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今驰一边发出怒吼,一边将百里幻森挥袖收回——既然已查明敌人身份,谅这些问道坛弟子,也不敢再将自己怎么样。他迅速走向岩壁查探,只见上面的松花檀尊藓被云雁两人的地之境波及,已片片零落,即使再小心收集也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韦今驰侧头瞟了眼眨巴着斗鸡眼的梅成功,顿觉更气闷。他背负双手在原地疾行几步,停下来想要继续怒吼,话到嘴边强行又抑制下来。冷场了几分钟,他对云雁几人缓缓出声道:“谁指使你们破坏我采摘灵植的?”
“没人指使。”徐泽龙梗着脖子,回答得**:“你所用的法子诡异,还伤及无辜,看不顺眼自然就做了。”
韦今驰怒意更深,袖底暗暗捏紧了拳头:在采摘某些特殊高级灵材时,使用人体载器,虽然传言出去是不好听。但背地里,许多高阶修士都曾悄悄做过。只要选择的人并不引发祸端,就是被默许的。
他原本的想法,并不想伤及众侍妾。虽然在培育灵植过程中,她们会遭受一些痛苦。但等苔藓成果出世后,将之剥离,载器可以慢慢调养到与平时无异。
之所以杀掉小银竹,是被小碧倩三人背叛逃离的气愤所激。在他心底,这些女子不太重要,但却万万不允许她们有任何忤逆。只是……这些话怎么可能对徐泽龙等人说出。
收集松花檀尊藓的计划已全然崩溃。无论是七杀元老阁那边,还是静虚那边,都难以交代。一想到静虚可能呈现的失望与嘲讽,韦今驰只觉血往头顶直冲——他狠狠盯着徐泽龙:对了!上次静虚还差点将这人收做侍君!
浓烈的怨毒与妒忌溢满胸口,韦今驰竭力克制住想将徐泽龙一击毙命的冲动,口中淡淡道:“好的很,我势要向叶藏锋讨个说法。”
“还有你!”他转身打量云雁,与她四目相交满是威胁之意。
云雁心想:暮沉风背地身份是蓝帝持剑,冲虚是天枢玄黄,他们与我可都是一伙的“圣斗士”。不可能听你几句告状的话,就赶我出远牧谷。
徐泽龙暗道:天机院与天府院早形同水火,叶师兄方正端严,坚守正道。定不会认同你如此行为,更不会把我怎么样。
两人同时撇了撇嘴,扭头不去看怒发冲冠的种马男,一副坦然自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韦今驰被他们这样子哽住,站在原地竟再也发不出声音。他呆怔了片刻,迈步走到怜生水旁边,对瘫在地上的侍妾们道:“都起来随我走。”
“不行!”怜生水张开双臂,像母鸡护住小鸡般将众女挡在身后:“你把她们当器具对待,连死活都不关心,她们不能再跟你走。”
韦今驰冷笑一声,目光越过她停留在众女身上,一一扫过:“你们自己的意思呢?”
九名侍妾一死一伤,现在只余下七人,她们早已被前后发生的事件惊得脑子一片空白。韦今驰的问话落在耳中,竟没有一人应答。徐泽龙与云雁见此情形,脸上微带出得瑟:这种马男如此冷血无情原形毕露,再愿意跟着他的是傻子。
可他们的笑立刻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在韦今驰重重哼了一声后,那些女子们终于有了反应。开始是一名绿衫子的拖拽长裙跪伏在地。然后一个接一个,侍妾们慢慢聚拢将韦今驰围做一团,垂首行礼,显得十分恭顺。
虽然她们还是没有说话,但行动已证明了一切。
怜生水张开的双臂微微发抖,简直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云雁与徐泽龙则如遭雷击呆立原地,心情从振奋直跌到谷底。这样冲出来为“正义”打了一架后,被救者却没有半分醒悟,依然愿意跟随韦今驰!
韦今驰唇角含笑,在莺莺燕燕围绕中微微点头。现在计划已全然失败,对方虽然没有金丹,但剑法难缠人数众多……不必再与他们纠结,来日方长。
他收起小银竹的尸身,又将小花鹊扶起到臂弯。此刻云雁等人大受打击,对他的行动没有丝毫阻拦。广袖挥出,韦今驰祭出一架琉璃色小舟落到水面,对众女使了个颜色。七位侍妾低头不语,相互搀扶着列队踏了上去。
韦今驰银袍忽闪,从张浮生身边掠过。他的眼睛迅速扫了一眼那铁塔般的汉子,欲言又止。接着他飘飞立到船头,灵气骤升之中,琉璃小舟搭载着浅浅数道人影,消失在溶洞转折口。
众人望着小舟背影,只觉全身空虚十分没劲。梅成功将竹笛收入储物袋,一屁股坐下来开始擦拭太常剑。他一边舞动绸帕一边叹息:“所以一开始我就不大赞成你们干涉这事,现在瞧见了吧——”
“我不懂。”云雁丧气地跟着坐下,以止水将面前的朱色波纹搅动:“为什么这些人还愿意跟着他走!他杀了小银竹伤了小花鹊,而且明显对她们就像个器具般在使用。”
“这就是所谓的习惯吧。”张浮生背着双手,对着溶洞口若有所思:“她们的一切生活都依赖韦今驰,你们想救人出苦海,但救出来以后又要如何将她们安置?”
怜生水歪歪头双手抱膝:“她们可以像我当初一样,到仙迹崖修炼啊。剑修院的大家都那么有爱,定不会亏待她们。”
“剑修!”惊魂组的李采臣咽下口唾沫,偷瞄了眼张浮生嘿嘿一笑:“要不是浮生哥执意要改修剑道,我们才不会跟着上仙迹崖。就算现在,我也是大半个法修,根本不算入剑道门——那种苦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我们都尚且如此,何况是她们。”兰忆桢摇摇头叹道:“即便是进行法修的修炼,我看她们也难以坚持。只能依赖韦今驰给予她们的丹药,缓步进阶保持长生与容貌。”
“彼之毒药,我之蜜糖;彼之敝草,我之珍宝。”张浮生转身面对云雁等人,面罩上的虎目眨了眨:“道缘最是强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