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季诩把手中的饭碗猛地往桌上一顿，“你要把老宅卖了？！”
被他死死盯着的季书义好像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只是眼皮一抬，淡淡道：“父亲教你的礼数，都忘了？”
“别提爷爷。”季诩在听到季太林之后明显气势一缩，随后身子坐直，平静说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把老宅卖掉。”
本来早饭吃的好好的，都是打算吃了饭就各回各地了，以后说不得什么时候再见了。可吃到一半的时候，季书义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说老宅已经打算卖掉了，买家都找好了。
这自然让季诩发火，本身季家老宅就分到季书衡名下了，现在他去世，理应也是季涵双说了算，他季书义这么做算什么？本来季太林的家产都被他划拉走了，值钱的古玩收藏也都到了季书义手里，现在又在惦记这座宅子，当真贪得无厌。
这些季诩自然不会明说，季书义说的没错，季太林生前教授过季诩不少礼数，许多脏话什么的他都说不出口，只是心里想想。或许用表面笑嘻嘻，心里比较恰当。
“你不同意？”季书义喝了口小米粥，眉毛一挑，“宅子是你的？”
“那也不是你的。”季诩寸步不让，针锋相对。
在座的其他人都巴巴地看着，季涵双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只是拉了拉季诩的袖子，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季书义每次开口，基本都是胸有成竹。而一旁的季廉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可是知道季书义的手段。
“呵。”季书义把碗筷放下，只是抬头淡淡瞥了季诩一眼。
只觉自身被锁住，头顶一只铁爪铮铮的老鹰随时扑击而下，季诩呼吸瞬间一紧，季书义的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要刺穿自己的心脏。但陡然，随着季书义眨眼间，那种感觉忽的消失，变得平和下来。
“你看看这个。”季书义把一张普通的本子纸递给季诩，“你应该认识大哥的字吧。”
季诩一愣，眉头皱着伸手接过，“这是。”
纸上写的很简单，“季家老宅归三弟季书义所有。”
季书衡的签字季诩自然不陌生，但这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是太过玩笑。
“这，”季诩嚅了嚅嘴，磕绊道，“好像没法律证明吧。”
“呵。”
季书义发出一声意味莫名的笑声，随后说道：“大哥说给了我，那就是我的，我说了算。你觉得呢？”
季诩把纸放到桌子上，向后靠到椅背上，看了眼身边的季涵双，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自嘲一笑，季诩说道：“我能问一下吗，你又不缺钱，为什么会把这宅子卖了？”
季书义用纸巾擦了擦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毕业了吧。现在干什么工作？”
“警察。”季诩垂了垂眼睑，然后笑了下，“在风城，当警察。”
“嗯，不错。”季书义起身，对季诩和季涵双说道：“大哥在的主屋大堂不在合同里，不会有人打搅，只这一处还是季家的，其他的地方都算是买家的了。这些我都跟买主讲好了。”
“饭菜吃好就不用收拾了，待会会有人过来收拾。”季书义说完，从椅背上拿起那件黑色的西服外套，当先向外走了出去。而季廉和三婶葵萍也迅速起身，朝季诩和季涵双点头示意了下，也跟着走了。
季诩看着三叔一家离开，眼神只是看着堂外的天井，视线落到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虽然天气这么冷，又下过了几场雪，但树上的叶子仍未掉光，随着风动而沙沙作响着。
“你什么时候走啊。”季涵双抿了抿嘴，看着季诩问道。
季诩眼神一动，转头看向季涵双，她的脸上虽然看似有些不在乎，但眼底的不舍很浓。
“这宅子。”季诩的声音有些发涩，“为什么要卖了呢。”
季涵双紧抿着嘴唇，她又何尝感受不到季诩心里的那种不舍和依恋呢，这是他们在儿时就熟悉的地方，是遮风挡雨二十多年的地方，是真正充满回忆的地方，是真正能称得上是家的地方。
她不知道季书衡为什么会把宅子给季书义，更不知道季书义为什么会把它轻易卖掉。虽然还保留着主屋，但这将好好的宅子分割开，不只是季诩心里会痛，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算了，等以后有钱了，我再买回来。”季涵双咬了咬牙，眼眶泛红，虽然知道必然价格不菲，但还是如此说道，更多的是在心里的安慰，也是对季诩的安慰。
“对啊。”季诩原本有些失落的眼神一亮，随后猛地站起，“我可以把它买回来啊。”
他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季书义的电话。季诩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他虽然没钱，但程远有，程远是世家的人，自己可以跟他借，大不了慢慢还，自己还算是有身本事，一定可以还的清。
“说。”电话接通，季书义平淡的话语清晰传来。
季诩深吸口气，沉声说道：“老宅你要卖多少钱，我可以买。”
“呵。”电话的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转而便传来季书义明显带着嘲笑的声音，“十亿，你拿什么买？”
季诩一愣，手指微颤，“你说，多少？”
“好好做人吧。”季书义最后淡淡说道。
季诩看着挂断的电话，把手机捏地咯咯响。
“怎么了？”季涵双见季诩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这个老混蛋。”季诩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说卖了10亿，草！”
最后没忍住，季诩爆了个粗口，一只手扶着门框，他只觉被季书义气的头有点晕。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卖给别人了，不让你插手。”季涵双走到季诩身边，随口说道，“好了，咱们也该离开了。”
“呼。”
季诩长出口气，轻声道：“你时间紧，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季涵双看着季诩，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低叹一声，随后拿起背包，向大门外走去。
待快走到影壁拐角的时候，季涵双回身看去，季诩独自倚靠在红漆木的门框上，深灰色的西装尽显挺拔，却有种落寞感，清秀的侧脸与堂前的雪景相互映衬着，格外好看。
“真是好看呢。”季涵双笑了笑，大步离开了。
季诩仰着头，看着头顶的门框上虽然被红漆覆盖，却仍然能看出痕迹的刻字，那是自己儿时调皮所刻下的。
“三味书屋。”
季诩轻声笑了笑，抬脚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