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夕染想明白了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朝暮也感觉到了,她对他说话很少,即使是见面了,她也是十分敷衍。那样子就像他身上有什么防着她的东西,让她避之不及。
朝暮对此不无苦恼。
他虽然不知道夕染为什么躲着他,但只要她还去龙宫,他就不能放心。因为这个,他时常都去龙宫转悠,不管有理由还是没有理由。毕竟他是上神,没有人敢拦着他。
而且,见面三分情。朝暮就不信夕染会一直对他视而不见。
不过朝暮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存在感,也低估了夕染装路人的能耐。当夕染第八次目不斜视在他眼前路过,朝暮终于是忍不住了,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面前。
夕染没想到朝暮会突然拉她,站在他面前还没想好说什么,两个人开始大眼对小眼。
朝暮无奈极了,轻轻摇了摇头,开口很是低沉。
“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夕染听到这话,眼珠快速转了一圈,“没有啊,你想太多了。”
朝暮听到这话,低低笑了一声,开口竟有一丝悲哀。
“是我想太多了?”他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霖铃和你说什么了?”
霖铃一定和她说了什么,要不然她肯定不会这样突然就和他划清界限。朝暮想过是不是她知道了前世的事情,可是如果知道了,怎么会这么平静。
这件事是他活了这么久,有史以来第一次,认真去想但是没有答案的事情。
夕染同样觉得很奇怪,这和霖铃有什么关系。她不由得替霖铃感到冤枉。
“霖铃让我和你好好的,所以我现在就好好的和你说话啊。”夕染说着,又补充道。“我要去给司枫诊病了了,就先走了。上神也不要总在龙宫逗留了,去天帝那里找点事情做也好的。”
夕染笑着说着,看朝暮那气得青了的脸,翩然转身。转身后那一刹那,脸上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
那天下定的决心,她一直牢记着。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要一点点落实,一点点和朝暮划清了界限。
其实朝暮想的有一些对的,霖铃的出现让夕染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不了解他的过去,也参与不了他的过去,甚至觉得,她无法踏足他的生活。
他的一切,都是她无法涉足的领域。
他有那么多爱慕者,像日月仙子。还有为他奉献一切的人,像霖铃。
而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也说不定的。可是对她来说,陷进去,就会无法自拔了。
那还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不过是见面装傻而已,她也会的。
夕染想着,却阻止不了心里流过一丝悲伤,她赶紧闭了闭眼,想把那悲伤驱逐出去。
“真是不解情意的女人!”
夕染才闭上眼,就听到一声悠长的感叹。她有一种秘密被发现的感觉,连忙睁开眼去寻那声音的源头。
司枫坐在树上,看夕染到处张望,眼里带着慌张,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他突然不想逗她了,开口叫她。
“这儿呢。”司枫说着,对夕染招了招手。“你耽搁了那么久,我只好来寻你来了。”
夕染顺着声音,看到了坐在树上大摇大摆的司枫。他是把树枝当成床榻了,靠在上面的样子很是慵懒,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白皙的胸膛。
她连忙移开了眼睛,心想这是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吗。他又不是鬼族的,怎么这么邪气。
“好吧好吧,是我不对。那你先下来……”
现在让司枫下来才是主要的,夕染只好服软,好言好语劝着。
大概司枫觉得这样有些无趣了,笑了笑就从树上跳了下来,自顾自地就要回东宫。只是还没走两步,就感觉身上一紧,他连忙低头一看,腰间被绳子拴住了。
顺着绳子往后看,罪魁祸首正笑得不亦乐乎。
夕染手中抓着绳子,很是得意。她那天就知道司枫不会很容易听话,特意回去准备了栓神绳。栓神栓神,就是用来绑住神仙的,司枫再怎么折腾,她也不用怕了。
司枫看着夕染,一脸‘你有病吧’的样子。毕竟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用绳子拴着走,而且,他现在还不得不走。
夕染拉着绳子,司枫乖乖跟在她身旁,两人并排就朝东宫走。司枫一路用手拿着栓神绳把玩着,看了看身边的夕染,试图让她把绳子解开。
“我说啊,你怎么一点不像个女人。哪有女人用这么残暴的手段来对待病人的?”
夕染一点也没有被激怒的样子,依旧是慢悠悠的语气。
“那你现在见到了。司枫殿下,我劝你别费口舌了,乖乖配合我治病,我自然就解开绳子了。”
末了,夕染还对他笑了笑。司枫顿时感觉浑身汗毛耸立,霎时没话对她说了。
夕染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对待特别的人,就要用特别的方法。当然,这个特别是指大脑构造很特别。司枫绝对属于这种人,就凭他刚见到她那次,就把她压到墙边要拿匕首杀她。
和他比起来,把他绑起来这方法不算粗暴吧。更何况她是为了他好,居然没人理解她一片苦心。
夕染微微叹气,看着东宫到了,加快了脚步。她并没有注意到,司枫一直在打量她,目光竟然很难懂。
东宫内,司枫还被绳子拴着,夕染把绳子另一头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为了安全,她一刻也不可以放松。她从药箱里,把配好的药拿出来,端到司枫面前。
“这个药对你的病很有好处的,半个月,我包你生龙活虎的。”
司枫看着面前黑得像墨汁一样的药,对夕染说的话很是怀疑。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在里面下毒,但他还是不想喝,除非嘛……
“我被绳子拴住了,心情不好不想喝。要不你就把绳子解开,要不……”
司枫很大爷地说着,最后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回轮到依然汗毛耸立了,她咽了咽口水,说道。
“解开你就别想了,其它的你说说看,咱们还可以商量。”
听到夕染这么说,司枫脸上的笑容更大,说话声音很是柔和。
“那你喂我喝吧,我没心情动手。”
司枫边说边看夕染的脸色,看她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心情突然就高涨了。一高涨他就停不住,接着说。
“如果苦的话还要有甜的,最好给我准备一杯水。”
夕染嘴巴都合不上了,她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来她真的要修炼一下,不止是法力,还有脑子,她居然连一个病人都说不过了。
不过,谁让他是病人,还是个惹不起的病人。夕染只好按吩咐照做。看着司枫那张笑得欠扁的脸,夕染恨不得把药倒进他鼻孔里去。她只顾着在心里把司枫凌迟一百八十遍,完全没意识到,这个情景,是多么的引人误会。
东宫外,树上。
朝暮看着东宫里的一切,微微敛眸。他感到心里的悲伤愈浓,几乎要代替理智。
但是不要紧,他无论如何不会放手的。
他和她是有前世的情分在的,曾许过生生世世诺言的,他永远不会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