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叶天就知道,从忍者嘴里是得不到任何线索的,因为那种人将“忠诚”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杀人这种技术,一旦学会,终生无法忘掉。一旦成为杀人高手,即使你不主动杀人,那些该杀的人也会自动找上你。这是一种神秘无比的玄学,属于一个人的命运死结之一,人力无法抗拒。”这是海豹突击队心理学教官的名言,此刻在叶天脑海中油然浮起。他在伊拉克战争中可以避开杀戮,之后离开军队,退回港岛,以为可以“心中无刀,立地成佛”,但万万料不到,在泸沽湖北的山腹中,一次又一次大开杀戒,无法停手。
“别逼我。”他对着那具水中沉尸低语。
他与日本山口组也无过节,只是对方已经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狭路相逢,不得不拔刀。
叶天迅速折返,下了台阶,沿着方纯等人的行进路线追过去。他假装放弃,就是为了骗过潜伏的忍者,杀他们个出其不意。事实上,他与方纯的想法一模一样,坚决向前,绝不轻易言败。
左转之后,是一条更深的阶梯,继续向下。
连续三次转折,下降约三百级台阶,他终于赶上了方纯等人,但他同时发现整队人的人数减少了三分之一。
“不断有怪物来袭,人员伤亡不小。”方纯低声解释。
叶天的到来,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台阶尽头,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青色石门,顶天立地,挡住去路。石门左右,各有一条黑暗的长廊延伸出去。老阎挥挥手,八名年轻人分为两队,分头探路,冲入黑暗之中。
老曲在地面上架好探照灯,雪白的光柱落在石门的正中。一个巨大的狰狞面具从上至下覆盖在石门上,高度不下五米。
“他在微笑?”司空摘星喃喃地自语。
面具的双眼是斜长形的,眉尖向上挑起,眼珠向前突兀凸伸。嘴巴极阔,嘴角向上微扬,的确像是浅笑的表情。它的额头正中有一个方孔,边长超过半米,再加上它的大耳、牛鼻,与三星堆出土的面具至少有七成近似。
“是嘲笑。”方纯淡淡地纠正。
事实上,在一切神祗面前,人类都是渺小而无知的。冥冥之中,神祗的任何表情都或多或少含有嘲笑的意味。
老曲从背包里取出一叠黄裱纸,铺在地上折了七八次,最终折成了一个乌篷船的模样。
“天公地道,仙途鬼路,我等无心冒犯,到这里来,不过是讨口饭吃,混碗汤喝。如果有什么惊扰之处,希望过路神仙、把路鬼头行个方便,拿了纸钱走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他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一手托着乌篷船,一手打着打火机点燃,看着这只纸船慢慢烧完。
老阎黑着脸,蹲在地上,理顺了手里的抓钩、绳索,然后又取出一架望远镜,观察着石门。
“叶天,你怎么看啊?”司空摘星缩着脖子靠过来。
“嚓嚓”,老阎在石板地面上磨了磨抓钩,声音刺耳之极,同时丢过来一句:“看什么看?石门有什么好看的?要取宝,当然得到门里去!”
司空摘星苦笑:“老阎,这里没人欠你钱,干什么老是吃了火药一样?你是盗墓界的大行家没错,但现在这里的情形,跟普通的古墓差别太大。我觉得,你应该听听别人的意见,大家合作才是正理。”
老阎龇牙冷笑:“我们是来干事的,不是拍电影做戏,更不是谈情说爱来的。要干事,就得集中精力,看看他们俩,一副情意绵绵、难分难舍的样子,怎么合作?”
他把绳索缠在右肘上,目测大门上端面具额头方孔的位置,抡圆了抓钩,嗖的一声送出去,准确地投进方孔里,然后向回一带,抓钩牢牢地勾住。
“等等,等两边的兄弟回来再动手不迟。”叶天急忙举手提醒,阻止老阎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老阎没有再说什么,松开绳索,闷着头坐在大门外的三层台阶上。
很快,探路的人急速返回,向老阎报告:“阎爷,两边情况很古怪,都是断崖,那些怪物们都退到崖下去了。”
老曲笑着插嘴:“好啊,怪物退走,我们才好安心做事。我去看看,我去看看……”
叶天叹了口气,跟着说:“我也去。”
司空摘星讪笑:“要不,大家都去看看吧,看到底是怎么个古怪法。”
除了老阎,所有人一起向右,走了大约三十步,前面的确是陡直的悬崖,没有去路。
“探照灯全打开!”老曲沉声吩咐。
一瞬间,六道光柱同时亮起,灯头的功率调到最高档,两两交叉,刺破了崖下无尽的黑暗。此刻的情形,叶天的左手边,也就是靠近面具石门的那一侧,是一道稍微带有弧形的石壁,下抵深渊,上通穹顶,不知有几百米高。他的右手边,则是悬崖、乱石、沟壑,阴暗缝隙中有无数魑魅魍魉、变异怪物蠢蠢欲动。怪物的攀爬能力极强,此时因畏惧灯光、枪弹而后撤,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次潜行暗袭过来。
老曲亲手操控着一只探照灯,上上下下地将石壁看了个够。暴露在视野之内的石壁部分长度约一百米左右,可以想象,百米之外,石壁拐弯,站在这个位置是无法看到的。
“曲爷,左边也是同样情况。”有人低声报告。
“熄灯。”老曲的声音变得干巴巴的。
灯灭了,老曲闷声问:“谁想说点什么?”
