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龙语重心长的道:“我大唐帝国是个崇山自由的国度,女子的地位已经升至前无古人的高度,如果王大哥还像秦汉古人那样看待大唐女子的话,未免荒谬过甚了。
远的不说,就说浪穹寨的白洁夫人和眼前这位大巫师,这二人都是女儿身,却又是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令无数男人汗颜哪!”
临末,李景龙嘱咐道:“顺便再提醒你一句,竹灵倩大巫师一身轻功早已登堂入室,已臻化境,抛开蛊术和毒物,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所以,接下来要小心了。我担心这娘们会故伎重施,利用我们刺杀皮罗阁,一旦形势危急,她们就会溜之大吉,最后又是丢下我们当替死鬼!”
李景龙这番话对王天运触动极大,感慨良多,当听到竹灵倩又想利用自己这帮人,王天运顿时大惊失色,“不会吧?这次可是替她们卖命,她们不会这么绝情吧?”
李景龙微微摇头,沉吟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多提防着点没有坏处。毕竟,我们身后还有一百个弟兄,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他们想一想,有备无患嘛!”
“但愿是我多心了!”话音一顿,李景龙又叹息一声。
这声轻叹让王天运听出了寄人篱下的无奈,而他也是感同身受。
四百多个兄弟的性命捏在人家手里,时刻被人牵着鼻子走,命运就像风眼上的烛火,飘忽不定,说不定哪阵风吹过来,烛火就熄灭了。
“嗯?让兄弟们做好准备,提醒浪穹护卫队注意我的手势,随时准备出击!”惊疑声中,李景龙迅下令,然后将目光投向王陵西边围墙。
西墙边,清冷的月光从北边斜照过来,将伫立在墙根下的甲士淹没在阴影中,院内古树参天、四季常青,遮住了一大片荒野。
若隐若现的树荫下,枯萎的荒草丛不时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忽然,五道黑影疾掠而过,直奔西墙下的守夜甲士扑过去。
“噗~~~噗噗!”
黑影迎面而至,五名甲士捂着喉咙尚未出惨叫便被黑影捂住嘴巴,霎时他们清晰听到锐器割断喉喉的声响,以及喉管折断分离的撕裂感。
随着捂嘴的柔荑松开,五名甲士在柔荑的牵引下缓缓靠在土坯墙上,双眼怒睁,死不瞑目。弥留之际,再看一眼那一叶扁舟般的月牙儿,月亮弯弯······弯弯的月亮上面似乎还有母亲的微笑,呼唤迷路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
卧在草丛中的李景龙视力惊人,清楚地看到竹灵倩抢先一步抹杀一名甲士,待她得手时,四名贴身侍卫才相继动手,前后相差三秒。这是李景龙的个人判断,也是曾经作为一名地产巨鳄长期养成的精准的时间观念。
三秒,仅仅一个呼吸而已,但这足以让一名武艺臻入化境的强者做很多事情;譬如一个呼吸之内抹杀两至三名羽林甲士,并且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当四名女侍卫得手时,竹灵倩已经成功袭杀三人,而后不用她下令,女侍卫自动散开,沿着墙根向两边潜行,身形融入黑暗的阴影中,悄无声息的割喉、放倒,再前进······
远望竹灵倩五人的身影,那行云流水般的潜行掠进动作,见之令人赏心悦目,但前提的是你不知道她在杀人;否则,赏心悦目就会变成心惊肉跳,头皮麻,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狐狸精果然厉害,业务很熟练,看起来之前没少杀人。长得那么妖艳,骨子里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割喉魔鬼,红粉骷髅啊!越是色彩斑斓、美艳动人的东西,就越危险,至理名言哪!”
直勾勾的盯着竹灵倩一次次干脆利落的惊艳抹杀,李景龙暗自咋舌,脖子凉,忍不住缩起来,同时不断提醒自己千万别被这个妖娆美艳的狐狸精所迷惑,不然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栽在她手里。
就在刚才,李景龙还言之凿凿的劝诫王天运,千万别被美色所迷惑,可是看到竹灵倩袅娜酥骨的身姿,李景龙心里直打鼓,只顾着说别人,原来自己也经不住诱惑。
他那双贼光闪闪的眼睛始终锁定竹灵倩凹凸有致的娇躯,目不转睛,边看边抿嘴。看了一眼又一眼,内心稍作挣扎之后,忍不住再偷瞟一眼······要不,索性敞开了看,反正自己早晚要离开南诏,与她再无交集,看一眼少一眼,不看白不看。
一盏茶左右,西边围墙下一支五十人的羽林卫队全都靠在墙上看月亮,声息全无,魂归故土。
这时,只见竹灵倩站在树荫交叉的透光处,朝李景龙潜伏的方向挥挥手,示意全体出动,快出击。
李景龙毫不犹豫地挺身而起,抬手一挥,“上,护卫队全体出击,与二寨主会合!”话音未落,他便撒腿急奔,带领百人队直奔西墙冲过去。
一步跨出五尺,李景龙的奔跑动作很大,可度却不快,与此前迎接白灵的度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天上地下差得远哪!
