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地里,他看到了为土地忙碌而兴奋不已的佃户。
也有一些地主送上粥羹,甜水之类的,与其共乐之。
说实话。
方莫是真心不敢相信,地主居然对佃户这么好。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地主就该是周扒皮那副样子,半夜叫……咳,半夜鸡叫,然后令佃户起来干活。
可实际上,农田里真的有那么活吗?
其次,现在也没有到什么真正大旱或者过不下去的时节,虽然天下有几个州郡当中,都开始出现饥荒,可大部分地方,其实还都是好的。
自然就不必那么苛刻。
“方四哥,其实您若是多多出来观察就会发现,佃户与地主之间,其实是相互利用的角色。”
“佃户为了吃饱,就要卖力的干活,而只有卖力的干活,才会有更大的丰收,地主也会满意万分。”
“那些真正对佃户不好的人,说实话,他们真的在这个时代活不下去,除非是自己亲自下地干活。”
一番话,说的方莫那叫一个哑口无言。
他根本就无法想象,但是想了想,他忽然就觉得,这不就是公司的雏形吗?
佃户就仿佛职员,地主就相当于老板。
老板对于一些关系自己命脉的技术人员,或者管理人员,总是会显得很是和善。
因为他明白,如果他不和善一些,那么他的技术就不能革新,管理上也会混乱,一个人再厉害的手段,再精明的管理方法,总也管不到最下面的很多人吧?
换算过来,就是现在的佃户和地主。
他除非是亲自下地干活,不然就必须要好好的对这些佃户,甚至他们家里出个事,还要拿出许多的东西来帮助对方度过难关。
“也就是说,没有土地之人,才是最为苦难,危险的人?”
“曾经的地主,才是最惨的人?”
方莫疑惑的开口,眼神却在盯着田地之中的那些百姓,他仍然有些不太相信,古代会是这样的……
一直以来,他的认知便是一种,那就是将土地分给大多数人,直接搞土改。
可现在看来,根本就行不通,不仅行不通,甚至还会导致一些友善地主麾下的佃户,站出来闹事。
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从来,从来没有过哪一刻,方莫觉得自己居然是那么的浅薄。
“倒也不算吧,终归更多的还是佃户,因为地主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只能是离开先找个地方离开,或者依靠自己的粮食,发动一些佃户,来保卫自己的家园。”
“但是有些人,却会被抛弃掉。”
“那些人,便是如今的流民。”
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看着赵云悲天悯人的模样,再看着田地之中的一幕幕,方莫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决定了他之后要走的道路。
田野之上,还未有生出鲜嫩的绿芽,只有昏黄的杂草。
佃户们卖力的在田地之中耕作,翻地,将杂草锄去,清理出一块块较为平整且松散的土地,而后将种子一点点种下去。
地主则是在几个家丁奴仆的拥护下,如同救火队员一般,给那些佃户们送着粥羹,甜水……
好一幅田园风光。
方莫站在路旁,看得都有些呆了。
恍惚间,他发现,这个时代并不是不能进行土改,只是若是随意的来这么一手,很可能会导致根基都大乱。
除非,民智开启,人人都有书读,是人都可知天下大事。
然而想要做到这些,那是非常非常困难的,现如今的整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哪一个能够做到,他们有的甚至还生活在刀耕火镰的时期。
相比而言,大汉真的是文明的领头羊了。
想到了这些,他便苦笑了一声。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不过如此而已。
摇着头,叹了口气,他拍了拍赵云的肩膀,而后道:“我们回去吧,看也看过了,是该真正的将此地的形势,总结归纳一番了,还有,我要去见见我的老朋友!”
赵云满是问号,可却也不敢问,只能跟在后面默默的想着。
到底是谁,居然可以称得上这位的老朋友呢?
他很是不解,更加不明白,谁有如此殊荣。
方莫,已经不是曾经的方莫了。
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在刘备脱变成渔阳郡守的那一刻,他也就变得与之前不同了,现在的他,可是一个绝对的实力派,还是势力派。
手里有兵有权,自家兄弟还是本地郡守。
这样的人,谁能当得起“老朋友”这三个字?
赵云是期待的。
但是当他见到了人之后,却只觉得一股浓浓的失望从心底生出。
他没有多大的期盼,哪怕面前这个人,是一个颇有几分文采的人都好,甚至,再不济也有几分当兵的样子,也算可以。
毕竟方莫和刘关张当初一手创立了今日名震天下的四英精兵,和一些老卒有感情,那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面前这个人是什么样呢?
一股浓浓的商人风度,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大肚玲珑,宛若一个六月怀胎之妇。
浑身上下,不要说儒雅,风度,就连普通人所有的气势都没有,在他的身上,赵云只感觉到了两个字。
铜臭!
这岂能不让他失望?
“周全啊,你这事情办的不怎么样,肚子倒是长得挺快,不过一年的时间,竟变成了如此模样。”方莫哈哈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开玩笑。
但是周全没敢任何开玩笑,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从怀里拿出一本账簿道:“此为近一年来属下所成之事,虽不能入眼,但也算是有一定小功。希望方四爷,能够赏在下一碗饭吃。”
“赏饭?”
方莫听了就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道:“别逗了,就你现在赚取的这些金钱,我如何敢赏你饭吃?以后整个大营,可就要直接吃你的咯!”
“那是在下的荣幸,恰好如今有一批金银正在路上,是否直接……”
“不,暂时先不必了!”
他抬起手,止住了他想要说下去的意思,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酒肆,道:“我们进去再说?”
“求之不得,敢不从命?”
周全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站在方莫的旁边,那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大商人,反倒更像是一个跟随在他身边的小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