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拔下它来。”
“什么血气如烟，只要摘下这朵莲花，自成熔炉都不是问题。”
“何止如此，化身纯阳，白日飞升都可以。”
耳边再次刮起风声，牢房内的黑影此刻都趴到牢门上，身影扭曲，死死看着缸前的季诩。
“快啊。”
“别犹豫。”
就在双手要触摸到白莲时，季诩的动作忽地一停，嘴角露出笑意。
“干嘛，他在干嘛？！”
“快把它摘下来，你不想破境了？”
季诩猛地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牢房内扭曲了的黑影，开口笑道：“现在肯说话了？刚才不是都装死么。”
“草！”
“这小崽子敢耍老子。”
“杀了他！”
咆哮，嘶吼，锤动牢门‘哐哐’作响。
“嘿嘿。”季诩不管身后的大缸和白莲，反而向前走去。
冷不丁刮起一阵狂风，季诩下意识用手臂挡在脸前。
过了一会儿，季诩晃了晃头，抬眼看去。四下的黑暗褪尽，牢房内的景象都能看清，一个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或带枷锁，或钉或绑地在十字木柱上。
“果然，这才像是古代的那种牢房。”季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但随着他目光看去，牢房内的人都朝他龇牙咧嘴地低声嘶吼，但就像是动物园里被困住的猛兽，犹如被撕去了爪牙，除了闷声地吼叫外什么都做不了，看他们被束缚的样子，甚至是动一动都费劲。
“小子，你的心性倒是不错。”一旁的牢房中，一个被钉在木架上的人影开口道。
声音嘶哑，就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犹如沙石摩擦。
“是嘛。”季诩停下脚步，刚才他确实是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也是片刻便恢复往常。
吸收了大妖的妖丹舍利，自然不惧这种惑神之法，当然也有此地限制颇多，被关押的众魔头早就气血衰败，失了往日的大半本事的缘故。
“每年都有名家的后辈来这镇魔井寻求破境之机，但多数便在第一关就乱了心神，成了白痴。”人影话语虽淡，却不掩嘲讽。
“如果摘下那朵莲花，会怎么样？”季诩忽地开口。
“那是这镇魔井的钥匙，摘了这封印便解了，吾等自然恢复自由。”不等先前人影说话，另外一处牢房内便有人接话。
“这，既然先前有人被迷了心神，难倒没拔掉吗？”季诩不解，开口问道。
话语落后，一阵沉默，少顷，又有一人说道：“不过是我等的念头罢了，此地封印岂是这么容易就解开的。”
季诩闻言，心下也了然。
这些人知道自己出不去，但又知道出去的方法，即便不可能做到，仍不厌烦地让那些进来的人一次次地尝试，不惜消耗残存不多的力量来迷惑对方。
要知道，此地血气隔绝，吸收不到天地之精，气血衰败的更快，得不到恢复补充的气血之力用一点便少一些，即便有人具有特殊的手段可以恢复血气，那也不比外面，消耗永远跟不上回复的速度。
“你先前明通的心意是什么？”在季诩沉默时，先前人影忽地问道。
“杀意。”季诩说道。
“有意思。”人影似是笑了笑，“搏杀时明悟杀意，其实在意境中算是常见。杀人杀己都是杀意，天发杀机，人发杀机，本就是一种情绪的宣泄，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常见么。”季诩直接就地坐下，打算好好聊聊了。
人影见此，等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常见是因为杀戮意境属于中品，不算罕见。”
自是知道眼前的小子不了解这方面，便又解释道：“意境分三品，下品观自然，中品是百家，上品万物生，三品虽有上下，然并无高低。”
“自然分风水火山，观之以明心迹。或是龙卷席地，台风起潮，或是瀑布飞流，江河入海，或是火山喷发，村落炊烟，或是龙蛇起陆，天地更张等等，此谓之观自然。烘炉境界后可依据所感意境，便自生对应神通。”
“百家是古时诸子百家，现今也有流传下来的世家隐脉，唯有没落消失传承的百家才可以让常人悟出意境，比如杀戮之道便属兵家，该脉早就断了传承。与之相对的浩然意境，却非鲁地的世家孟之人不能明悟。”
“万物生便是天之卷六道转生，每一道都有对应意境，例如年轻小辈方行远，便是修罗道的血煞之意，而那书院荆昧，是地狱道的苍茫死气。”
“此般三品，道不同，不相与谋，没有真正的强弱之分，只看个人的领悟高深。”
季诩抿了抿嘴，起身，向牢房内的人影抱了抱拳，“多谢前辈解惑。”
即便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杀人魔头，但他现在已经出不去了，被囚禁了自由。有句话说，不自由，毋宁死。对方能在修行的道路上指点自己，当得起自己执一礼。
“你可能心里在想，我跟你说这么多的用意吧。”人影沙哑地笑了笑，语气逐渐平淡，“囚在此地的人，都是杀人无算的魔头，此生再也难获自由，甚至求死都不能。我与你说这些，只因你有需要，而我恰好知道罢了。”
季诩闻言，开口道：“前辈在外可有未了心愿，我”
还未说完，便被人影打断，“没有了，我被关押此地十七年，本该是失了锐气，但看你感悟杀戮之意，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这才出言解惑罢了。”
“难倒前辈也是明悟的杀戮意境？”季诩一愣，随后双眼一亮，如果对方也是感悟出的兵家杀戮之意，那完全可以提点自己，自然不需继续多费神了。
“怎么，想让我帮你？”人影不无嘲讽道，“凭什么？”
“前辈既然跟我说这么多，想来是不甘心自身就此沉寂，何不助晚辈凝炼意境，踏出这一步呢？”
“笑话，吾等杀人无数，全看心情，你可听过助人为乐的魔头？”
季诩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当下就要再劝。但人影忽地抬起头来，露出张白净的面孔，即便头发杂乱且长，也难掩俊美的容貌。
“不过你心志尚可，再加上我此时心情倒是不错，助你也不是不行。”
季诩闻言，脸上带着喜色，自己这次来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当即不由挥了挥拳，“多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