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讨论,正北方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剑啸与水崩石裂声交织,青绿与金芒交织,冲天而起,在半空卷成大小光团。云雁眺望其中纵横奔跃的工布剑魂,与十字剑虚影,道:“何图与木越西已经在破三才阵了。”
徐泽龙指向与他们攻势对峙的黑红魔气,道:“魔俢的注意力尽数被吸引了过去。只要何图两人能短暂撕裂三才阵,我们便用大力去刺击巫铁木人像,先破了僵尸大军。”
云雁点点头,与鹭过商议了几句,暂时中断了和松林伙伴的联系。她与徐泽龙一个握剑在左,一个站在右边,凝神面对三才阵的白雾屏障,催动出汩汩剑气,蓄势待发。
何图的攻击力实在非同凡响,不到半盏茶时间,三才阵便有了衰弱之相。云雁与徐泽龙同时大喝一声,急刺白雾而入。因魔俢的关注点不在此处,溯魂吞噬阵又被柳之上以私心关闭,无法内外照应。
现在魔俢难以维持坚固的抵御,更无法顾及到角落里的人像群。云徐两人以势如破竹的攻势,瞬间便折进了三才阵内部。他们来不及回身刺击白雾屏障,只双双祭出律境剑阵,朝大片的巫铁木像斩去。
“不行……律境的物理攻击太过缓慢。”云雁的手腕被绵软反弹之力,震得发麻,有些焦急道:“我要用天境火攻!”
徐泽龙挠挠脑袋:“那我用时之境相助于你,将尸水源和红线逼开。”
两人不再多言,云雁当即试探火源力的攻击,而徐泽龙在她的八荒**阵外迅速穿梭。他幻成了数十分影,再驱动分影如疾电星光一般四面瞬移。剑锋所指处,红线飘飞水花炸裂,漩涡被抽起数丈来高,露出水底黝黑的泥石,与狰狞的灵兽尸堆。
云雁的八荒**聚源力为一点,尽数催发火系。
像一朵暗夜里突然绽放的红菊,泥石地面上迸射出飘扬呼啸的烈焰。云雁身处剑阵左方,一手驱动烈焰卷向雕像群落,再一手摸出加持符箓,搅动风力攻上。
火随飓风之势,整个火幕缓缓躬下身体,像浪潮扑向浅滩,蔓延到每个雕像脚下。
“风火之源力依旧有颓势……”她对身侧的徐泽龙发出高呼:“咱们来个双境合璧,我就不信这世上有法系与物理攻击都不吃的材质。”
“剑刃风暴!”徐泽龙迸射出炸裂的金光,已跳入火海之中。他的剑风与天境的飓风相溶,在金红爆裂火星的炙热流焰上,转出硕大的光圈。这一幕如有人俯视旁观,会觉得尤其壮观,华美激烈。
但此地除了北面大战的动静,便只有静默阴森的石木人像。
在夜空暗沉的深蓝下,云雁与徐泽龙的攻击,犹如一副流动的绚丽画面,悄悄替换了黝黑的底色,将四面八方尽数覆盖。
大火与剑刃风暴肆虐了这片水潭两柱香的时间。
激扬的水花这时才缓缓落下,恢复了平静,云雁与徐泽龙踏在粼粼水面,眺望四周。此地再无一座雕像矗立,它们不是断手断脚弯腰,便是匍匐飘动在潭里。更有大部分已成焦炭碎片,沉下泥土尸堆,没有了踪迹。
而连接它们奇经八脉的红线,在高空盘旋漂移,尽数断裂。它们的一头依旧连接在石柱高台的阵心,而另一头则茫然流浪,或交织或单飞,参差不齐。
云雁按下影录玄镜的按钮,联系到鹭过,发出询问:“追击你们的僵尸群,现在状况如何?”
“你们定已破阵!”鹭过笑嘻嘻的脸蛋冒出到玄铁镜面,兴高采烈道:“现在他们不是僵尸了,全体有了神智!”
“但终究都是些尸首,神魂被强行捆绑在里面而已。”云雁叹息一声:“梅大师兄与阿水如有余力救治,可将他们净化,使这些修士或能重塑肉身,或转世后不至于被魔气侵蚀。”
“如无余力……”她咬咬嘴唇:“便放他们出去昊苍境吧。这些人生前也修行已久,在清醒之后得知形势,会自己寻求前程的。”
已将这些人解脱出魔道束缚,如果再让阿水和梅成功力竭相助,云雁赌不起。仙途残酷,修士们也都有觉悟,特别是进入这次戮战的,无一不是对身死道消有所准备的人。
何去何从,原本是赌各人的造化,无法多做干涉。
鹭过一声惊呼从玄镜里传来,她有些结结巴巴:“恩公!有个僵尸……不!是蒲芝想见你!”
“你把玄镜给她,我单独和她谈。”云雁望着不是很乐意的鹭过,笑了笑:“没事的,放心。”
鹭过半响没有回答,玄境上画面一闪,周围情形已转变成几个巨石堆成的凹陷地。蒲芝惨白的小脸出现在镜中,眼眶里滴落着几颗血泪,沿着她青色的唇流向脖子。
“云雁,我已经……”她长长吸了口气,叹息道:“已经无法在这一世修行了。”
云雁摇摇头:“你去找阿水,让她净化你的神魂祛除魔气,说不定出去后,有机会重塑肉身。”
“晚了,我死亡已太久,是最早一批被杜诗诗和叶良辰害的人。我的神魂被严重腐蚀,肉身重塑后定会堕天。”蒲芝咬咬牙,毫不掩饰恨意:“我们在花神迷苑的日子,过的还算平静……我原以为他们不会……”
“有情之人总被无情伤。”云雁涩然道:“你不该不防他们。”
“是我的错,也害了毛天华和余丰。”蒲芝捂脸哭泣:“他们利用我的尸首摄魂,前去接近他们,突加偷袭……我……我无颜见这两名知心道友,即使能重塑肉身,我也不想再留下!我绝不想堕天!不想和魔俢同处酆州之地!”
她如此斩钉截铁,也如此顽强不屈,使云雁也有些感动,眼眶微湿,不知如何安慰。蒲芝哭了一会,抬起脸来凝视玄镜里的云雁:“我们这些死去的修士,神魂无法停滞多久,就要抉择应去之地。”
“转世的决意已下,原本不应再有留恋。只是有一事,我难以释怀……”她因悲哀难以吐出字句。
云雁温和道:“可是放不下彤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