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车车回到家，宋莱一张面带桃花、双眼放电的脸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我们私家车这么晚回来，应该很累的吧。”宋莱又是给宋车车拿拖鞋，又是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背包、假发套，贤淑程度不亚于日本结了婚的女人。
“洗澡水已经为你泡好了哦。”宋莱语带娇憨地说。
宋车车跟程书境从酒吧回来，累得不行，一心只想泡个澡放松放松，即便察觉到宋莱一系列的举动有异，暂时也没心思问个明白，一边脱外套、长裤，只剩内衣内裤穿在身上，往浴室里走。
泡澡时，宋车车拿着手机，登录qq，粉丝群照常活跃的不行，宋车车进去说了两句，最后倒了一句晚安，退出来，翻到联系人页面，一直看着那个离线的头像。
照常点进对方qq空间，花了一些时间看完他所有动态，这种举动宋车车已经干过很多次，熟悉到他的每条动态自己都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从最初小心翼翼访问空间再仔仔细细删除访问记录，到每天晚上准时准点访问一次派遣极致的思念，到现在经过无数个日夜养成的习惯。
喜欢已经成为过去，偶尔会想念，更多的是思念曾经那段青春，早就无关风月。
洗完澡，宋车车到客厅给自己倒水，宋莱趴在沙发背上直勾勾地盯着她，每逢宋莱献殷勤，非奸即盗。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好嘛？”
宋车车握着水杯回卧室拿了平板电脑过来，坐在宋莱旁边玩开心消消乐。
宋莱端过宋车车的水杯，喝了一小口：“今天怎么样？”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用你擦了口红的嘴碰我杯子。”水杯上的口红印，宋车车格外嫌弃。
“抱歉。”宋莱连忙抽纸巾擦干净，见宋车车的表情，立马说，“待会我给你用消毒液洗干净。”
宋车车这才继续低头玩游戏，继续之前的话题：“什么怎么样？”
宋莱：“跟程书境的半日游啊。”
宋车车轻飘飘地：“也就那样。”
宋莱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往宋车车那边坐过去，紧挨着她：“你不错呀，程书境回国后的第一个绯闻居然被你拿到了。”
宋车车停下手：“你什么意思？”
“你果然不知道。”宋莱拿手机翻了几张照片给宋车车看，一张是她坐在程书境副驾驶，一张在书店里程书境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最后一张是他们一起进酒吧的照片，全是偷拍的角度。
“上新闻了？”小说写多了，养成了宋车车遇事冷静的性格。
“那倒没有。”宋莱说，“重点是这个照片是别人发给我的，按道理狗仔只要发给程书境就行，难不成狗仔认为威胁你可以比威胁程影帝得到更多的封口费？”
“我打电话问问程书境不就行了。”宋车车给程书境打完电话，继续对宋车车说，“他说他能搞定。”
言外之意是让宋车车不要管。
宋莱：“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车车最讨厌这句话：“有屁快放。”
随即宋莱把程书境的发家史一股脑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全吐露出来。重点解说了程书境跟林熙也多年的纠葛关系。
她费了好多心思遣词造句说完，喉咙都快干了，宋车车听完面无表情，半天不咸不淡地回了个嗯字。
娱乐圈的潜规则司空见惯，尤其程书境这种没背景的能红透半边天，背后不可能没有资本，利益关系捆绑赠送肉体关系捆绑，即便是十八线小明星都是在大染缸里泡过的咸菜，所以宋车车不追星，也不追演员。
至于程书境，最多就是她书里的一个角色，宋车车只需要欣赏他的才华就可，并不关心程书境的私生活。
宋莱是图书出版文化公司主编，近年来盛行改编ip作品，公司与娱乐圈接触越来越多，圈子里的事宋莱基本上都知道。
林熙也最近频繁动作，有意把程书境招安到盛华传媒的消息更是闹得圈子里人尽皆知，以至于其他公司碍于林熙也的面子，不敢签下程书境。