刚刚那年轻人嗫嚅着说:“曲爷,我觉得,咱们现在面对的,似乎是一根大柱子、大烟囱之类的东西。不知为啥,我脑子里想到了齐天大圣孙悟空的金箍棒。金箍棒还没出世之前,藏在东海龙宫里,被称为‘定海神针’,就是一根上顶天、下探海的柱子。”
这段话初听有些错愕,可仔细想想,竟有几分道理。
沉默了一会儿,老曲问:“依你看,这东西是哪来的?什么人建的?建来有什么用?”
年轻人回答:“这不像是现代建筑,既然门口有类似于三星堆面具的东西,或许跟三星堆遗址的历史文化有关。”
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或者说,老曲问的,本身就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射一支火箭下去,看看下面是什么?”老曲累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年轻人领命,马上摘下后背上的射鱼枪,在枪管中插进一支黑色的带磷自燃箭,走到断崖边缘。
“我来吧。”叶天说。
他的脑子里也闪过“定海神针”一说,但科学探险不是神话故事,一味地将眼前的一切解释为神工鬼斧、外星遗迹是没有意义的,而是要尽可能地用科学理论来阐释透彻。
接过射鱼枪后,他低声命令方纯:“你来操纵探照灯,瞄准两点钟方向、直线距离约为二百步的地方。刚才,我隐约看到,那里存在某种彩色的东西。”
“是彩色的石壁,我注意观察过了。”方纯立刻回答。
叶天哦了一声,轻轻抚摸着箭头后方鼓起的磷舱。
“我在想,我们面前这东西,也可以看成是一孔巨大的砖瓦窑、瓷器窑。”方纯皱着眉,一边极力沉思,一边试着解释,“因为这地方的样子,如果缩小百倍来看,的确像是一个砖瓦厂。一边是窑、烟囱,一边是挖得乱七八糟的采土坑。造出的产品越多,土坑体积就越大。我们能看到的这个巨大的空间,都是一点点挖掘出来的。”
年轻人们无法插言,与叶天、方纯相比,他们的想象力仍处于幼稚的婴儿时期,无法在同一精神层面上交流。
“我要动手了。”叶天举枪,谨慎地瞄准黑暗中的某一点,然后两个人一起读秒,“五、四、三、二、一,开灯——”
方纯打开探照灯,光柱犹如一柄劈山巨刃,划破黑暗,追逐着带磷箭逝去的方向。箭在半空,磷舱被巨大的风阻破坏,内部的固体磷迅速自燃,变为一团青蓝色的火球。火球落地时,磷火四面炸开,星星点点地满地泼洒。
“望远镜。”叶天回手,老曲早就会意地递上望远镜。
镜头中,火箭射中的地方,石壁分别是红色、蓝色和绿色的,而且闪闪发光。
年轻人也都随身带着望远镜,当他们学着叶天的样子观察时,顿时此起彼伏地欢叫起来:“曲爷,好像是……好像是水晶石!不,很可能是钻石,是巨大无比的纯色钻石!天哪,这里是天然的钻石矿,我们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叶天把望远镜递给方纯,方纯只观察了三秒钟,立刻放下望远镜,慢慢后退,离开了断崖。然后,她才低声告诉叶天:“那真的是钻石矿!”
这真的是一行人的意外之喜,因为之前地质学专家们从没说过泸沽湖地区有天然钻石矿脉。他们为超级武器而来,却发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钻石坑。唯一可惜的是,断崖下怪物横行,暂时没办法下去取宝。
老曲率领的年轻人们抑制不住内心的狂野骚动,有几个人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冒死下去。不过,从方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欣喜的意思。
“下面是钻石坑,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窑——不,我决定应该把它称之为熔炉才对。试想一下,建造如此巨大的熔炉,是为了炼制什么东西?”叶天喃喃地自问了两遍,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丝苦笑。
“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成份最简单的宝石,它是由碳元素组成的,具有立方结构的天然晶体,成份与常见的煤、铅笔芯及糖的成份基本相同。碳元素在极高温、极高气压及缺氧的还原环境中结晶为珍贵的钻石。我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但却知道,我们已经触及到了前人未曾探索过的地方。相比这熔炉中的秘密,钻石又算得了什么?”方纯引用了与“钻石”有关的定义,对年轻人的躁动毫不在意,思路重新回到了正途。
当下,老阎仍守在大门前,如果能从面具额头的方孔里钻进去,将会直达秘密的核心。
