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儿,去叫容青缈过来。”简王妃眉头皱了皱,“云天道长是个有道行的人,让他瞧瞧,是不是有些不妥当的。”
鸾儿点头,轻手轻脚但动作麻利的离开。
“难道容主子有什么事吗?”云天道长怔了怔,看向简王妃,故意用困惑的声音问,“本道瞧她抄写的经文甚是干净整洁,不像是有事在身呀,到是看得出虔诚和用心,是个聪明安静的女子。”
老道士一旁咽了口口水,这可是云天道长第一次夸奖容青缈。
这世上一定是有地狱有阎王的,那个容青缈一准的是见过了阎王,还得了阎王的法术,能够完好的回来,那可是乱坟岗,全是野狗,全是死人,若不是有阎王帮忙,根本不可能回来的!
自个最好也小心些,可千万别得罪容青缈,惹祸上身。
简王妃没有说话,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容青缈跟在鸾儿的身后,这是她被关两年来,第一次走出后院,但是,这里也是她曾经生活过几年的地方,虽然是有些变化,却还是认得出,尤其是经过那个鱼池,想起梦魇里的经历,又想起梦醒后的事情,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脊背挺的更加笔直。
“王妃,容主子来了。”鸾儿掀了帘,声音先送了进来。
进忠立刻回头,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一眼瞧见跟在鸾儿后面的容青缈,偏巧容青缈也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嘲讽和冷漠,吓得他一口气憋在嗓子里,打嗝又打不出,憋得脸通红,伸手指着容青缈,“啊!啊!”
容青缈似乎是有些奇怪,静静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对鸾儿轻声说:“进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瞧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鸾儿瞟了一眼进忠,轻描淡写的说:“大概是病着,乍一看容主子有些意外,怕是没有想到王妃会请了容主子来这里。”
此时鸾儿已经断定进忠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肯定是得了他自个主子简业的默许,赵主子赵江涄的暗中指使,弄出以上的事情,传出容青缈丢了命的说法,如今被戳穿,心中惊惧,脸上自然是带了表情。
这个时候,她知道她不能表现出对进忠的同情,得是一幅与己无关的态度才好,免得容青缈以后猜测此事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容青缈点了点头,轻声说:“也是,青缈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未来这里,难怪他瞧着奇怪,没有相公的同意,青缈原是不可以离开自个的院落。青缈见过婆婆,这位是云天道长吧,你好。”
容青缈的态度温和从容,有着大家闺秀特有的沉稳高贵,言语间并没有因为两年被关就畏缩不前,加上干净秀丽的面容,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坐吧。”简王妃指了指离自己很近的一把椅子,语气平静的说,“没有外人,不必拘礼。云天道长,你帮着本王妃瞧瞧,青缈这丫头瞧着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如今府上有些传闻,本王妃心中着实有些不安。”
容青缈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位婆婆还真是不加掩饰,不过,从简王妃的态度和问话来看,她已经不再怀疑自己还活着的事,大概是怀疑进忠和进喜兄弟二人听了简业和赵江涄的指使弄出场闹剧,就看云天道长如何说了。
云天道长颇是认真的上下打量一番容青缈,又闭上眼睛掐指算了算,然后才睁开眼,“没有什么不妥呀,只是身子略微有些虚弱,要好好调养,别的都好,不知简王妃要问些什么,府上有何不妥的传闻?”
简王妃瞪了眼脸憋的通红的进忠,再也不怀疑此事就是一出闹剧,恨恨的说:“没事,只是府上的奴才们有些闲着无事,乱嚼舌头,说出胡言乱语。”
云天道长点点头,平和的语气说:“嗯,简王妃不必担心,本道也隐约觉得有些胡言乱语在府上,府上有些黯淡之气,本道会亲自做法驱邪。”
简王妃立刻点了点头,瞪了一眼进忠和进喜,“还不快滚!”