程书境目前在圈子里属于没公司、没团队的个体户。
林熙也招安程书境，有个说法是旧情难忘，也有人隐晦的表达林熙也是因为三年前程书境背着她拍电影那事耿耿于怀，得知程书境这次回国也算落魄，想在他面前扮演一回救世主挫他的锐气，没想到程书境直接拒绝了她抛出的橄榄枝，激发了林熙也的好斗性，更加打定主意要签下程书境。
宋莱觉得第二种说法可信度比较高。
旧情难忘什么的太可笑了，林熙也一周换一个男人，最狠的一次一天换几个男人。
相比之下，只跟林熙也有过一段感情史的程书境有点让人同情。
宋车车哈欠不断：“你说完了没？说完我要去睡觉了。”
宋莱佩服自己妹妹一颗丝毫不八卦的心：“说完了说完了，你去睡吧。”
宋莱起身从宋车车身后推着宋车车进卧室，宋车车关门之前说：“你说了这一段，很明显发照片给你的用意不是为了封口费，而是警告我离程书境远一点，不过我跟程书境本来交集就不多，以后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你完全可以放心。”
林熙也给了程书境一个礼拜时间考虑，第二天剧组却传来投资方要把许深换掉的消息。
许深为这部剧付出不少心血，又是当红小生，哪个投资方会吃饱了撑得给自己添堵，无疑是林熙也变相的提醒。
许深去见了投资方，两人聊了一下午，出来时脸色并不好，看见程书境的那一刻无奈地笑了笑：“人家要捧自己的人，让我给他让路。家里还有十几个剧本等着我，就在前天我碰到了更好的剧本，还因为苦恼没有档期给忍痛割爱了，现在有机会了，我可以去找导演聊聊。”
正因为心里清楚这番话是许深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所以程书境才更加愧疚于许深。
两人是从大学走过来的好友，一路经历风风雨雨，多少昔日好友转身为了利益反目成仇，或因为迫不得已，或因为趋利避害，唯有许深之于程书境，还是程书境之于许深，落魄时不离弃，成功时不妒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林熙也就是抓住了程书境这个致命弱点，更加无所顾忌。
“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咖位，什么样的剧本我接不到。”许深调整表情，勾唇笑地漫不经心，“你就别想那么多，好好拍自己的戏。要说遗憾也不是没有，跟好兄弟在戏里谈恋爱确实刺激，不过以后总有机会的。”
第三天，林熙也在盛华等来了程书境。
合同、办公室、工作室全部已经准备好，只等程书境签字盖章。
十几页的合同，程书境没看一眼，目光仅仅只在违约金上停住，却也只停留了一瞬。
二十年合同，天价赔偿金，一旦违约足够把一个一线顶尖明星赔的倾家荡产，光明正大的霸王合同，连圈套都摆在明面上，程书境却只能义无反顾往里跳。
一旦跳进去，必然又是漫长被控制的开始，若问他值不值，即便没有许深被换角一事，他只要一天无法放弃演戏，进盛华是迟早的事。
“没关系，你还有四天考虑，不用太逼自己。”林熙也搅拌着咖啡，拿起来，闲适地喝一口，眼睛是笑着的，口气也异常温柔，确实扎在程书境身上最狠的刀。
足够扎的他不花上三年五载，不能治愈。
“不用。”程书境签了名，只要不用于商业用途的艺术名，他写字永远都是端端正正的楷书，字迹漂亮归漂亮，缺乏个性，过于呆板。
就像程书境这个人，即便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依旧没丢掉他的条条框框，原则底线，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圈子里除了被辜负，还是被辜负。
林熙也透过程书境线条凌厉的面孔，恍然间想起跟着爸爸在饭局上第一次见到十七岁的程书境。
那时候他还是个刚上电影学院的大一新生，一桌上两三个大佬，一群美少女美少年围着大佬讨好恭维，谄媚至极。
只有他端坐在那里，别人问他一句他答一句，给他敬酒他也喝，无人搭理也不在意，镇定自若，偏偏长了一张凉薄的脸，不容忽视的气质。
林熙也第一眼就确定这个男人注定会成就那些一尘不染、孤高清傲的角色，他就应该站在令人望尘莫及的高度，供世人瞻仰。
