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舒理解焦挺之的难处。
关恒和温有方两人与焦挺之关系都一般,关恒的性格属于比较低调平和的,在县委里边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是其对县委的控制力却不弱,分管党群的副书记丁贵江、常务副县长糜建良、县委常委、统战部长兼经开区党工委书记的冯西辉都和关恒关系都十分密切。
温有方也不差,现在改任了组织部长的莫振业和温有方是老熟人,当初一个在地区教育局到地委统战部,一个在地委农工部,关系莫逆,加上新来的政法委书记苟延雄也与温有方关系很熟,而温有方有为人处事的手腕也很厉害,和关恒的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两人配合很默契。
焦挺之恰恰是夹在了这两人之间,和两人关系都一般,等距离,这也让他位置尴尬。
焦挺之了解佟舒的难处,但是他是真的没有太好办法。
苟延雄本身能力也不弱,很快就在县里站稳了脚跟,加之和温有方关系密切,所以在很多工作上也开展很顺手,而且佟舒这点儿事情你要拿上台面来说,真的不好说。
说些出格话算什么,这年头当领导的免不了有粗话野话,会说黄段子往往还被人视为一种能力,善于调节气氛,幽默风趣的表现。
攀了你肩膀拍了你屁股,这种事儿能拿上台面说么?不说对方承认不承认,就算是承认了,那又怎么样?无外乎就是有些失仪而已,能说得上什么?没准儿还有人会想,他怎么不去攀别人肩膀拍别人屁股呢?是不是你有啥不合适的举动让别人误会了呢?
作为纪委书记,焦挺之总不能为了这种事情去和苟延雄“沟通”吧,除了招来敌意外,任何作用都不会有,甚至还要为佟舒招来麻烦,让苟延雄觉得他是护花使者了,苟延雄也未必会买焦挺之的帐。
所以焦挺之当初给佟舒的委婉建议是能不能找关书记或者温县长反映反映,但是焦挺之也提醒佟舒,这种事情要考虑清楚,一旦像关恒和温有方反映了,也就意味着和苟延雄彻底撕破了脸,可能未必能对苟延雄起到多大影响,但是却会让佟舒自己在县公安局里处境艰难了。
谁也未曾想到陆为民会突然回丰州担任行署专员了,这让佟舒看到了一抹曙光。
焦挺之无法充当护花使者,但是陆为民呢?哪怕是虚晃一枪,只要能达到目的,佟舒也认了。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佟舒会跟着焦挺之一起去拜访陆为民的初衷。
不过那种场合下,陆为民初来乍到,的确不太适合说这种事情,尤其是以佟舒的矜持自傲,也不允许她在那种场合下多表露什么,倒是焦挺之临走之前说了几句,但是没有搞清楚状况的陆为民显然没有理解到,或者是理解到了,却不再想多过问这一类鸡毛蒜皮的琐事儿。
眼见一个月过去了,天气越来越热,而穿着也日益单薄,苟延雄看向佟舒的目光让佟舒毛骨悚然,深怕哪一天苟延雄突然“兽性大发”要一施淫威,所以佟舒不得不自己想办法。
丈夫也在看到了佟舒心情不好的情况下问过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初佟舒不愿意说,但是在丈夫几次询问之后,佟舒不得不含羞带臊的说了这事儿,没想到丈夫却保持了沉默,最后给她的建议是穿素一点保守一点,尽可能避免和对方单独相处,也说对方可能只是有贼心无贼胆,只要态度坚决,对方就不敢恣意妄为,却在没有其他意见了。
佟舒也曾试探性的提过想要调动换个单位,但是丈夫问她能调到什么地方,有合适的位置么,这让佟舒无言以对,很显然丈夫还是觉得自己在县公安局担任副政委很合适,不愿意自己调动,但他似乎罔顾了自己个人心理感受,这让佟舒很是失望心酸。
这一次来丰州开会,佟舒也是鼓足勇气才来到陆为民办公室,但是意料之中,陆为民有其他工作,无法分身,佟舒只能黯然离去。
她不知道这种生活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在面见了陆为民之后,陆为民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建议或者帮她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但她心中有一种直觉,陆为民不会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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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为民的确没有太多精神来想考虑其他事情,摆在他面前的工作量很大。
