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暗，虽然没有起风，却十分寒冷，因此街上行人很少，偶有的人也是步履匆匆，想着快些回家暖和暖和。
程楠坐在车上，盯着十字街口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没有丝毫分神。
“楠姐，要不要吃点东西？”坐在车后排的闫璐轻声问道。
程楠目不斜视，只是随口道，“你先去吃吧，我在这盯着。”
闫璐张了张嘴，略一犹豫，还是说道：“远哥和莫区长都失踪六天了，有点压不住了。”
程楠咬了咬嘴唇，她知道，现在的局面实在是过于险峻。整个青市好像是笼罩了一层未知的结界，他们传递出去的消息如同泥牛入海，总部直到现在都没有给予任何答复。
而那些离开青市的特事队人员，想要亲自去京城汇报的，无一全部失去了联络。一层阴云，笼罩在现在仍在青市奋战的特事队成员身上。
程楠仍然看着那家便利店，低声道：“其他人恐怕早就有猜测了，再加上最近不断有同事被害，可能这次的水，太深了。”
闫璐眼里带着坚定，“不管怎样，我都会坚持下去，上头不会不管咱们的，可能消息还没到。”
“或许吧，等等就好了。”程楠勉强笑了笑，安慰道：“好了，小璐，你不是要去吃东西吗，给我捎碗馄饨吧。”
“好，那楠姐你先盯着，我马上回来。”闫璐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随后下车向不远处的馄饨店走去。
“唉。”
程楠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角，连日来高强度的监视侦查，让她有些疲惫。程远失踪后，在青市分配到他们小组的那些人都是由她带着，可到现在，一组五个人，活着的只剩下她和那个叫闫璐的小姑娘了。
“你在叹什么气啊。”
就在程楠恍惚着想要休息一下时，耳边传来带着油腻的男声，让她蓦地一惊，双眼猛地睁开。
“啪！”
肩膀上突然出现一只手掌，体内调集起的气血之力在这一拍之下犹如封锁，连同着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
“你是什么人？！”
程楠眼中带着惊恐，还有决然。她知道，自己恐怕渡不过去了。
“呵呵。”
一条滑腻的长舌舔了舔程楠的脸颊，犹如蛇般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搭在肩膀上的手从后面伸到程楠白皙的脖颈处，没有温热，只是一片冰凉。
“你不是在找我吗。”身后人的手掌像是没有骨头的软组织，围着她的脖子来回游走，轻轻缠绕着，“我看你找的辛苦，这不就来了么。”
“你是方绝！”
程楠努力眨了下眼，喉咙被勒的发紧，有阵阵窒息感，“程队跟莫区长，他们呢？”
“他们啊，我想想。”方绝眼中带着邪意，舔了舔程楠的耳垂，轻轻道：“当然是死了啊。”
就在他的手想要向下滑动时，突然听见耳侧的程楠一声低语。
“绝对，忠诚。”
来不及反应，一道光芒闪过，方绝只来得及变换个眼神，便被光芒包裹住。
“轰！”
一声炸响，周遭街上店面的玻璃被齐齐震碎，路上的三两行人也下意识趴倒，有的还直接给震晕过去。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大切诺基只有零星的铁件儿崩到四周。
手里拿着的外卖一松，便掉了下去，馄饨从包里洒到地上，飘着热气。闫璐张了张嘴，厚实镜片的眼里满是呆滞和惶恐。
但过往经受的锻炼和过硬的意志力让她很快回神，因为她看到在路旁那崩飞的轮胎上有一条白色的蛇缓缓爬出来，转而便向这边看来，直直地与她对视上。
转身，推开后面从沿街的店里出来的吃瓜人群，没有往后看，她知道，现在只有拼命跑，也只能拼命跑。
……
京城有许多老物件儿，这是一个老式的胡同。四周环绕的都是墙皮斑驳了的四合院，在别角的老弄堂口，摇椅上躺着一个老人。
天气很冷，摇椅在轻轻摇晃着，上面的老人穿着厚实的花红大棉袄，身边的收音机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南方的戏调。
不多时，身边墙下的阴影处一阵扭曲，随后走出一个中年人，静静地伫立在老人身边。
“说说吧，怎么了。”老人眼皮未睁，只是扶了扶戴着的红星火车头帽子，“往常来都是有话就说，今儿个怎么哑巴了。”
“今天下午三点风城飞往京城的国航航班，在起飞时发生劫持事件，有两人当场身亡，刺客逃逸。”中年人双手叠在身前，身子微躬，轻声汇报着。
“刺客？”老人眼皮动了动，似是有些疑惑。
“对，是刺客。”中年人说着，“因为去风城的专案组，坐的就是那班飞机。”
说到这，老人也明白了，转而便是一阵沉默。老人未说话，中年男子便一直在那候着。
“是文铠吧，他一向小心，没想到。”老人似是叹了口气，“大先生那边，恐怕是有的忙了。”
过了一会儿，见中年男人仍杵在原地，便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还没走啊，有事儿？”
中年人身子躬的更低，小声说道：“就在刚刚，程家丫头的魂灯，熄了。”
“嗯？！”老人的脸皮猛地一抽，双眼睁开，虽然有些浑浊，却仍然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身边的中年男人，“青市？”
中年人额头带汗，却丝毫不敢动，“是，是青市。”
“呼。”老人吐了口气，起身把收音机揣进怀里，拢着双手向弄堂深处走去，“你回吧，这两日就别再来了。”
许久之后，中年人仍弯着的身子才缓缓直起，随后脚下一动，融入到墙边的阴影之中。
……
厕所打扫的很干净，有很明显的卫生球味。
“呼。”
季诩长出口气，把拆下来的绷带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水龙头开着，他捧了水使劲搓了搓脸，把额头四周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抚了抚眼角，除了眼中难掩的疲惫之外，那两道起先并不明显的泪沟纹更加深刻了，平添几分沧桑和沉稳。
最后冲了下手，轻轻把龙头关好，季诩走了出去。
那件颇带有老干部风的毛呢大衣随意地披在身上，走廊不长，季诩却走的很缓。
因为就在他看清镜中的自己时，他才忽然有感，好像有一股并不遥远的风，悄然刮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