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过来的气氛忽然间变的极其沉重,洒落在空气里的阳光也在一霎那间冷落下来,逼在众人的心头,汇成一副沉甸甸的压抑。
房里房外的宫人们,乌压压的跪了一片。
顾琴沁栖身在宫人之间,也一同跪下。
只听的易无风的声音,暴虐的一阵一阵传出来,
“来人啊,将昭和公主押入天牢,与许皖年一起问斩!”
这句话,在易无风怒吼声中,传了好几遍。宫人跪在地上,几乎都不敢出声。看着大内侍卫走入易无风的书房,然后将易无鸢押解出来。从顾琴沁的眼前押下去,送往易无风口中的天牢。
易无鸢没有反抗,认命一般顺从的让侍卫带了下去。
天牢在皇城的西角,专门用来惩处犯错忤逆的大臣,还有乱臣贼子。入了天牢的人,没有几个可以活着出去的。但被押入天牢的公主,易无鸢还是第一个。
自知惹了盛怒,许皖年被打入天牢之后就没有想着可以活着出去。只想着易无风可以不牵连他的家人,在看到易无鸢被侍卫押着送进来的时候,许皖年直直的惊呆了眉眼。
呆呆的看着易无鸢被关押在牢房中,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仿佛是故意安排的一样,易无鸢就被关在许皖年的隔壁。不似许皖年那样呆滞的神情,易无鸢不以为意。左右不过一死,她素来洒脱惯了,对生死其实看的并不重要。倒是许皖年的神色,让她颇有些兴趣。
从牢房中走过去,靠近许皖年几步,易无鸢像是打趣一般的开口,
“许皖年,没见我么,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在易无鸢的声音中回过神,许皖年双手抱拳,给易无鸢行过一礼,
“罪臣给公主殿下请安。”
“行了行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易无鸢没好气的撇过许皖年一眼,
“别公主长公主短的了,我现在跟你一样,也是戴罪之身。跟你一样,同日问斩。”
“额。”易无鸢的话,让许皖年更加的惊讶。诧异到一时间嘴巴张大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看着易无鸢的眼神,非常的不解,
“为何?”
“没有为什么?”像是不想说的一样,易无鸢别过头。
霎那间,许皖年明白过来,
“殿下去跟皇上求情了?”
“不关你的事。”易无鸢答。
“何苦呢。”猜中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许皖年看向易无鸢的眼神多了几分愧疚。终究是他对不住她的,如今她有因为他而落难,让他如何能安心,
“是罪臣辜负了公主的心意,公主实在无需……”
本来被易无风的怒火弄的心里已经够烦,许皖年这时候才神神叨叨的,让易无鸢更加的烦躁。摇了摇手,易无鸢不悦的开口,
“说了不关你的事情,我做什么都是自个儿乐意。就是死了,也是我自找的,与旁人无关。”
“公主……”许皖年还想说什么,话还没落,被易无鸢一句给顶了回去,
“行了行了,我困了,我要睡了。”不想再听许皖年再说下去,易无鸢踱步走向角落。躺在草垛上,闭上双眼。
许皖年不好再多言,坐回到地上。
另一边,好不容易被怀袖找到,然后送出宫的顾琴沁。走在回尚书府的路上,一路想着易无风的怒意,还有易无鸢别带走时候的神情,心中一片悲凉。
思索着,如此看来,许皖年之事已经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在悲叹自己命苦的时候,顾琴沁一边为自己做着最好的谋划。许家是商贾之家,不缺钱财,而许皖年官拜三品,俸禄自然也是不低的。想着自己被薄家休弃,被顾家厌弃,在上京之路上的艰难行程。
顾琴沁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转身,往与尚书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没有惊动任何人,顾琴沁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房中。在翌日的时候,将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哭着如实回禀许老夫人,顾琴沁不再多言。
一时间,偌大的尚书府陷入愁云惨雾当中。
不知不觉,日又落幕,寂夜降临。
黑暗的笼罩之下,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爬过尚书府的高墙,潜入府内。趁着悲凉之际,将府中值钱的东西全部卷起。待的差不多的时候,几人扛起装好好东西的麻烦,去了顾琴沁的房中,
“姑娘,得手了。”为首的那人与顾琴沁道。
“好。”顾琴沁点了点头,
“你们从后门走,那儿我已经将人调开了,今夜的府里也不会有人巡夜的。你们快走。”
“是。”没有多做耽搁,几人抬脚就要离开。
让顾琴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许老太太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凄迷的灯光里,布满沧桑的面容含着威严的怒色,被伺候在侧的如蓉稳稳搀扶着,缓缓走进来,盯着顾琴沁的目光。刺的顾琴沁心底一阵发凉,
“皖年还没死呢,你就想着怎么将许家的东西带走?”
