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名身裹黑衣,三米有余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莎路拉所居住的砖瓦房外。
他见屋内一片漆黑,俯下身侧耳倾听,没察觉任何动静,于是来到木门前,大手对木门顶部轻轻一捏,将木块撵成碎屑,露出了里面的门闩。
他弯下腰走入房中,来到卧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高力姆嘟囔了句,想起在白天见过的另一位年轻男性。
那人与莎路拉一样都长着红色头发,不过看上去更鲜艳。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赤火房前,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他透过窗子看去,莎路拉正被对窗子,与那火红头发的男子相拥而睡,白皙的肩膀露在被子外面。
高力姆皱起眉头收回视线,等了几秒种后,放弃了掳走莎路拉的打算,原路返回。
等了一会儿,赤火从床上坐起,“那人走了。”
莎路拉脸色有一抹羞红,她没急着坐起来,反而拉了拉被褥,“是,是吗……”
“去看看乌阳。”赤火说着,起身走出屋子——他与莎路拉都没脱衣服。
附近几处砖瓦房的屋顶上,几道人影分别跳下来,与赤火见面。
乌阳缀在后面,看起来有些落寞。
赤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各自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是。”
“明白。”
水管和泥蛙分别答道。
曼普金斯·哥德也没多说,看了眼身旁穿着连衣帽的特殊种确旦,“走吧?”
确旦依旧保持沉默,应声离开,曼普金斯紧随其后。
自从被赤火种下“心火”之后,确旦变得愈发沉默,似乎主动封印了自己仅剩的武器——言语。
很多时候,卫队都会下意识忽略牠的存在,就算是负责看守的曼普金斯,也难免偶尔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地方。
话说回来,今晚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莎路拉回来后,见曼普金斯等人仍待在乌阳的小院内,并燃起一堆柴火围坐在一起,于是将篝火晚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并着重点出大公不怀好意的眼神。
于是曼普金斯提议,就有了高力姆所见到的,莎路拉与赤火睡在一起的场景。
而大家为什么配合着演了一场戏,而不是干脆翻脸,很大程度上是照顾乌阳的情绪,希望以这种方式帮助他看清大公的真面目。
“我还记得三年前,我通过电视机看见他跪在荧幕前,向整个贝伦迈人民致歉的样子。”乌阳眼眶泛红,看向莎路拉,语气带着几分央求,“请别找他的麻烦,好吗?”
莎路拉有些心虚地半躲在赤火身后,她有些被吓到了,连连点头,“没,没问题!乌阳少爷,您别这样,你看,我又没被怎么样,就是觉得那家伙太可恶了。”
乌阳感激地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走出了赤火的小院。
莎路拉目送乌阳离开,有些迟疑地问:“我们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赤火摇摇头,“他太干净了,这本来是好事,可世界总是浑浊的。”
贝伦迈的春天走了个过场,夏季迫不及待地闪耀登场,这天夜里,大家被热得辗转反侧,为静谧的深夜平添一股烦躁。
第二天一早,大公的侍者早早造访,热切地嘘寒问暖,而卫队已经收拾完毕,整装待发。
赤火带队走到小镇高大的木门下,大公与他的侍卫队匆匆赶到。
喊住卫队后,大公大喘了几口气,双手拄着膝盖缓了好一阵。
“肯布努努先生,你们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在格罗镇多休息几天,养养精神才能更有效地狩猎啊。”
“不用了,大公。”乌阳挤出一抹微笑,“现在到处都食物紧缺,我们在小镇待得久了,会影响居民的日常饮食,而且,现在天气不错,我们要抓住机会赶去下一个休息区。”
黑炭小子说话时,大公的视线被队伍中的某人吸引,干巴巴地回复,“是,是吗。”
他看见的是戴着头罩的爱娜。
“可布那家伙说得是真的,狩猎队还藏着另外的美人。”
乌阳此时精神状态不佳,没注意到大公的异常,接着问道:“可以将武器归还给我们吗?我们希望在天空大亮前出发。”
大公一下为难起来,“这恐怕不好办。小镇仓库稀少,距离此处最近的也要走上大半天。不如你们再住一晚,等明天一早,武器送回来,我亲自送狩猎队的各位离开。”
乌阳陷入短暂的沉默。
昨天下午,曼普金斯已经掌握了他们武器的去向——就在左手边三百米处的粮仓里。
“好,那我们就再住一晚。”
赤火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大公一喜,连忙招待卫队返回暂住地。
入夜。泥蛙,水管还有另外三名卫队成员被安排在一张通铺上,他们熄了灯,但没全部躺下,开起了夜谈会。
泥蛙盘腿坐在炕上,“队长,你说大队长为什么同意大……那个人的挽留?”
