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器——无始鼎内。
有一个女修正气喘吁吁奔行。她越过高山,穿行密林,淌过沼泽,浑身泥泞狼狈不堪,几乎是逮着什么路就走什么路,不敢有片刻停歇。而在她身后半里之遥处,有一批人众紧咬踪迹,追赶不放。
其中有剑修也有法修,个个神色激动各显神通,努力追捕前方那人的足迹。而且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围追堵截的队伍,声势变得浩大,扬起尘土万千。
被追赶的女修正是云雁,她已脱离了朝歌小队,也在鼎内空间里,完全迷失了方向。此刻身后一道翠绿灵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眼看就要碰触到身边。
云雁识得这种细密灵压,正是与盘丝类似的高级追踪法器所发。眼见避无可避,她抹了把额头汗水,对手臂上盘绕的鲶鱼雕像,低低喊了声:“鲲吾!”
“又要来一次?老夫受不了啦!”鲲吾龇牙咧嘴吐糟一声,猛地胀大身躯,如河豚一样高高鼓起成皮球。他显然疲惫至极,但依旧驱动鲸吞术,“啊呜”一口将云雁囫囵吞下肚皮。
接着他就地一滚,装出悠闲游水的大鱼,跳入身前湖泊里,奋力扬起尾鳍。一边欢脱畅游,鲲吾张开嘴巴,对着上空绿气发出嘶嘶呐喊:“别追啦!没有看见这里只有一条无辜的鱼吗?真是的!”
绿气自然听不懂他的愤怒呵斥,但被鲸吞术这么一隔绝,立刻失去了云雁位置,变得动作迟缓,犹豫不绝。它上下翻腾犹如长蛇,仔细探测一番后,渐渐变得淡弱。
这种追踪法器一旦消失了目标,便不能维系灵气太久。果然,不到三柱香时间,绿气便化为绿雾,再收成萤火虫大小的光斑,嗖地消失在原地。鲲吾目送它消失的方向,不放心地再前游几丈,蹲到一处岸边,把云雁吐了出来。
因连日奔波,云雁的力气已衰竭,出了鲸吞术后在草地打了几个滚,全身瘫软仰面躺倒,直喘粗气。
鲲吾支起大脑袋,盯着她连连摇头:“我说,这样一直逃跑也不是个法子。老夫连连驱动鲸吞术,还要聚气掩饰你的灵压,恐怕也撑不了几日。”
“你现在修为只是个开光,我若动用大力气,怕会反伤到你。”鲲吾唉声叹气,瞟了云雁一眼:“要不……咱们放弃无始鼎,立刻从这鬼地方出去吧……”
“不行。”云雁听到此话,不知哪里生发巨大的力气,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连连摆手:“我可不要现在出这块宝地,否则就亏大了。”
“你这个财迷。”鲲吾有些发火:“钱丢了也就丢了,万一被身后那些修士追上,恐怕小命不保,他们现在都快气疯了!”
云雁哭丧着脸,连连用拳捶地,流泪道:“可怜我放在万华镜里的全部家当啊!若不在这里获取灵桃,将亏损的补回来,以后拿什么还给玉贤!”
“你一个人获取的灵桃,比别人几十支队伍找到的还多。”鲲吾懊恼道:“也难怪那些法修和剑修,干脆放弃了寻找灵桃,只追赶你一人。”
“出来吧!”他怒气汹汹从牙缝里刨出一物,狠狠掷到地上,对它吹胡子瞪眼:“都怨你这个怪物!”
那物长得小巧玲珑,一身茸茸的鲜黄绒毛,红嘴大眼十分可爱,竟是只看起来刚破壳的小鸡崽。当它舞动小爪子出现时,云雁的瞳孔立刻微缩,在草地上忙不迭后退。
小黄鸡刚见光线,显然有点懵,但一看见云雁,立刻十分开心。它扑腾着短小的翅膀,朝她直直跑去,大眼含泪,亲昵无比的吱吱直叫:“娘亲——!”
“我踢。”云雁竖眉咬牙,弯腿勾起足背,使力朝那团黄毛踹去。小鸡崽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十分委屈地砸进湖水之中,冒出几个泡泡。
鲲吾侧头朝水里望去,同情道:“你也太狠了,她还是个婴儿。”
云雁冷下脸:“她身负高阶皇族的纯正魔血,死不了的放心。”
“现在该拿她怎么办?”鲲吾捂着脑袋嚷嚷:“当初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接受那个蛋!”
“……”云雁怔怔盯着湖里的泡泡,抹了把冷汗,半响无语。
事情得从刚进入无始鼎说起。
那一天云雁与朝歌小队联袂行动,兴致勃勃地寻找灵桃。这时刚入无始鼎,大家经验尚缺,对灵桃的生长位置并不熟悉。但在金钱的诱惑下,众人来不及歇息片刻,一路披荆斩棘,忙得大汗淋漓。
寻了半日后,效果不太理想。无始灵桃生长的地方颇为隐秘,加上空间内各种天相,与怪兽怪植的干扰不断。花费了巨大力气,到头来只有果儿眼尖,从一处树根底下,刨出了指甲大的一枚灵桃。
这竞赛既然选择了寻物模式,要是让人轻轻松松就斩获灵桃,的确不可能。一路之上遇见了不少剑修和法修,目测他们的情况,也和自己等人差不多,收获甚小。
无奈之下,大家临时开了个小会,决定分组搜寻,以影录玄镜保持联系。洪铭屁颠颠跟着白影衣,果儿则和邹兰一组。剩下了赖不邪,在思考片刻后,也抛弃云雁而去。
别人是在论剑山上同修多年的师兄弟,默契度与自己截然不同。萍水相逢下,能走到这一步已算不错,云雁自然没有任何抱怨。而且她心底窃喜:没有了赖不邪等人的围观,许多小绝技可以得到施展。
包括魔修的十三诡道。
现在的云雁,虽然压制修为到开光,但心境气度早已踏入出窍。虽然对付清寒在临别之际,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还未能参悟。但她早已决定,不去顾及那些世俗定下的圆圈。
曾那么固执坚定地跨过杀业门,破除过妄孽,对掌控这些小小的魔道,她有足够大的自信。法门、魔道、妖术、剑招……各类门道她多少都会一些,也不想放弃。
最重要的是,现在也只能依赖它们,随机应变,渡过脆弱的低阶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