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心态,或许,逼上梁山还能绝处逢生;看淡一切,或许,迫不得已也有意外惊喜。
念晴到了净慈痷,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总算躲过了老鸨的祸害。虽然没有了惜时的繁华与热闹,倒也多了无限的清闲和自在。
芸芸众生,命途复杂多变,情感复杂多变,当然,有人忧愁有人喜,有人相知有人离。
念晴除了每天在净慈痷读书诵经,也时常随着老尼姑下山化缘讨斋。
夜半三更,她们就准备出发,到达城里,正好是城里最为热闹的时间。念晴身着素衣,手持钵盂,跟在一排尼姑的后面,与她们走一起,总显得格格不入。
尼姑们没有欢声快语,没有嬉笑嗔怒,一路走来,既不多做停留,也不央求别人。
偶尔有好心的施主,或是给她们一些斋饭,或是给她们散点财物。
一个年轻的公子,手持折扇,无所事事的在街上浪荡,老远就看见了一位年轻的素衣女子和尼姑为伍。公子手腕一抖,合起折扇,径直走到她的跟前,仔细一看,也是托钵化缘之人。
公子心中好奇,对她一番打量,只见她眉清目秀,月貌花容,亭亭玉立,楚楚可人。不由得心生几分爱恋。
公子顺手掏出一把铜钱,轻轻放在念晴的钵盂中。
“多谢施主,我们只化食物,不化钱财。”念晴将钵盂举到公子的面前,示意公子拿走铜钱。
公子先是一愣,又连忙笑语盈盈,“小师傅,我身边没有食物,铜钱你先拿去,日后买你喜欢的食物。”
“多谢公子好意,出家人只会化缘讨斋,不会买卖交易,请公子收回。”
看着眼前的女子态度坚决,公子无奈,只好拿回铜钱。
念晴见公子已将铜钱收回,一声不吭,转身默默的继续往前行走。
公子本来第一眼对念晴就有一丝好感,此刻又多了几分敬佩。
“哗啦--”一声,公子打开折扇,准备离开。猛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又合起折扇,快步赶上念晴:“小师傅,你等等,既然你不化钱财,我有一把折扇,也算不上什么财物,有意赠与小师傅,请笑纳。”
念晴不由得暗自好笑,哪有化缘化折扇的,这个公子真是有意思。再看看公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吧,权且收下,免得冷了施主的一番好意。
回到净慈痷,一日,正逢午后天热,尼姑们有以手做扇,有以衫做扇,一个个坐在凉处,扇的是呼呼生风,不亦乐乎。
念晴这才想起前几日化来的折扇,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念晴小心翼翼的打开折扇,只见扇面上写着几行字:
心中有情方知情,心中无情难为情。情到深处情不禁,莫笑情人太痴情。---洛川安公子。
读完一遍,念晴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个洛川的安公子不但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好笑的人,想起她化缘时他赠她折扇的事,再看看他在扇子上面提的这几句诗,句句不离两个情字,这不是好笑是什么?
“晴儿,你看什么呢?”粉姑看见念晴独自傻笑,凑到身边问道。
“粉姑,晴儿前几日化缘,化到一把折扇!”念晴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折扇递给粉姑。
粉姑接到手中,也读了一遍这几句诗,眉头紧锁,“看来这位安公子也是性情中人!”
“粉姑,情是什么东西,什么样的人才算性情中人?”
“情,是人的欲望,人的念想。有欲望,有念想的人都是性情中人!”
“粉姑,你算不算性情中人?”
“我已出家为尼,早已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当然没有欲望,更没有念想,所以不算性情中人!”
“粉姑,性情中人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
“好处不胜枚举,坏处也比比皆是!就看对谁而言,就看如何利用。”
“看来情这个东西很复杂,晴儿以后可不愿意接触到这种复杂的东西!”念晴嘟起小嘴,不屑一顾。
“傻丫头,人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盼时盼不来,躲时躲不掉!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粉姑目光转向远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安公子,姓常名安,洛川人,一介书生。
自从常安在街上偶遇化缘的念晴,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因为心里时常想着念晴,一会儿沉默不语,一会儿独自傻傻发笑。但是常安又不是本地人,并不知道尼姑们是从何而来,想去找她,谈何容易。
也是常安一心想结识念晴,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离城六七十里地有一藩鞑山,山上有座净慈痷。常安心中大喜,想必这个小尼姑就是来自净慈痷。
“安兄,小弟发现你近几日时而忧心忡忡,时而笑容满面,这是为何?”他的同窗好友苏公子,发现他最近有些反常,疑惑的问道。
“苏兄有所不知,安某前几日偶得怪病,情绪经常不由自控,让苏兄见笑了!”
