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小凉菜。书遥跟我在一起!”他有意调侃,“我,楚钊,你记得吧,上次在校外我们见过的,长得特别帅的那个。”
许安菜听出楚钊话里的调侃劲儿,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些话配上那段沉默活似她查完岗吃个醋。
许安菜摸着耳朵,那里火烧火燎,就连她的脸也跟着火烧火燎,一时之间竟还有些胸闷气短。
“嗯。”她回了一个单音节,低不可闻的。
楚钊却笑了起来,看着余书遥笑。
余书遥把手机抢过来,另一只手抵着楚钊的脑袋,对许安菜说:“下午的比赛怎么样了?”
广播站的同学正念着某篇加油稿,声音娓娓动听,不过跟余书遥的声音一比,差了点吸引力。
余书遥有一副可以去学播音主持的好嗓子。
“赢了。第一。”许安菜说,“明天再赢一场,晚上就能蹭我们班主任一顿饭了。”
“那挺棒。”余书遥收回手,按着眉头,一脚把扑过来的楚钊踹的后退好几步,“我有事,先挂了。”
“哦,好。”挂断电话,许安菜沉重了一下午的心情忽然不沉重了,身心舒畅。空地上举行的羽毛球比赛出了成绩,许安菜跟着高三一起为冠军喝彩鼓掌。
冠军是谁她不知道,她现在有劲儿,就想放开嗓门喊。
十班一些女生被她吓了一跳,特别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女生甲问:“冠军你认识啊?”
许安菜说:“不认识啊。”
女生甲更不理解:“不认识你喊什么?”
许安菜看着她,笑开了:“因为我高兴。”
“有事?你能有什么事。”楚钊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我们那伙人里救你最闲了吧。”
余书遥不置可否,手机放在床头柜,嘴边的笑意还没压下去,浅浅的,却晃了楚钊的眼。
“你看我多好,翘课来救你。”楚钊双手抱胸,看着余书遥。虽然余书遥乱吃东西进了医院,但这些日子他的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谢了。”余书遥敛去笑意,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一声,冲他真心诚意点点头。
楚钊起身:“你都没事了,我就先回学校了。”
走到门口,楚钊忽然折返,眼睛里饱含兴奋八卦的光芒,眨了眨眼道:“你……不会有什么乱伦的癖好吧?”
“……”
余书遥当场石化。
第二天余书遥也没去育才,许安菜成功取得五个冠军,被田月山在班里表扬了一番,放学后全班去外面吃饭。
许安菜不是爱在集体活动中招摇的主儿,这顿饭她多少应该算个主角,却坐在角落里玩玩手机喝喝果汁。
其实她想喝酒的,不过田月山不让学生喝酒。
李涛问她唱不唱歌,她想也没想拒绝了。
蒋朝拉着她玩游戏,她的确有认真在玩,就是兴致不高,总是输,久而久之被蒋朝看出端倪,直接换人,让她退下了。
许安菜缩着腿窝在沙发一角,给余书遥发信息:“我们正在聚会,你在干嘛?”
