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载沄要她同回室内,便把昨日吴毅所述吴奉天收到信件,继而中毒瘫倒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许绣氤听了,默然半晌说道:“这事倒怪了,你并没有写过这样一封信。”
韩载沄道:“当然没有。”
许绣氤道:“我们并没有结下过什么仇家,到底是谁要挑起矛盾,嫁祸于你?”
她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对了,你不觉得吴毅的话说的很奇怪吗?”
韩载沄疑惑道:“有什么奇怪?”
许绣氤道:“你仔细想想,他原话是说,吴奉天收到的信洋洋洒洒足有好几页,他一口气看完之后便十指发黑,中毒倒地。”
韩载沄道:“不错。”
许绣氤道:“问题就在这里,据我所知,吴奉天出身草莽识字不多,平常要看的书信,略复杂一些的都是叫别人念给他听,这洋洋洒洒好几页的,他怎么会有耐性看的下去?”
“听你这么说,的确有奇怪之处。”载沄点了点头,忽然瞪大了眼睛:“等一下,你怎么会了解吴奉天这些生活细节?”
许绣氤笑道:“自从去年他们勾结了陆子潇、薛林想来害咱们,我就吸取了教训,知己知彼总没有坏处,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若是对他们一无所知,那才可怕呢。”
韩载沄道:“可是吴家有财有势,背景又复杂,并非寻常家族,你是怎么打探到消息的?”
许绣氤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江湖之大,奇人异士辈出,只有价钱出的合适,就能买到你想要的消息。”
韩载沄忽然笑道:“这中间一定又是我那位岳父大人在牵线搭桥了。”
许绣氤笑了笑:“自然是他,别的事他虽做不成,要约个饭、找个人倒是他的拿手好戏。”
“好”韩载沄点点头:“还接着你方才说的,吴奉天既然识字不多,这封长信他是怎么看完的?”
“这只有一个解释”许绣氤慢慢说道:“这封信虽长,却一定写得非常粗浅,我想多半是尽量用笔画少的字来凑成的,这就对了他的路子,让他看信时毫不费劲。”
她看着韩载沄的眼睛,目光闪动:“墨上有毒,只要能让他把信看完,毒深入体,就再难救治了。”
韩载沄道:“你说的不错,可到底是谁要下这样的毒手?”
“这个人要满足几个条件”许绣氤冷笑了一声:“第一,他对吴奉天的习惯非常了解,知根知底。第二,吴奉天倒下后,他便是最大的利益赢家,所以不惜设局冒险。第三,他对韩家同样有所觊觎,故而借机嫁祸于你,以图一石二鸟,想从韩家捞点好处。还有第四。。。”
她一边说,韩载沄一边点了点头,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许绣氤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双手捧到唇边轻啜了一口:“第四,吴奉天看信和倒地之时,这个人必定就在旁边。他既是处心积虑要做最大赢家,若不守在现场以待第一时间控制全局,岂不是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反落得一场空吗?”
韩载沄沉吟道:“守在现场、最大赢家。。。你是说,这件事就是吴毅干的?”
许绣氤道:“不错,以前吴奉天威风八面,谁知道这位吴毅吴公子?现在他父亲一倒下,他是长子自然就以当家人自居,我听说他现在可是抖得很啊。”
她拉起了韩载沄的手,一字字说道:“人心险恶,防不胜防,我们守着韩家几代人留下的资产,不能不说是树大招风,还得处处小心。”
白日里似乎过得很快,天又黑下来了。余凤来在屋子里闷了一天,没脸出去见人,也不敢出去,怕看见上官清泓和吴毅的冷脸。
他越想越窝火,到底是谁摆了他一道,揭了他的老底?莫非是影姬?他心里突然一凉,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要这样捉弄他?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是韩家的小厮丁四儿送晚饭来了。他往托盘里看了一眼,四菜一汤有鱼有肉,倒还丰盛。
丁四儿把碗碟在桌上摆好,恭敬地笑道:“我家少爷听说余大爷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没胃口吃饭,特吩咐厨房炖了一碗番茄牛腩汤,熬得浓浓的,请余大爷慢用。”
余凤来哼了一声,懒懒说道:“你下去吧。”心想韩载沄明知道我要偷他的东西,倒还故意做好人,果然比一般人有心思。
丁四儿慢慢走向门边,余凤来又叫住他,想了想问道:“你家少爷有几位夫人?”
丁四儿怔了怔:“只有一位少奶奶,哪里来的几位夫人?余大爷怎么这样问?”
余凤来道:“哦,没事,我随便问问。你家少爷家大业大,只有一位少奶奶不嫌太少了么?”
丁四儿笑了笑:“余大爷莫不是有什么妹子、亲戚想要介绍给少爷做妾么?不是我多嘴说一句,趁早不要碰这个钉子去。韩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少爷他一颗心都在少奶奶身上,眼里再没有别的女人呢。”
丁四儿走了,余凤来越想越不对劲,把自己扔到院子里出丑的必是影姬无疑了,这个自称韩载沄姬妾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他一时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影姬再来,好当面问个清楚。--只怕她既已达到了目的,便多半不会再来了。
夜已深了,丁四儿早已来收走了残羹冷炙。余凤来对着烛火有点打盹儿,但他仍不甘心,想等等看影姬会不会再来。
屋外终于又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就和昨夜一样。余凤来精神一振,一跃而起,冲向了门边。
影姬盈盈含笑进了门,她换上了一件又轻软又紧身的素白衫子,越显得身材婀娜多姿,脸上淡淡描眉、微点胭脂,看起来竟比昨夜还更妩媚了几分。余凤来一时瞧得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影姬柔声笑道:“才不过一天没见,就不认得我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余凤来回过神来,盯着她冷冷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影姬奇怪地望着他:“我是什么人?我昨天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怎么这样问?”
余凤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厉声道:“你并不是韩载沄的小妾,到底是谁派你来害我的?”
影姬被他抓紧了,疼得哼了一哼,但余凤来并不松手。她便幽怨地望着他,轻声说道:“这,你可真是冤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