进喜立刻搀了进忠匆忙的起来,从简王妃的会客厅里出来,只觉得虽然是寒冷的天气,却出了一身的汗,冷风一吹,真是从头顶冷到脚心。
“哥,我活见鬼了!”进忠哭丧着脸,哑着声音说,
“还胡说八道。”进喜立刻捂了弟弟的嘴,压低声音说,“你没瞧着,容主子都从后院里出来了,这肯定是活人了,不会是死人,坐在那里,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死人,云天道长言语里也听不出与容主子死亡有关的话,我觉得这事蹊跷,但一定是我们弄错了,说不定当时死的就是莲香,不是容主子。”
进忠脸上五官都快纠结在一起了,苦都苦到心尖上了。
容青缈坐在椅子上,表情看来很平静,但是心里很明白,此时简王妃心里头正糊涂着,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自己明明是死掉了,却又突然的出现在大家眼前,进忠应该是亲眼看到了她的‘死亡’,确切的讲,她那个时候的气息确实是很弱,但肯定没有死,不然,不会在乱坟岗的时候还有意识。
云天道长肯在这个时候帮她,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让她省了不少的事情,这是天平的两端,彼此都有好处的平衡。
“青缈呀,这件事怕是有些奴才闲着没事嚼了舌头,你不必放在心上。”简王妃有些勉强的说,“让云天道长在府上做做法事驱驱邪,就会没事。”
容青缈轻声说:“青缈一向很好,婆婆挂念了,也是府上的奴才们开了个玩笑吧,婆婆不必放在心上。青缈也是心中惶恐,自小爹娘最是疼爱青缈,如今爹娘——怕是爹娘放心不下青缈,有些挂念也是有的。”
话说到这里,容青缈略微停了停,眉头微微一蹙,一幅自责的模样。
简王妃怔了怔,突然想起容家的现状,以及她印象中容鼎夫妇最后一面的模样,心头紧了紧,不由自主看了云天道长一眼。
“这个——”云天道长心中暗说,容青缈这个女子果然是阎王面前走了一遭的人,能够从乱坟岗回到京城,绝非她一人可为,也许真是不到寿终之时所以被送了回来,但是,她这个时候提及她的爹娘做什么,难不成她想要知道她的爹娘藏在哪里吗?这件事简王妃是不知道的,“到也确有几分原因。”
容青缈立刻轻声说:“青缈心中不安,爹娘一向是心善之人,断不会对简王府有何不妥,况且,容家之事与简王府也无半点关系,怕是爹娘只是一时心中挂念青缈,又感触容家如今败落,难免凄楚。青缈已经抄了经文请云天道长帮着为爹娘祈福,希望爹娘可以放心。”
简王妃没有说话,她知道,容家的败落与简王府其实有极大关系。
“若是婆婆允准。”容青缈似乎是有些迟疑,语气轻缓的说,“青缈想去容家旧居看看,那里曾经是青缈生活过的地方,莲香出事前,听她说,那里已经是一片狼籍,如同废墟。青缈如今是简王府的媳妇,虽然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但那毕竟是青缈的娘家,虽然事情与简王府半点关系也没有,可青缈还是怕着市井之人随口猜测,说容家之事如何如何,再连累到简王府。”
云天道长依然没有猜出容青缈的意思,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容青缈很会讲话,从她的语气里根本听不出她知道什么,一再的申明容家之事与简王府没有半点关系,是容家命数如此,但从简王妃的沉默里,云天道长相信,就算是傻瓜也会猜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但容青缈却偏偏装作不知,而且,语气中颇多内疚。
“所以,青缈想请婆婆跟相公说说情,允许青缈离开后院一日,去打理一下容家的事情,容家自然是不能再建,爹娘和兄长不在,建了也不过是空院一处,无有趣味。”容青缈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恍惚,“青缈只是想着,容家那处院落本就是京城风水宝地之一,若是重新建了围墙围起来,外人看会说简王府顾着些青缈的面子为容家后人保住最后一处落脚之地,而简王府可以在适当时候,等风声过去,将那处院落卖掉,可以得到很多银两,也算是不辜负了那处院落。”
这听着似乎是处处替简王府考虑,云天道长瞟了简王妃一眼,简王妃面上显出犹豫和考虑,他心中明白,容青缈看似迟疑的请求已经让简王妃动了心,她成功的让简王妃把注意力落在这件事对简王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上。
而且,如果简王妃答应,容青缈会再次出现在京城百姓面前,她是简王府小公子正室的事会被大家再重新说起,有关之前她出事的事,也就会很快被大家遗忘。而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人说她之前出过事,只怕是再无人相信。
同时,她也可以保住容家的院落,万一有一天容鼎夫妇被放出来,或者容家兄弟再回来,容家依然可以东山再起。
简王妃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开口。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