余书遥没回。
这个人似乎很忙,许安菜心想,手机看久了,眼睛有点累。她揉了揉眼睛,耳边是吵闹的音乐声。
渐渐的,许安菜抱着那个没有回答的聊天页面谁着了。
最后还是蒋朝给叫醒的。
一群人散了聚会,包厢里除了蒋朝和她,再没别人。
许安菜下意识抹了一把嘴,头抬起来,脑子尚不清明,右边脸被沙发扶手压出一道印子。
“走了。”蒋朝拉她起来。
许安菜迷迷糊糊跟着蒋朝出去,这次没坐公交,太晚,蒋朝打了出租车。
许安菜坐在后座,拿手机看看余书遥有没有回消息,蒋朝从旁边斥了一声。
“说什么放学后等你拿着奖状去找他,结果人呢?没来就算了,连消息也不回。”
“人家可能有事。”许安菜的手紧了紧,平时她的书包里就不装书,很轻,今天更轻,因为只装了五张奖状。
“学霸又不像我这种不读书的,一天到晚闲的要死。”她又补充了一句。
蒋朝被怼的无话可说。他想告诉她,再忙也不可能连一个消息都没时间回你,说白了就是没放心上而已。
但想想这句话的杀伤力,他还是忍住没说了。
不过蒋朝也不想给余书遥说好话。
小巷子进不了出租车,许安菜和蒋朝在路边下了车。
下车的时候蒋朝跟许安菜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停住了。许安菜觉得奇怪,顺着蒋朝的目光看过去,余书遥站在巷子口,手上提着一袋东西。
蒋朝又斥了一声。
许安菜一见余书遥,什么困意,无聊全跑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书包辣椒拉开,五张奖状展开在余书遥面前。
“看,我五个第一。”
余书遥一张一张看过去,他看的很认真,看完之后问许安菜能不能拍照留念。
许安菜愣了一下,点头如捣蒜说:“可以。”
从来没有人这么重视她的奖状。
从小,几乎所有人都在直接或者间接给她传达一个观念,那就是长得不好看又太高的姑娘,只有好好读书才是正道,体育之类的东西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许安菜总被街坊领居各种婉约或者不婉约的教育。
到许安菜从来不认为自己丢人。读书是一条康庄大路,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条路。
她不明白,体育为什么不能成为一技之长,体育生为什么就要被区别看待成文盲呢。
余书遥拍完照片,把奖状还给许安菜,顺便把手里的商品塑料袋递给许安菜。
“奖励你在这次运动会上大放光彩的礼物。”
“什么啊?”许安菜打开塑料袋,微微吃惊,塑料袋里的棒棒糖她认识,是一家走高端路线的糖果屋生产的,一般人很难买到。
就算要买,也要排队很长时间才行。
“不知道这种糖你喜不喜欢?”余书遥看着她问。
“喜欢的,太喜欢了。”许安菜简直喜欢的要蹦起来,如果不是顾忌到余书遥是那种性子比较温和的人,她早激动地扑上去抱住他说“我爱死你了。”
余书遥露出微笑说:“你喜欢就好。”
许安菜一颗心全在棒棒糖上,贼心疼:“这些你花了不少钱吧。”
“你喜欢就成。”余书遥说,“不早了,你快点回家吧。”
许安菜没想到话题转的这么快,楞楞地哦了一声,然后被余书遥推着往小巷子里走。
“剩下的路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跟阿菜同路。”蒋朝挡住余书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余书遥对许安菜的所作所为目的性很强,至于是什么目的还不清楚,但绝对不是爱情。
余书遥对许安菜献殷勤,绝对不是因为他喜欢许安菜。
余书遥看许安菜一眼,松手,“路上小心。”没再继续跟进去。
蒋朝揽着许安菜往前走,许安菜把头向后转,蒋朝直接把她的头掰回来。
如此反复好几次,许安菜终于不再回头,只因为她知道余书遥还站在巷子口,看着她走。
“蒋朝你说……”许安菜心里一动,某个从没想过的念头冒出来。
只是她的念头还没说出来,就被蒋朝打断:“别告诉我你也是那种胡思乱想的女人。”
许安菜不悦:“我没胡思乱想。”
蒋朝:“那就别多想。”
许安菜不服气:“你怎么就知道我多想?”
蒋朝嘴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两人走出那条小巷,许安菜回头去望,并不能望到巷子口。
她停下来,第一次正视爱情这个话题:“我觉得我——”
“你别跟我说,我不想听。”他果断打断她,背过身去。
许安菜深呼吸,接着把那口气慢慢吐出来,上前一步:“我觉得我可能——”
蒋朝再一次打断她:“那是你自己的事,别跟我说。我没兴趣。”
那晚之后,蒋朝和许安菜将近一个礼拜没说过话。
好几次许安菜想跟蒋朝聊天,蒋朝就把头转到另一边跟其他人说话。
放学后,蒋朝也不跟她一起回家,听蒋朝的妈妈说,蒋朝回来的比她还晚。
许安菜不知道自己哪惹蒋朝不高兴了,她去问李涛,问其他人,他们都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态度,要么就是东拉西扯跟她打太极。
这些天余书遥天天去学校,放学两人一起回家,余书遥会把她送出小巷,然后再走。
许安菜跟余书遥说起自己和蒋朝的冷战,余书遥让她放宽心,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
许安菜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余书遥笑了笑,说:“你们不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吗?”
