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陈氏那笑,就跟强扯出来的一样,徐其容看了眼睛一酸,她的三舅母,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沈陈氏的丫鬟站在沈陈氏身后,对着徐其容摇了摇头,徐其容心头一动,露出笑来,走上前去拉了沈陈氏的手,亲近道:“三舅母,先前其容还见到彬哥儿和礼哥儿呢,三舅母定然早就知晓我来了,也不叫其容过来说话,现在我巴巴的过来见三舅母,三舅母这般说,岂不是伤了我的心?”
沈陈氏哭笑不得,笑骂道:“哪里学来的这胡说八道的本事?老祖宗想你想得紧呢,好不容易来了,我怎么敢去跟老祖宗抢人?这会子老祖宗肯放你来陪我,我才是意外呢,可见除了你,老祖宗最心疼的就是我了。”
三舅舅之前失踪几个月,三舅母就变得稳重沉默了许多,并不像是会这么开玩笑的人,徐其容见沈陈氏说这话,倒有几分是要透过她给外祖母透什么话的意思。
当下不动声色,只笑道:“三舅母这话可不能让大舅母和二舅母听到了,要是大舅母和二舅母听三舅母说外祖母偏心自个儿,说不得还会笑话三舅母呢!”
沈彬和沈礼本来在踢蹴鞠,见徐其容来了,就抱了蹴鞠过来站在自己母亲身边,等着徐其容跟沈陈氏说完了话好跟他们一起玩蹴鞠。谁知徐其容说着说着就被沈陈氏拉着坐了下来,两人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沈彬不由得撅了撅嘴。沈礼拉了拉他衣袖,摇了摇头,示意他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这些日子母亲闷闷不乐。就连对着他们兄弟俩,话都少了许多。如今母亲有兴致和容表姐说话,就是不踢蹴鞠也是可以的。
沈陈氏扭头看到自己两个儿子的小动作,不由得嘴角勾了勾,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正要叫哥儿俩带着表姐一起去玩,就听到院子门口传来一个让她厌恶的声音。
“哎呦喂。容表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大嫂和二嫂都是心疼你三舅母的人。哪里舍得笑话你三舅母啊!”又道,“西京城一别,倒是好些时候没有见到容表小姐了,听说涪州城遭了难?得亏是涪州城遭了难。不然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这声音是故意尖着嗓子发出来的,格外的矫揉造作,听在耳里,心里一阵烦躁,让人有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扭头看去,却是姚氏,锦衣华裳穿金戴银,倒是比沈陈氏这个正经夫人还要打扮得贵气逼人!
姚氏以前说话声音有些粗犷。大概是这些年被人说了,所以现在才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徐其容注意到。姚氏身后跟着一个奶娘,奶娘手里抱着个穿着开裆裤的男孩,不过一岁左右的样子。姚氏扶着腰挺着肚子,应当是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
徐其容目光落在那个一岁左右的男娃身上。
姚氏捏着嗓子笑道:“哎呦,表小姐,你还没见过吧?这是你钧表弟,长得又白又胖,你三舅舅可喜欢了,恨不得出去谈生意都带在身边呢!”
徐其容新下咯噔一跳,这才多久时间,姚氏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肚子里又怀上一个了!她这么嚣张的来三舅母院子,看三舅母身边那丫鬟的表情,想来是已经习惯了。难怪三舅母会这般憔悴!
只是,三舅舅不是拎不清的人,姚氏虽说是平妻,可平妻在大部分人眼里也是跟妾无异的。这般宠妾灭妻,三舅舅脑子糊了浆糊吗?
徐其容看到沈陈氏看也不看姚氏,低着头极力掩饰一脸苦涩,心里很是心疼。再看姚氏,她已经与在西京城时见到的样子截然不同,隐隐已经有几分贵夫人的模样。
姚氏见徐其容不说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手撑着腰,一手故意摩挲着肚子,道:“这孩子,怎么还害起羞来了!听说你继母也有了身孕?大夫说,我肚子里这个,又是弄璋之喜,说不得我们还能亲上加亲呢!”
徐其容一听,登时怒了,姚氏这么说,她肚子里是弄璋之喜,意思就是戚氏会生一个女儿了?虽然不管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徐其容都很高兴,可她爹爹缺一个嗣子,姚氏在这里偏要说戚氏会生女儿,徐其容就是泥人,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生气了。
“姚舅妈,”徐其容看着姚氏那肚子冷笑,“你读书少,可别被那大夫蒙骗了,我怎么听人说,肚子圆生儿子,肚子尖生女儿,幺舅妈这肚子,长得跟颗炒瓜子似的。”
说罢拉了拉虞夏的衣袖,虞夏忙道:“那赶紧得换个大夫,生孩子可是大事啊!”
姚氏脸一黑,知道沈老夫人偏疼徐其容,也不敢对她说重话,只道:“你们年纪轻,不懂。”
徐其容看着姚氏似笑非笑:“我年纪轻,不懂这个,却懂礼仪尊卑!”
姚氏最不喜欢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了,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没好气道:“表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同样是妻,凭什么要分个尊卑出来?”
沈陈氏拉了拉徐其容,示意她别跟姚氏争,怕徐其容惹到了姚氏的肚子,吃不了兜着走。
徐其容却咦了一声,故作不解:“姚舅妈这是说的什么话?其容只是提醒姚舅妈,姚舅妈虽然比其容大不了许多,可好歹是差着辈分,其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你在其容面前说生儿子生女儿的话,是哪家的规矩?等会儿见了外祖母,我倒是要问一问。”
“你!”姚氏气结。
想着反正如此受气,不如不管不顾闹一场,反正自己肚子里有孩子,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然后就见身边人影一闪,定睛一看,就看到珠云对着徐其容行了行礼,站在了徐其容身侧。
珠云是沈老夫人身边的人,姚氏就是再横,也不敢在珠云眼皮子底下闹事了。当下便冷哼一声,带着人迈着小碎步走了。
徐其容见姚氏走路那姿势,又忍不住笑。
沈陈氏拍了拍她肩膀,带着些无奈:“有什么好笑的,人家学了两个月的功夫呢!”
沈陈氏不说还好,一说,徐其容就笑得更厉害了。等笑完了发现珠云还站在她身侧,一点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问道:“珠云姐姐,外祖母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然后就听珠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夫人担心虞夏一个人照应不过来,让婢子以后就跟着表小姐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她本来还打算晚些时候偷偷溜到对面去,就今天的事情,跟德公解释一下。这珠云哪里是来服侍她的,分明是外祖母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
心里忽然有些慌,自己答应了德公的事情没有做到,珠云带着人去搬行李的时候又说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自己又就此没了音信……德公该怎么想自己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