“不是,奶奶,你误会了。”快速的转过心思,顾琴沁巧言辩论着。
许老太太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拄着拐杖走过去,抬手就甩了顾琴沁一巴掌,怒骂出声,
“早就知道你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夫君被关押在天牢,危在旦夕。你不寻思如何营救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有这么下作的想法。当初老身就不该让进门,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祸事。”
白白了挨了许老太太一巴掌,顾琴沁也不想再装下去,眸中掠过一抹凌厉的光。反回视着许老太太,不以为意的答,
“是啊,我知道你向来就不待见我。可惜你孙儿放着尊贵的公主不要,还就对我这残花败柳至死不渝。死老太婆,我是念着许皖年对我的一点点恩情,本想饶你一命的。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么就怪不得我了。来啊,你们把她抓起来,手脚利索些,就推入后院的井里吧。”
“你敢!”撞见顾琴沁的好事,许老太太自知今日难逃她的毒手,依然不愿意在她面前失了自己的硬起。吼道,
“来人啊,人呢,把这贱人给老身抓起来。”
听见许老太太喊人,顾琴沁开心的笑出声来,好心的提醒着许老太太,
“别喊了,府里没人了,许皖年被关押。我早将府里的人都遣散了,除了你院子里头的几个丫鬟,管家都被我遣走了。所以,你还是省省吧,留着力气到阎王爷那里喊冤。”
“你,你……”顾琴沁的一席话,堵在许老太太的胸口,气的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晕暗的灯光中亮起一片光华的明亮,悉悉索索的脚步匆匆走近。乍一看,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一队人影,皆作宫中禁卫军的打扮。在人群拥挤的簇拥中,披着堇色披风的于绯诗,从人群中走出。
淡薄的眉眼,拂过嘲讽的弄色,
“那可不一样,本宫在此,谁敢放肆?”
侍卫手中高居的宫灯,敛过明丽的光线,耀的于绯诗隽丽的眉目,含着微怒的厉色。一席话落,唬的顾琴沁已经六神无主。
一旁被顾琴沁雇佣来打劫尚书府财物的街头无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纷纷扔下手中的财物。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小的一时糊涂,求贵人饶命。饶命啊!”
“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呀,堂堂尚书府邸,你们都敢如此的放肆。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么?”一声厉喝下来,几人三魂顿时不见了七魄,凄声喊饶。
护在于绯诗周围的侍卫立刻就走过去,将那几个人给制服。
不理会那些小喽啰,于绯诗迈开莲步,走到许老太太身边。安抚着老太太慌乱的神色,先是慰问着,
“外婆,没事吧?”
投给于绯诗一个安定的笑容,许老太太答,
“诗儿放心,外婆没事。”
见的许老太太真的是没有事儿,于绯诗才抬起眼眸,嘲弄般的打量着跟前神色狼藉的顾琴沁,微微启了启唇,
“顾琴沁,本宫正愁想不出法子处置了你,你倒是自己弄出事情来。还真是帮了本宫的大忙。”
至今还不明白自己的计划哪里出了错,明明今晚的一切,都是在秘密的进行着。
瞅着顾琴沁的满脸的惑色,于绯诗笑了笑,好心的给她解答,
“知道你错在哪儿了么,你不该将尚书府中所有都遣散了去。你若不遣散他们,本宫也不能知道尚书府中出了异状。”
“原来如此。”顾琴沁当下恍然大悟。
事已至此,再去辩解也是枉然。顾琴沁凄凉的笑了笑,眼中冷意渐渐退去,换上破碎的绝望。看着于绯诗,黯然的开口,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妾身佩服。既然如此,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放心。”虽然顾琴沁一副认命的模样,于绯诗丝毫没有讽刺她的意思。仍旧维持着嘴角冰冷的笑意,再开口,
“你不会死的。来人,把她带下去。”说完,厉喊一句,立即有侍卫走上来,将顾琴沁押下。
等的匆匆的脚步声来来往往的散尽,陷入阴谋中的尚书府终于安静下来。
亲自扶着处在惊魂不定中的许老太太,于绯诗将其扶出门口,
“外婆莫慌,诗儿带您去一个地方。”
尽管险境已经解除,许老太太的心处处没有跌落下来,看着于绯诗,不解的问着,
“去哪儿?”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道,
“诗儿,你怎么知道顾琴沁的心思,今晚若不是你过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是管家给诗儿报的信儿,顾琴沁为了方便行事,将尚书府里的下人都遣散了。管家觉得不妥,就托人将消息带到宫里头给诗儿。所以诗儿才会知晓。”毫无隐瞒,于绯诗一五一十的给许老太太作答。
明白过来,许来太太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诗儿,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呢?”
“外婆别急,到了外婆自然就知道了呢。”没有直接给许老太太回答,于绯诗稍稍卖了一个关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