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听到这句话,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她就想皇帝不可能傻到任由这些拥有实权的城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强大起来。
但经过宁远行这么一说,她突然有种预感,这一次到罗城不会只是单纯的游玩。
几人还未到商行,就看到四周全是运载货物的马车,工人们穿着马褂短裤,正忙进忙出的搬运货物,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服,再往前,就看到有几个衣着整齐的人,正在忙着指挥局面,并正在厚厚的账本上写着什么。
挽歌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牌匾上的罗亚商行四个大字上,她一路走来,看到不少店铺,可单从店面的规模来看,这罗亚商行的确甩了其他店铺几条街。
元逸升刚在商行前停下马车,就有人过来迎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挽歌心中赞道,这人态度极佳,即使生意再大,也不忽略任何一个客人,不放过一个潜在的赚钱机会。
的确有商业龙头的气量。
“欢迎来到罗亚商行。”
“我是做布料生意的,车上就是布料,能否请你们掌事空一些时间给我?”
“这个我去问问掌事,几位可以先到后院坐坐。”那人笑着说道。
元逸升点头。
几人走进后院,挽歌忍不住上前一步对元逸升说道:“掌事是那么容易就见到的吗?我还以为那些人会对这些小生意不屑一顾呢。”
元逸升笑了笑,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刚才那人不是说去问问吗?问问又不是答复会见面,掌事一天事情可多了,运气不好,人家直接就把你的事给忘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挽歌对此表示惊讶不已,她以前对商人的事情也不太了解,只是跟过几个朋友见过交易的场面,可没这里这么多学问。
她转身对宁远行说道:“原来做生意也这么复杂,我们在这里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宁远行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的确,经此一行,说不定你的脑袋会变灵光些。”
这人竟然拐着弯骂她蠢!挽歌怒瞪了他一眼,可是对方表情淡淡的,最后直接偏过头完全无视她了。
挽歌想找宁远行理论,可对方完全不理她,她也不好一直缠着他,那样会显得她很烦人,所以只能坐在一旁对宁远行干瞪眼。
过了半响,挽歌茶都喝了好几杯,传说中的掌事才施施然走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个小算盘,身后还跟这个人,大概是鉴定货物的人员。
掌事满脸笑容,一见到元逸升就行了个礼,道:“欢迎来到罗亚商行,我是这里的掌事,张敬良,刚才被一些事绊住了,请不要介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谁要是还介意的话,那只能显得自己太失水准。
元逸升笑了笑,道:“完全不用在意这件小事,我叫元逸升,后面两位是我的朋友。”
张敬良犀利的眼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却对这个组合有些疑惑,元逸升看着的确是个地道的商人,可身后两人却更像富家子弟,女子华丽的妆容自不用说,男子身上一股浑然天成的淡然气质却极为少见。
这两人不是普通人。这是阅人无数的他在看到挽歌和宁远行后得出的结论。
但元逸升说了是朋友,那么他也不会多管闲事,只要专注于这桩生意就好。
“听说你想把布料卖给本行,能否让我先看看成色?”
“当然可以。”
元逸升邀请掌事来到板车前,揭开盖在上面的纱布。
张敬良看了一眼,应和道:“的确是不错的布料。”
元逸升款款道:“多谢赞赏,这里一共二十匹,采用梭织,面料质地柔软轻盈,着色均匀,是难得的好货。”
张敬良点头,“是这样,不错。”
“请你再看看这布料上的绣纹,绣工精细,我们是以贵行的锦绣阁作为目标的。”
“哦?不错不错。”张敬良连连点头称赞。
挽歌看元逸升把自己的布料夸得天花乱坠,对他这个人又有了新的认识,她本以为元逸升看着软弱可欺,在交易上肯定会吃亏,哪知道他一旦进入的生意模式,竟也是个厉害角色。
果然,人不可貌相呢。
这时,张敬良身后的人上前一步清点了一下,然后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就看到他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算着,“这些布料是佳品,我用五贯钱将其买下,如何?”
元逸升一听这个价格,既没有表示满意也没有表示不满意。
可是挽歌却表示很不满意。
五贯钱,那不就是五两银子吗?这么一车布料才值五两吗?
她身在大户人家,前世是将门子女,衣食无忧,如今更是有公主这个显赫的身份,在宫中举办了一个识字大赛,打赏宫女太监的银两最小也得有一两,可现在看来,她真是大手笔过头了。
而又听元逸升说道:“我听说贵行信誉极佳,而且给出的价格公道,所以才打算把布料卖给贵行,想和贵行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话说一半就够了,大家都知道其中的用意就行。
张敬良哈哈笑了一声,道:“刚才失礼了,价格的确有些偏低,为了表示本行与元公子合作的诚意,我再加一贯钱,怎么样?”
元逸升这时才微微一笑,六贯钱,还能和罗亚商行建立生意关系,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可这时,沉默的挽歌却上前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只见她对张敬良说道:“抱歉,我能和朋友说几句话吗?”
张敬良点头,做出请的动作,“请自便。”
挽歌将元逸升拉到一旁,轻声问道:“你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元逸升悄悄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张敬良,低声说道:“价格还算公道,虽然比其他店面低一点,但是能建立合作关系,从长期来看,我是赚了。”
可挽歌却一脸认真地问道:“我能帮你再赚一倍的钱,你愿意相信我吗?”
“啊?”元逸升一愣,却没答复。
他虽然对这个姑娘抱有好感,可是生意上的事情却不愿意让她插手,毕竟,这个可是关系到他以后的经济命脉,如果搞砸了,他会觉得对不起在家默默支持他的娘子。
可是,挽歌坚定的眼神却有些感染他,让他有种忍不住想要赌一把的冲动,理智上他是拒绝的,嘴上却说道:“我愿意相信你。”
元逸升说完才觉得心惊,他总是忍不住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选项,这次也是如此,这几乎是他的本能了。
虽然他的脑中想的是罗亚商行的合作关系最重要,可是潜意识里却明白某样关系比起罗亚商行,显得更加重要。
让挽歌出面无疑是一个高风险的举动,但是它带来的价值却是无穷的。
如果挽歌能成,那么他就能多赚一倍的钱,如果不能,他虽然可能会失去罗亚商行这条商路,却能收获挽歌的一份友谊。
他只是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小人物,而挽歌和宁远行一看就是来历不凡,能和这些人牵扯上关系,对他以后的展无疑有了强大的助力。
利大于弊的事,他几乎不假思索就选择出来了。
而这时却突然背后一寒,只觉得有一道清冷的视线凝视在他的身后,他转过头就看到宁远行略显锐利的目光,感觉自己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元逸升有些尴尬地别过连,竟然不敢再与宁远行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