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么。”
季诩没有问自己身上出现的黑色纹络是怎么回事，这些米佳佳知道的话肯定会对自己说的，可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有的东西想来也不是她能知道的。
季诩明白，米佳佳所说的普通人，是指自己没有背景，只是个偶然得到超凡力量的行者罢了。
“对了，谁把我送到这来的？”季诩转而问道。
米佳佳愣了愣，随后道：“是叶子，她通知我，然后我俩把你送这来了，毕竟你不同常人，不能去普通的医院。”
“叶梓莹。”
季诩咂摸了一会儿，姓叶，那晚还在会所，他觉得或许会是叶家的人。
“说完了没，说完就走吧。”马兴推开房门，有些不耐地说道。
米佳佳有些不忿地看了眼马兴，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没说什么，毕竟她自己也只是个刚毕业的警校学生罢了，身份上与马兴这种特事总部的人有着极大的差距。
“起码不能就这么走吧。”季诩掀开被子，站到地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要换身衣服的吧？”
季诩说的很平静，但他的身子隐隐有些颤抖，因为只是这么站着，就要忍受巨大的疼痛，像是身上被一寸寸用木棍敲过，动一动都生生地疼。
马兴见此，指了指一旁的柜子，“里面的衣服都很齐全，给你十分钟，我到楼下等你。不是我催你，是组长的命令，你也别让我难做。”
然后一指旁边的便利纸袋，“那是你之前的东西。”说完后，兀自开门到外面去了。
“或许是性子比较毛躁吧。”季诩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离开，心下想到。
向前迈了几步，季诩额头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一旁的米佳佳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把里面的衣服拿过来？”
米佳佳一愣，待看清季诩的样子后，连忙跑到柜子前，把里面叠好的衣物都拿了出来，在看到还有一条男士内裤的时候，脸色稍红，但还是快步丢到了床上。
“换的话，就不用我帮了吧。”米佳佳翻了个白眼，随后轻笑道。
“当然，你先回避一下呗。”季诩脸色一红，随后眼神示意。
米佳佳撇了撇嘴，走出后把房门关好。
季诩待她离开之后，把身上脱得光溜，气血调动间，那些密集交错的黑色纹路重新浮现在体表之上。抬手摸了摸，微微有些凸起的触感，很滑。
“是因为这东西，抑制了自身的恢复么。”季诩一件件地把衣服穿上，同时心下思索着，“气血调动起来后很快自行散掉，伤势也没法自己恢复了。‘枷’啊‘枷’，你说被你和天道认可了，那这金手指也不行啊，按理说应该让我脚踹八方，以后见谁怼谁啊，可现在我都这样了。”
很快，在季诩的碎碎念中，衣服便穿好了。还是与之前发给自己的那身西装一样的行头，不过外套不再是那种骚包的皮衣，而是一件考究的灰色毛呢大衣。
季诩对着镜子，把围脖围上，然后披上那件毛呢大衣。虽然头上还缠绕着绷带，脸色也有些病态，但还是让他发现有些不同。
有股淡淡的出尘之意，恰似云朵。
季诩瘪了瘪嘴，“我觉得还可以。”
把另一边装着自己手机之类东西的纸袋拿起，推开房门，靠在走廊上的米佳佳待看到季诩出来后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走吧。”
不知为何，虽然行走时伴随着周身痛楚，但一股股温热却从体内传来，与身上的这股束缚力相互抵抗着。
再等到季诩到了楼下，坐上马兴开着的那辆大切诺基之后，季诩脑海中蓦地发出一声轰响，随后季诩只是眼睛翻了翻，便整个昏过去。
虽然天上下着小雪，地面上也有些碾轧过后的泥泞，但车开的很快。四周的景色快速地从窗边划过，米佳佳看着睡着的季诩，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
“这算不算是侧颜杀。”米佳佳嘴角弯了弯，随后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叶子，他醒了。我们马上到警局了。”
很快，叶梓莹的消息便回了过来，“好，待会我过去。”
米佳佳把手机放好，看着窗外的雪景，兀自出神。
而一旁的季诩，脑海里却在翻涌着。
像是一处阴暗的水牢，四周寂静，只有无尽黑暗的上方不时向下滴落的水声。季诩看向身前，盘起的墨色大蛇吐着分叉鲜红的芯子，紧闭着双眼，与自己身上那纹络的汇合处图案相同。
“这，究竟是什么？”季诩皱着眉头，这里形似‘枷’说过的那种意识深处，亦或是阴间与人间的交界处，只是更加的具象化。
很快，四周响起马的嘶鸣声，转而便是人的呼喊声，再近后，季诩便发现，前方出现了无数的战马，马上有着披挂盔甲，手持利戈的士兵。
水牢渐远，大蛇只剩下一个漆黑的小点，而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却清晰地响彻在季诩耳边，他们都在冲向那处水牢。再转眼间，地面沙石滚动，凝成一块块大石，很快便堆积出道道城墙。
燃烧的烽火映在无边的黑暗里，笔直的青烟直冲天际，从烽火台边的箭楼上站出一个持弓的将军，淡淡地看向匿于黑暗深处的水牢。
一阵刺耳的嘶叫，在漆黑的天幕上出现一对竖立的蛇瞳，俯瞰着城墙上的甲士。
墙上将军引弓，一支穿云箭出，划出无边光亮，直射远方。
季诩缓缓睁眼，耳边响起米佳佳的声音，“到了。”
下意识摸向眼角，季诩却蓦地一愣，因为身体上的那种疼痛感减弱了。
略微落后一步，季诩体内气血之力调集，挽起腕上的衣袖，却再不见那种黑色纹路。
轻舒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总归是放下了一件心事，身体恢复正常，便是解决了大麻烦。
季诩想着，行走间，气血之力在周身运转，原本肌肉组织里的轻微疼痛感逐渐淡去，一股股灼热的触感和温暖从体内传来。
而在季诩心下稍松的时候，远在京城的一座摩天大楼里，那道伫立的身影蓦地睁开双眼。
“【司蛇】？”
高大身影低问一声，宽大的衣袖里伸出右手，轻轻按在明亮的落地窗上。
有白色的鳞片在手上慢慢凝实，随后有一片突兀脱落出来，掉到地上。只是一个反转间，落到地上的鳞片便化作一只黑褐色的秃鹫。
“猫奴失手，方家入局，去吧。”
高大人影双手拢在袖里，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扬的鹅毛飞雪，大氅边的秃鹫发出一声厉啸，竟似穿过水花一般，从落地窗前飞往远处，很快消失在无边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