不仅如此,他还有意无意地挡在王天运前面,致使王天运跑跑停停、反反复复,就是跑不前去,随即整个百人队都落在护卫队身后,愣是跑不过人家。
“慢慢跑,别累着,让护卫队先上。”
扭头看见王天运敢怒不敢言、憋得脸通红,李景龙放慢脚步,低声道:“外墙下的羽林卫并不多,全杀了也不过五十人而已,可你知道皮罗阁此番前来祭陵带了多少人马?整整一万羽林铁骑!
不仅如此,王陵本身就有五百甲士常年看守,再加上龙口城派来的一千守军,以及皮罗阁四个儿子率领的本部亲兵。此刻,王陵之内至少有一万两千名铁甲军,而驻守陵园外围的羽林卫不过是皮罗阁四个儿子手下的扈从,一个儿子负责一面围墙,这西墙就是皮罗阁次子阁诚节负责防守的。”
说到这里,李景龙神色凝重道:“墙外只有五十人,可谁知道翻过围墙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这里面可是驻扎着一万多名羽林铁骑,如果我们一头扎进去,碰巧被人家撞个正着,以逸待劳、以多欺少之下,结果会怎样?
所以,逢大事须有静气,不要急躁,不虑胜先虑败,提前选好退路,不至于被南诏军一锅端了。你记着,这次行动无论成败,只要有机会你就带着王双、侯家兄弟往北跑,那里离大唐最近;咱们四百多个兄弟跑掉一个是一个,总不能都留下来白白送死吧?”
“不,你不走我就不走!”王天运想都不想一口否决:“无论是生是死,我王天运都陪着公子,纵然难逃一死,黄泉路上也是我王天运走在前面给公子领路!”
“呃······大哥以性命相托,小弟定然永不相负!”
这一刻,李景龙清晰地感受到王天运对自己真正是绝对信任,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莫名之中,他感觉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就够了,惜命也好怕死也罢,有这样的兄弟陪着,水里水去、火里火去,有何惧哉!
须臾间,李景龙豪情万丈,大手一挥,“走!不管浪穹寨究竟打什么主意,至少目前人家没有亏待咱们,反而颇多照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唐男儿一诺千金,今夜咱们兄弟就替浪穹寨宰了皮罗阁!”
······
西墙下,竹灵倩抿嘴嚼舌,俏脸紧绷着,眯眼看着“漫步赏月”的李景龙和他身后的百人队,杏目流转,眸光闪烁不定。
站在她身边的四名贴身侍卫皆是一脸愤怒之色,看向百人队的眼神很冷,冷若冰霜,眼瞳中流淌着杀气。她们的神态表情与竹灵倩高度契合,这是朝夕相处之中形成的默契,也是主仆之间的气场感应。
随着迎面涌来一股热浪夹杂着浓郁刺鼻的男人味袭来,竹灵倩冰冷冷峻的气场轰然崩塌,不禁揉揉瑶鼻,撇头转过身去。她身边的女侍卫和两百多名护卫队中一半女性都受不了这种久违的刺鼻气味,冷若冰霜的脸再也绷不住了,纷纷捂着鼻子扭头转向一旁,急促地呼吸新鲜空气,抚慰躁动不安的芳心。
浪穹寨长年征战厮杀,寨子里的男人逐年递减,青壮年更是严重不足,所以隶属于白洁夫人麾下的亲兵卫队大半都是正当妙龄的少女。
由于是诏主亲卫队,她们平日里很少遇见和自己年龄相当又模样英俊的青壮男子,而李景龙率领的这帮人恰好都是十七八、二十岁左右的壮牛犊子,模样也不差,一个个身强力壮,体质稍差的都在逃亡途中病死或冻死了。
正因如此,实际上,李景龙一行在浪穹寨还是挺受欢迎的。
奈何受限于地域和历史原因,彼此之间存在着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道鸿沟,硬生生将双方分成两个阵营。虽然还不至于相互对立,却也无法毫无隔阂的沟通交流,多多少少存有芥蒂,还有几分提防戒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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