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夕一怔。
江宴跟她之间,能有什么好说的?
他眸中天真澄澈,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阮朝夕对上他的眼睛,看清他眼底的祈求,拒绝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她回头看一眼门外的乔玮。
江宴垂下头,声音哑哑的,带着浓浓鼻音,“抱歉,你去忙吧阮老师,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阮朝夕看回他。
他头发凌乱,眼里的失望被长睫毛遮盖,只露出眼尾一点淡淡洇红。
心底像被什么咬了一下。
有些痒。
她叹口气,弯下腰,离他近了些,“那……你等我一下?我等下过来找你。”
江宴蓦地抬眼,眼底的亮度灼得她眼前一晃,“好,谢谢阮老师。”
两人隔得近,连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鼻端飘来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似乎还夹杂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
阮朝夕退后一步,直起腰,点头,“好,那我等下过来。”说着,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着阮朝夕轻轻合上门,江宴朝后一躺,盯着天花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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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阮朝夕出来,乔玮朝她友好笑笑,什么也没多问,带她继续参观。
都看完了,乔玮建议,“您外婆毕竟年纪大了,想必平常少不了人陪护,我建议选c类型比较好。对了,刚才您朋友住的,就是c类型。”
c型vip病房带一间陪护客房,宽敞的待客区,还有单独的洗手间,和一间小厨房。星河名邸虽然离万洲不远,但有小厨房,平常热个汤什么的也方便些。
想了想,她点头,“那就帮我预定c类型吧,需要先交定金吗?”
“不用了,您确定了,我这边会帮您预约。”
“好,那就麻烦你了乔医生。”
“阮小姐客气了。”他朝阮朝夕做了个请的手势,往电梯方向走去。
“我去看下我朋友,就不跟乔医生一起下去了。”阮朝夕收住步伐。
“好。”乔玮很知趣地笑笑,自己下了楼。
到了江宴病房门口,阮朝夕给明婉发了条微信说明情况。把手机放回包里,她抬手敲门。
“进来。”
阮朝夕推开门进去。
“阮老师。”原本躺着的江宴见是她,用手肘撑住床沿,费力地坐起来。
阮朝夕上前扶了下。
“谢谢。”江宴耳朵红红的,眼睛很亮。
“感觉还好吗?”
江宴点头,“我没事,阮老师坐吧。”
阮朝夕将一旁的椅子挪过来,在病床旁坐下。
她已经把口罩和帽子摘了,今天穿了套烟灰色的运动装,上身是短款卫衣,坐下的时候,露出一截纤纤细腰。
江宴扫了一眼,很快别开目光。
阮朝夕微微侧身,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她看着江宴淡淡一笑,从容开口,“想跟我说什么?”
江宴收起内心的心猿意马,“医生说,我的伤要养一两个月,这期间,都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
阮朝夕微微蹙眉,“不能跳舞了?”
江宴点头,露出遗憾的表情,情绪低落,“所以,我可能要退赛了。”
阮朝夕抿了抿唇。
“确实是可惜了,不过……身体要紧。”
她并不是很擅长安慰人,说完这话,似乎觉得有些空洞,又补充一句,“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
江宴垂着头,黯然地笑笑,“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他头发乱蓬蓬的,低着头坐在那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奶狗。
阮朝夕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可江宴并不清楚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江宴抬起头,“其实有件事,阮老师可能不知道。”
阮朝夕心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这是……要向自己坦白?
“华悦,是我家的公司。”
阮朝夕怔忡。
他真是要跟自己说这个?可是,为什么?
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他的导师而已,他没必要,也没有义务向自己坦白的。
江宴看着她。
她今天妆化得很淡,只涂了奶茶色的口红,长发扎成马尾,比电视里的她多了几分娇俏的少女感。
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他叫一声,“阮老师?”
阮朝夕垂眸,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你是江家的公子?背着家里人来参加节目的?”
江宴“嗯”一声,撩起眼皮看她,脸颊红红的,“我听说……阮老师会来当导师……”他支支吾吾的,似乎不好意思往下说。
原来还真是自己的粉丝啊。
阮朝夕一时情绪复杂。
见她不说话,江宴似乎急了,身子倾向她,“阮老师,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这口……”他说着说着,咳嗽两声,脸颊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阮朝夕心底叹口气。
不是都说豪门人心复杂吗?江宴怎么单纯得跟张白纸似的。
看来,他在家一定很受宠。
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递给他。
江宴双手接过,喝了两口,情绪才平复几分。
他不说话了,捧着手里的纸杯,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她。
阮朝夕重新坐下,朝他笑笑,“我知道了,别紧张,就算你是江家的公子,你也还是江宴啊。”
江宴似舒了口气,朝她腼腆一笑,垂眸掩下眼底翻腾的情绪。
骗子!
嘴上这么说,但以后再见面,她一定会疏远自己的。
“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江宴点头。
“好,我知道了。”阮朝夕温和地笑着,眼底神色浅浅淡淡。“不过我家人的检查快做完了,我得下去了。你好好养伤,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她重新带好口罩和帽子,只露了一双桃花眼出来,眼角泪痣分明,顷刻间气质清冷了两分。
明白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江宴乖巧地点头,“好。”他一顿,抬头看着阮朝夕,长睫颤了颤,期期艾艾开口,“你刚才说,等我好点了,会再来看我,是真的吗?”
阮朝夕身形一顿。
这一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晚做的梦,恍惚间,梦里眼眶红红拉着她衣袖的少年,跟眼前的江宴猝不及防重合起来。
呼吸蓦地一紧。
定神再一看,江宴还是江宴,看着她,眼底满是期待。
她下意识点头,涩然开口,“……会……会的……”
抓紧了手里的包,她将椅子放回去,“那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朝江宴笑笑,步履有些急促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