那是林熙也第一次拥有强烈的打造巨星的欲望，她想把他打造成神，更多的是为了满足自己成为神背后的女人的成就感。
可是当她开始一步一步接触他时，她才发现自己纵使能够控制他，却无法改变他，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驾驭他。
年深月久，程书境身上某些钝角非但没消失，反而更加凌厉，不容轻易被人摧残，只不过经过岁月沉淀，被他藏于从容自若的表皮之下，一旦撕开，必定是一场漂亮的腥风血雨。
林熙也着迷于程书境藏起来的，未曾被开发的那一面。
宋莱得知偶像遭遇换人时间，气愤半天，拉着宋车车在沙发上把《十二月》的投资方问候完，问候导演，问候监制、制片、出品方，把整个剧组都问候一遍，最后重点问候程书境和林熙也。
一夜时间，宋车车就完全掌握了包括盛华传媒但不限于公司大大小小信息情报，还有旗下高层艺人的私生活，林熙也几岁***，有过多少个男人，在哪开过房上过床，堕胎等消息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后半夜宋车车受不了聒噪又八卦的宋莱，戴了耳机上电脑，进自己写文的网站。
她的八篇小说下，依然每天都有人打负分，说一些刻意抹黑作品的评论，不少人直接由作品骂到作者。
宋车车留下真心反馈的评论，删掉所有恶评，随即在《十二月》的简介上写下下一部作品的简介，提前打开预收。
丝毫不受恶评影响。
不过，她很受宋莱影响，写不进文，正好手机亮起一条微博推送，宋车车闲得无聊，点进去，扫一眼，又是民间狗血爱情故事，看见消息上有红数字，下意识点进去，既然进了程书境的微博。
依旧停留在上次为她平反的那条微博。
想起宋莱所说的那些，宋车车忽然对程书境有些感慨，想要自由超过金钱的人却总是无法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是什么感觉？
比任何人都清醒地知道自己最痛的地方，知道挽救自己的办法却无能为力的酸楚，一而再再而三被人牵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很多时候，明星被物化，更加像一个商品，红的就展览在水晶橱窗里，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什么性格都要被公司安排，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出格，至于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不重要，没人关心，一切的一切只为讨好大众，讨好世俗，讨好资本。
不红的，说不定连个供做展览的橱窗都没有，就连放飞自我都没多少人关心，却因为习惯了这份工作，明知看不到希望，仍旧抱着侥幸一条道走到黑，不敢奢求自由。
宋车车的微博是小号，感性至此，便强烈地想用文字表达内心。
于是在程书境这条微博之下，宋车车真心实意打下一句——加油，你值得创造更多更好的角色，值得被影视文化所拥有。
打完，宋车车正在退出微博，手机震动一下，点进去，居然是自己的评论被程书境回复了，简单的七个字——嗯，我会继续努力。
下面一群评论炸了，活蹦乱跳地说她被偶像下场回复什么什么的，个别人甚至发私信问她是哪路神仙，运气这么好，才不过注册一个月的新号居然被翻牌。
宋车车挑了几个语气友善的回复了，随即关闭手机，起身。
“你想去哪？”
“睡觉。”宋车车瞥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经晨五点，她困死了，甩开宋莱的手，回了卧室补觉。
后来又过了两天，宋莱非要请她吃大餐，宋车车不想去，结果被宋莱从楼上催到楼下，催上车，一路催到东福餐厅。
定的是单人包厢，什么菜贵点什么菜。
宋车车问宋莱是不是签了哪个大牌作家的小说出版权，宋莱说是庆祝许深换角一事虚惊一场，顺带说了程书境签约盛华的事。
宋车车只剩唏嘘，获得三年自由的金丝雀，最终还是回了笼子里，笼子比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金丝质地，算不算是程书境亲手把自己推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