张天豪给予了他能给自己的足够支持,也就意味着自己必须要拿出足够耀眼的成绩来回报。
而从他本人角度来说,如果只是为了逢迎张天豪,满足张天豪的政绩心态需求,同样也远远不够,他陆为民干工作不是为了某一个人的喜好,迎合张天豪的愿望那是因为张天豪的想法和他自己的想法并不冲突矛盾,顶多也就是一些具体操作细节上有出入而已,这些分歧可以弥合,困难可以克服。
但陆为民他还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那就是要把丰州从一个农业地区发展成为一个一二三产业科学平衡且发达的地区,为六百二十多万老百姓创造一个更美好更富足的工作生活愿景。
而南潭和淮山就是摆在陆为民面前最为现实而又具体的难题。
南潭和淮山是仅次于丰州市的人口大县,一个123万人口,一个121万人口,两个县的人口占到了全地区总人口的39%,但两县GDP只占到了全地区的GDP的18%,其悬殊比例可见一般。
GDP总量偏低是一个问题,而更为关键的是南潭和淮山都没有真正形成属于自己的优势主导产业,尤其是在工业这一块上显得更为单薄,这也使得两县缺乏足够的产业来吸纳剩余劳动力就业。
而巨大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不但没有成为一大优势,反而成为了一大包袱,使得两地县委政府为了解决农民增收问题也是煞费苦心,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去组织农民外出务工创收。
南潭和淮山各方面条件都惊人的相似,人口大县,工业以食品产业为主,都是在大力发展猕猴桃种植业基础上通过招商引资建立起来的,而在此之前,南潭和淮山都属于纯粹的农业县,根本谈不上什么真正像样的工业。
但是随着两县的猕猴桃种植面积不断扩大,猕猴桃产量也不断增长,如何消化海量的猕猴桃,实现农民增产增收也成为两县的难题。
即便是南潭猕猴桃在全国闻名,但是由于种植面积大,上市时间集中,要一下子消化掉如此规模的猕猴桃也相当困难,尤其是在陕西、湖北、四川、湖南等地猕猴桃种植面积也迅速扩大,猕猴桃价格也随之起伏不定,这对果农的种植积极性也是一大挫伤。
陆为民早就和徐晓春谈起过这个问题,一个地区如果产业过于单一,那么就很容易受到市场波动影响,不仅仅是工业,农业,尤其是经济作物种植也一样会受到很大影响。
徐晓春他们也一直力图想要改变这一局面,但是南潭和淮山因为基础太差,而在前几年中又没有能真正抓住机遇,使得产业培育上仍然停留在原有基础上,徐晓春到南潭担任县委书记之后也花了很大力气进行改善调整,有了一定起色,但是对于一个一百二十多万人口的农业大象来说,这显然还不够。
当陆为民调研了全地区各县市区之后,地委和行署连续开会,阜头和大垣都率先动作了起来,而且动作凶猛,眼见得丰州、古庆、双峰也都开始摩拳擦掌,徐晓春是真坐不住了。
“晓春书记,怎么了,我看你嘴角怎么起泡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了,还是心里窝火,横看竖看都不顺眼了?”陆为民很认真的看了一眼徐晓春,亲手替徐晓春端过茶,徐晓春赶紧起身双手接过,自我解嘲的咧咧嘴:“陆专员,你这是在说风凉话啊,我们南潭哪儿能和阜头、大垣这些县比啊,小门小户的,家底儿薄,干啥事儿都心虚气短,不过要说还不是被你这一趟调研给逼的?你是始作俑者啊。”
旁边的徐越和章明泉都微笑着看着两人斗嘴,章明泉不用说,自然清楚徐晓春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徐越也早就听说徐晓春是陆为民踏足仕途的引路人,十年前也就是徐晓春的安排陆为民才开始了给领导当秘书,然后走上了从政之路。
“小门小户?南潭一百二十三万人,几乎是大垣人口的两倍,比阜头也足足多五十万人,还小门小户,说不过去吧?”陆为民笑了起来,“当然,家底儿薄,心虚气短,这我倒是觉得比较符合实际,但是这是谁的责任呢?我看恐怕还是县委县府要承担主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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