥顺着易无风的话,就将藏在衣袖的里画卷呈上去,
“请皇上过目。”
接过良钥呈上来的画卷,易无风仔细的看了一眼,
“一辆马车,还有两个奇怪的轮子。还真是有意思。”
也不管易无风有没有看明白,良钥接着就解释着,
“如果把江山比较一辆马车,那那两个轮子……”
被良钥轻轻一点,易无风瞬间恍然大悟,
“哈哈,朕明白了。好比喻,好比喻,你这夫人真是个妙人。你小子有福气啦,有福气。”
得易无风这么一夸奖,良钥只是灿灿的一笑,继续道,
“微臣的福气还不是皇上给的么,若说福气呀,天下间可是没人比的过陛下您。只怕这画也,可不是出自贱内之手,而是出自宫中呢。听贱内所言,太后心情不假之时,于妃娘娘曾去过寿昌宫服侍。”
“于妃?”许久没有见过于绯诗,这会儿听的良钥提起,易无风脑海中瞬间划过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良钥不敢接话,双手抱拳在易无风跟前保持这弯腰的姿势。
“玉喜,进来!”似是想明白什么,易无风将在门口候着的玉公公一把喊了进来。
玉公公一听传召,匆匆忙忙的踱步进来,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太后那边如何了?”宫中的上上下下有什么可以瞒过易无风的眉眼的。得知太后不愿用膳的时候,易无风心知太后定然是用此举逼着自己的妥协。为着江山社稷,易无风不敢前往寿昌宫。
只是命令玉喜,时时注意着太后的动向。
明白易无风的心意,玉公公答,
“回陛下,太后娘娘安好着呢。于妃娘娘真是巧心思,哄的太后娘娘极其的开心。”玉喜是皇帝跟前的太监总管,亦是这宫里头的总管,哪有什么可以瞒过他的。遂答。
“看来,朕的这个于妃不简单呐?”微微挑了挑眉,易无风似笑非笑的轻呼一句。像是不经意的吟出一句,又像是在问着良钥。
因为慕婉跟于绯诗的关系,良钥不好答话,只能沉默的站在原地。
“罢了!”而后,易无风爽朗的笑了笑,转头跟玉公公道,
“摆驾,去芳华宫。许久没有见过朕的于妃娘娘了,这回她可是帮朕解了心头的难题,朕得好好谢谢她呢。”
“是。”听的易无风说要去芳华宫,玉公公心中亦是一喜,喜滋滋的退出去准备事宜。
良钥仍是不敢随意接话,在易无风踱步出去后,转身在易无风身后,答,
“微臣恭送皇上!”
然后,才是目送着易无风往芳华宫的方向走去。心中想着,于妃,我能帮你的就只有如此了,希望你自己能好好的把握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