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诩和程远相对坐着，不过一个在慢慢吃着馄饨，另一个则是视线有些发散，思绪飘到了别处。
脚步声响起，在身边停下，季诩抬头看去。
中年老板，也就是程家的二爷，此刻站在桌旁，看着季诩，淡淡问道：“他在哪？”
这虽然平淡，却夹杂着太多情绪的一声把程远从放空中拉了回来，此刻见自家二叔站在一旁，不由愣了愣，“二叔？”
季诩已经从程远那听过关于眼前这位的一些事儿，他的独女就是死在了方绝手上。
即便如此，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在哪，我当时是逃走的，很抱歉。”
中年老板的目光里有难掩的哀伤，此刻看着季诩吃馄饨的样子，当下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又坐回了先前看电视的椅子上。
待到他走回角落，程远这才有些认真地看着季诩，问道：“你跟方绝交过手，他现在是什么境界？”
“如果那就是他本体的话。”季诩擦了擦嘴角，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应该还不到烘炉境界。”
他在风城的楼顶天台上见过叶澈和方行远的短暂交锋，那种引发天地之力的强大力量至今都忘不了，扶摇而上天际的战斗虽然无缘见到，但只是引发的犹如雷鸣般的波动已经足够震彻心神了。
但显然，方绝虽然手段足够诡异，而且也比自己强大太多，但自己明显没有感受到那种令人心悸的天地之力。不过毕竟方绝没有用出全力，更多的只是使用气血之力的具现化，因此这些也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当然，具体的我也不确定，不过应该不是分身吧。”季诩笑了笑，随口说道。
他跟青市的蛇化分身交过手，那是接近于血气如烟境界的力量，想来这次能轻易击败自己的不会只是一具分身了。
“噢。”程远点点头，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面露思索。
季诩同样看着窗外，两人一时有些沉默下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程远开口问道：“方绝肯定还会去找你，你现在伤又这么重，难不成要回特事总部？”
“对，只能先去那躲躲了。”季诩无奈地耸了耸肩，接着说道：“不过还是要麻烦你件事儿。”
“什么事？”
“给我弄部手机。”
“好吧。”程远起身，“走，送你过去。”
季诩扶了下桌子，站起身来，把外套的拉链拉上。
“我说，真不用找扁家的人看看吗？”
“真不用，休息几天就行了。”季诩不在意地说道。
脸上轻松，其实心里却有些压抑。身上的伤势倒是其次，等血气恢复之后，凭借强横的气血之力养好伤只是时间的问题，但被击散的灵识不同。
自己的眉心神宫已经毁了，无法再凝聚起灵识，这就不是自身气血能解决的了。
要么去找【阴阳家】想想办法，要么自己来琢磨。前者的问题是不知道【阴阳家】的具体所在，后者要全凭自身的运气和机缘。
季诩脸色平静地坐在车上，心里却不断闪过种种念头。
……
车在特事总部门口停下，季诩下车，习惯性地四下看了看，有大先生这尊大神在，方绝应该是不敢来的，尤其还是不被接受的逆道方家。
“你不一块儿进去吗？”季诩问道。
程远摇了摇头，“你进去吧，有事随时找我。”
“好。”
季诩摸了摸刚买的手机，转身走进楼内。
“今天你又迟到了。”刚走到楼梯口，靳肃正好下来，随口道。
“出了点事儿。”季诩苦笑道。
“咦？”靳肃眉头一皱，“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方绝。”季诩也不隐瞒，“因为上次在青市的任务，算是得罪了他，这回被他找上门了。”
“走，去找大先生。”靳肃明白方家的人进京代表什么，方绝和方行远是方家的代表人物，尤其是后者，更是当世龙凤，更何况两人身后的那位存在。
季诩自然没有意见，他来这本就是暂时躲着，这种事自然也是要跟大先生这位领导报备的。
至于躲多久，这个他倒是还没想好，不过最起码也是要把伤先养好，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把灵识重新激发出来。
……
四楼，那间办公室里。
“方绝？”大先生坐在桌后，抬眼问道：“你是想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是。”季诩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可是关乎自己小命的时候。
“也好，你现在是官方的人，自然受体制内的保护。”大先生看向一旁的靳肃，接着说道：“通知下去，全城缉拿方绝，见到不要出手，把对方惊退就行了。”
“这。”靳肃犹豫一下，“明白了。”
靳肃离开，季诩感激一笑，说道：“多谢大先生。”
“不必，都是自己人。”大先生笑笑。
季诩看着眼前好似相貌好似二三十岁的大先生，他想到自己刚来的第一天，对方就貌似对自己的跟脚有颇多怀疑，甚至还说出了‘枷’这个名字来试探自己。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季诩隐隐觉得对方没那么简单，并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跟年轻女孩差不多的外表下有着极为复杂的心思和遮掩了太多的东西。
而自己，好像也在对方的计算之中。
“在想什么？”
长长的针织外套将她的身材曲线包裹着呈现出来，大先生倒了杯水，复又坐回原处。
季诩只是看了眼便移开目光，随口道：“没什么，我先去忙了。”
“不着急。”大先生看着杯中氤氲而出的水汽，开口问道：“有没有想过，重新再过普通人的生活？”
“什么意思？”季诩一时不解对方的用意，开口问道。
“你现在灵识破损，体内受创严重。”大先生说道：“走这一行，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次。”
“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当做出了选择之后，我就不会想重选。”
季诩说道：“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过去了。”
这次大先生没有再开口阻拦，看着季诩推门离去。
……
“叮铃铃叮铃铃”
接起桌上的电话，大先生直接问道：“怎么样？”
“他跑了。”
“嗯？”
“睚眦玉碎，我一时大意，没有拦住。”
“你先在风城养伤吧，接下来，还有事要你去做。”
挂断电话，大先生眼神幽幽，静静看着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