经过昨夜亲眼目睹高力姆的行为,他对大公一点好感不剩,只有厌恶。
如果不是大队长禁止他们袭击小镇武装力量,他们都想干脆把这里占下来。
没等有人回答,泥蛙语气遮掩地说:“大队长还是太善良了。”
“不然你早饿死了。我们大多数都饿死了。”水管说。
“也是。”泥蛙挠挠头,“可我们跟那群人不一样啊。”
他拍了下水管大腿,“队长,咱俩打了赌,我赌明天咱们还是收不回武器。”
“呵……”水管冷笑一声,“如果真是那样……你别忘了巴其顿的下场。”
泥蛙想起大队长满脸失落,骑在巴其顿脖子后,打碎其脑干的场景,打了个颤。
他似乎赶到解气不少,哼哼两声,“希望那群家伙别把大队长逼急了,不然……”
“嘘。”水管忽然翻起身,示意所有人静音。
五名卫队成员有着相当程度的默契,明白有突发情况,各自警戒。
“外面有动静,最少七个。”
屋内一片安静,半分钟后,他们听到门口传来木块被捏碎的声音,接着,轻微的脚步声依次传来,很快贴近卧室门板。
“砰。”
门板被人猛地撞开,一道高大身影率先冲入屋内,没来得及开光,后脖颈便被躲在门后方的士兵一拳砸中,当场失去意识。
同时,泥蛙撞出窗户,看见了守在门口的两名高山族战士,他们各持一把步枪,显然没想到一片漆黑的窗户里会跳出一个人。
双方距离不到两米,他们只来得及开出一枪,却没能阻挡泥蛙的脚步。
“小矮子。”一名高山族战士讥讽一句,举起枪托向下猛砸。
泥蛙一手握住枪身,另一只拳头击中对方腹部,打得他腰背弓起。
再一拳,对方疼昏了过去。
抛开气者这一层身份,双方的身体素质显然也有着很大差距。
另一位战士视线被同伴遮挡,没敢胡乱开枪,只听见他发出一声惨叫,接着,那个矮小的家伙就从同伴脚边冒了出来,一拳砸在面门上,跟着昏了过去。
水管冲出屋子,看见倒地的两名高山族战士,转头对里面的同伴大喊:“走,去尾指那边看看,我听见枪声了。”
类似的场景在各处同时发生,也有这差不多的结局。
其中,只有确旦由于被种下“心火”,不能伤害人类,挨了一拳,不然牠真想一口吞下对方,饱餐一顿——不,牠连念头都不敢出现,牠已经多次体会到心脏被烈焰灼烧的痛苦。
乌阳所在院子,卫队成员们解决手头上的问题,相继来到这里。
被困绑起来的高力姆见目标们几乎全部完好无损,绝望地低下脑袋。
“你们是怪物吗?我高山族战士明明才应该是更强壮的一方——我们手中还持有热武器。”
莎路拉一脚将高力姆的脸踹向另一边,“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们是专门狩猎怪物的团队。”
爱娜和赤火先后走进院子,一人丢下一名高山族战士。
最后,曼普金斯走入小院,看见堆积在空地上的高山族战士们,诧异地说:“动作挺快嘛。”
接着,他也将手里拎着的家伙丢到乌阳脚底下。
是大公。
“我闲着无聊,去他家庄园监视了一阵,看见几波高山族战士相继走出,就把他抓回来了。”曼普金斯解释了句。
秃头老者手脚被捆,不过不耽误他察觉自己的处境。
他蠕动着跪起来,连向乌阳磕头,吓得鼻涕直流。
“对不起,肯布努努先生,我不该私吞你的武器,不该眼馋你的女人,不该……”
赤火有些担忧地看向乌阳,见对方似乎状态还好,松了口气,想着“看来他有一定心理准备了”。
实际上,乌阳不如赤火想象中那么平静,他死死握紧拳头,盯着秃头老者。
乌阳拳头紧了又松,“你不敢带人狩猎异兽,我敢;你没本事救助附近村庄,我能;你不是贝伦迈的大公吗?多出一股帮助你的子民的势力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打击我们,劫掠甚至欺辱我们?”
秃头老者不停磕头,“对不起,我头昏脑涨,对不起,对不起……”
高力姆也吓坏了,急忙喊道:“我只是听从大公的命令,不管我的事啊!”
秃头老者忽然停止道歉,疯狗般怒视高力姆,“混蛋,不是你诱导我,想要把莎路拉女士抓回来吗?!不是你提出建议,要私吞武器,杀人灭口吗?!”
高力姆急忙看向乌阳,“他胡说,他胡说!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已经疯了!”
秃头老者用膝盖向前挪动两步,紧贴乌阳大腿,“放过我吧,我还有用。我可以帮你们治理小镇,帮你们接应附近村庄的人们,我还有很多用处!”
乌阳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他看似平静,实则眼眶早已爬满血丝,整个人散发出令卫队畏惧的气息,仿佛那不是他们的大队长,变成了另外的什么。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黑炭少年按住秃头老者的脑顶,五指逐渐加力。
“啊——”秃头老者面容扭曲,感觉脑袋快被挤碎了。
乌阳看着秃头老者惨痛的脸孔,心中升起一丝爽快的感觉,他正待加力,忽然赶到身侧的声音。
“砰——”
赤火一腿横扫,将乌阳踢飞,将身后的砖瓦房撞出一个大洞。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把那个丑陋的老东西关起来。”赤火吩咐道,看向曼普金斯,“带人接管这座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