对啊,所以他们怎么会绝交了,许安菜一下子轻松了好多。她向余书遥坦白这些天自己一直胆战心惊,深怕蒋朝忽然跟她说“我们绝交吧”,那样会令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许安菜而言,蒋朝是绝对不能失去的亲人般的存在。
很小的时候她和蒋朝就认识了,因为她从小就比同龄人长得高,而且她是单亲家庭,她妈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在十七岁时生下她。
没错,她妈在还没成年就给有钱人当小三,还把她给生了下来。
但她妈并不觉得有什么,她妈说“爱上你爸时,我不知道他有家庭,所以分手时,我不后悔,也不怨他。没有人像他那样对我好,所以我是真的爱他。我也能感受到他爱过我,我们都真心爱过彼此。”
可真爱并不能凌驾于道德原则上,打着真爱的幌子出轨照样是出轨,甚至更加恶劣。
所以许安菜曾经除了被骂巨人,不会读书的傻瓜,激素儿以外,还被骂是没爸爸的野种,放在古代连妾生的都不如。
每次只要蒋朝听见了,都会为她出头。
就连她打架的那点拳脚功夫也是蒋朝手把手教的。
“所以,我失去谁都不能失去蒋朝。”许安菜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
余书遥默默听完,“你不会失去他的,他只是需要时间去理一理自己的思绪,等他整理好自己,你们就会和好。”
“真的吗?”许安菜因为余书遥一句话,原本黯淡的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
余书遥点点头说:“嗯。”
两人穿过小巷,余书遥停下脚步跟她告别:“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走,我再走。”
等许安菜的身影离开他的视线太久,他才转身走回小巷。
走到一半,他停住。
前边站了几个人,育才的。
杨卫手里夹了根烟,低头重重地吸了一口,哂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余书遥,另一只手里拿着棒球棒,向他走过来。
“育才的?”杨卫叼着烟,往余书遥脸上呼了一口白雾。
余书遥淡定一个字:“是。”
“操你妈的,就你这样还敢说是育才的!”杨卫吐了烟,一脚踢了过来,被余书遥闪避,另外几个人一下子围上来,把他围在中央,拳打脚踢。
起初余书遥能躲几下,后来就不行了。一群人打一个人,余书遥本就不占优势,再加上他和这些人的身体素质也有相当大的差别,只有挨打的份。
不只是杨卫,育才很多人都看余书遥不爽。余书遥这人太狂,拿着全市第一的高分进以体育出名的育才,这些人平时翘课被记名被处分,余书遥三天两头不来学校,校领导一个屁都不放,还拿他当宝贝。
就因为他成绩好。
余书遥也仗着成绩好,在班上谁也不理,总端着,别人跟他说几句话,他也一副不咸不淡的敷衍状态。
转身跟十中的学生却亲昵的不行。
许安菜读书也烂,他跟她关系好,不就是因为别人顶了个十中学生的头衔吗?
既然余书遥这么势力,看不起他们育才,就别在育才待啊。
杨卫早想打他了。跟了余书遥好久,看着他跟许安菜一笑一和,更加火大了。总算让他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杨卫,他不动了。”打人之一惶惶然地说了一句。
杨卫抬头,所有人停下,余书遥躺在地上不断咳嗽。
杨卫踢了踢他的腿,蹲下去,棒球棒杵在脸旁边。杨卫掐着余书遥的脖子,讽刺道:“弱鸡就是弱鸡,会读书有什么用,打几下就成这样了,你这样的废物就不该来育才。”
“他是废物你们又是什么?”突然传来一道新的声音,这些人回头去看,才发现蒋朝站在巷子口,冷着脸,眼眸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