“安兄何不找郎中医治,不怕因此误了前程?”
“说来惭愧,郎中倒是给安某开了药方,只是药方里有一药材城中稀有,必须亲自到野外采摘,而且听说此药材只有藩鞑山才有,安某不知藩鞑山在何处,所以迟迟未能动身!”
“安兄可算找对人了,小弟恰好知道藩鞑山,明日就由小弟带安兄一起上山采药!”
常安喜出望外,拱手作揖道:“有劳苏兄带路了!”
甚是奇怪,常安说是上山采药,一不背箩提筐,二不拿工带具,两手空空,衣冠整洁,倒像是游山玩水去。
“安兄,既然是上山采药去,你为何不带任何装备?”苏公子不解的问道。
“多谢苏兄提醒,我等所采的药材,长的不大,而且外露地表,随手就可以拈来。”
“原来如此!”苏公子也解下他的行头,和常安一起轻装上路。
清早出发,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藩鞑山已经是下午时分。
“苏兄,藩鞑山离城里可不近啊!”
“单程六七十里地,当然不近!”
“待会采完药,估计天都黑了,如何赶得回去?”
“安兄不必担心,藩鞑山上有座净慈痷,不如你我二人到净慈痷借宿一宿,明早再返回城里,安兄意下如何?”
苏公子的话正中常安下怀,暗自窃喜,但他喜怒不形于色,说道:“即使这样,一切全凭苏兄安排!”
“好说好说!苏某以前去过净慈痷,和庵里的住持大师也有一面之缘,今日求她借宿,想必她也不会为难我们。”
“即使这样,我们不如到净慈庵先做好安排,以防万一住持不肯收留,我们也好早作打算!”
“安兄所言极是!”
两人商议停当,径直上山来到了净慈痷。
住持师太正在禅房打坐,一个小尼姑跑了进来,“师傅,门外来了两位施主,说是要在我们净慈痷借宿一宿,请师傅做主!”
“来的施主什么样子?”住持师太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问道。
“是两位年轻公子!”
住持面带难色,“你给二位公子回话,就说净慈痷不方便留男施主过夜,请他们另寻别处吧!”
小尼姑闻此,别了住持,转身出门,来到安苏二人的面前,将主持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
常安一听,顿感失望,“苏兄,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苏公子上前一步,和颜悦色对小尼姑说道:“小师傅,烦请你再去通融一下,顺便给你们住持大师说一声,就说老香客苏斌之子苏文求见!”
小尼姑一听是老香客苏斌的儿子,不敢怠慢,“好的,施主请稍等,贫尼这就去知会师傅。”说完,转身又跑去了住持的禅房。
果然起了作用,不一会儿功夫,只见小尼姑笑容满面的走出大门,“师傅有情二位公子!”
苏文看了一眼常安,两人会心一笑,大摇大摆的进了净慈痷。
“今天既不是节令时会,也不是上香吉日,不知道二位公子来到藩鞑山,有何贵干?”住持一边给苏文和常安让座,一边吩咐小尼姑上茶。
“大师有所不知,只因我的这位同窗好友常安公子,近日偶得怪病,时常情绪失控,嬉笑怒骂皆不由自主,郎中开了药方,其中有一药材,听说只有藩鞑山才有。我们二人今日前来,是专程采药的。不料路途遥远,一日不能往返,所以想在贵庵借宿一宿,还请大师行个方便。”苏文滔滔不绝的说道。
住持听了苏文的话,心中奇怪,她在藩鞑山住了少说也有几十年,从未听说山上有什么珍贵药材。大师又将目光转向常安,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是一阵疑惑,心想,这位常安公子看上去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不像是有病之人。不管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苏文的父亲苏斌,可是净慈痷的老香客,为了修建净慈痷也没少花钱出力,他儿子苏文今日有求于本庵,岂有不帮的道理。
“既然如此,待会两位施主用过斋饭,贫尼安排你们住下便是!”
常安和苏文喜出望外,异口同声道:“多谢住持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