考古学家们对于三星堆遗址的研究并无确定性结果,所有出土文物,全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就算将这方面的几十本考古著作翻个遍,也一无所获。
举个例子说,那纵目、方眼、长耳的面具给人以神秘静穆、威严正大的威慑感,但考古学家对它的身份确定分为数派:其一,它的眼睛与耳朵是千里眼、顺风耳,跟中国上古神话中人面蛇身、掌控天地明晦的天神烛龙近似,因为烛龙的形象是“直目正乘”(直眼球);其二,古文献记载蜀人始祖蚕丛的形象为“其目纵”,这尊造像表现的就是蚕丛;其三,它左右伸展的大耳朵是杜鹃鸟的翅膀,其形象应是古史传说中死后魂化为杜鹃鸟的第四代蜀王杜宇;其四,这件面具不是单纯的“人面像”或“兽面具”,而是一种人神同形、人神合一的意象造型,应是古蜀人的祖先神造像。
按照叶天的思路,将面具雕刻在大门上,其寓意应该是“镇守、防御”。换个层面考虑,大门之内,必有意义非凡之物。
“回去吧,再耽搁下去毫无意义。”叶天带头往回走。
老曲大声吆喝弹压,才勉强稳住军心,率人回到大门前。拖在最后的几名年轻人不停地回望,对断崖下的钻石世界流露出**裸的极度渴望。
老阎的脸色依旧阴沉沉的,大概是枯坐太久的缘故,当他起身时,动作显得有点僵硬。
“已经找到了进山后的第一桶金,断崖下面有钻石,只要把怪物消灭干净,大家就尽可以拎着袋子下去捡钻石了。”老曲的情绪并不兴奋,反而有些低沉。
“有什么问题吗?”老阎哑着嗓子问。
“嘿嘿,我怎么总是觉得,他妈的北狼司马是给大家挖了个大陷阱呢?从望远镜里看,那些钻石能馋死人,消灭怪物也不是天大的难事,只要调集几千只火焰喷射器进来就行了。投入和产出相比,不足千万分之一。老阎,你想想看,北狼司马能把这么大一块肥肉白白丢给咱们?别说是给咱们金条了,就算是咱们倒贴金条给他,这买卖都合算。这个问题,想想就头大——”老曲指了指悬在大门上的绳索,又拍着脑门,绕着老阎转了三圈,才下定决心说,“老阎,咱们先说好,只用三分力气探路,留七分力气后撤。看情况不对,风一紧就扯呼(江湖黑话,意即“情况不对就开溜”),好不好?”
叶天、方纯一起仰头看着方孔,仿佛那里就是揭开一切秘密的锁孔。
“司空摘星,我们有事,就拖你垫背。你最好保佑我们平平安安、顺风顺水的,保佑北狼司马没跟你说假话……”老阎也变得疑惑起来。
司空摘星干笑了几声,无话可答。
“那练习簿呢?再给我看看。”叶天问。
司空摘星苦着脸,打开背包给他找,嘴里嘟嘟囔囔地诉苦:“我又没做什么,就是给你们和北狼司马当个中间人罢了。大伙儿都冲我撒气,把我当出气筒,跟我过不去。早知道这样,我不蹚浑水不就是了?发现了那么大的钻石矿,也没人有点笑模样,跟死了亲爹似的。你们怎么干我不管,反正这次的好处,我最少也得拿五分之一……”
作为北狼司马的代言人,他只能忍受老阎、老曲的狠话和白眼,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当然,他还必须承担与所有人同样大的风险。
叶天拿到了裴鹊留下的练习簿,翻到倒数第二页,看着那幅涂成了铅团的画面。
“裴鹊到底想告诉后来人什么事?为什么不干脆写下来,用文字记录?据说,他在盗墓过程中,总是随身携带着一种特殊材料制成的纸笔,不怕水浸火烤,任何意外状况下,都能完好地保存下来。”方纯极其费解地低语。
她脸上的妆容早已经被冷汗冲去,原色呈现在叶天的眼中。
“她不是白晓蝶。”这句话猛地在叶天心底跳出来,如同半空落下的一柄锻压油锤,嗵的一声,狠狠敲击在他心上,把一颗原本坚强而鲜活的心,直接拍成了瘪瘪的一片。从青涩懵懂的少年时期,到历经风雨、身经百战的特战队员生涯,白晓蝶的形象一直是他前进过程中的路标。有路标,再远的路也有尽头;无路标,前路将是一片未知的荒漠。
“叶天,你好像有些不对劲?”方纯抬起头,近在咫尺地盯着叶天的眼睛。
叶天从对方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同样的,他的影子也进入了方纯眼中。
“如果换一个地方、换一个风和日丽的环境,两个人应该能演绎出另一段故事,而不是在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山腹中,面对着这尊指天划地的神秘熔炉。此时此刻,是否在世界的某国某地,已经长大的白晓蝶正在阳光下享受着自己的生活?或许她已经步入教堂、结婚生子,成了别人金屋藏娇的心头之好……”叶天的思绪越来越缥缈涣散,视线中方纯的脸也在模糊变形,仿佛隔着一层暴雨中的天窗玻璃。
“叶天?”方纯的手伸过来,抓住叶天的左肩,使劲摇了摇。
各种幻觉灰飞烟灭,叶天从回忆中猛然清醒过来。
“喂喂,你们分成三队,一队二队防御断崖下的怪物,三队负责大门警戒。注意,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入悬崖之下。我也爱钻石,可我更想活着离开这里。一队二队队长听好,谁敢下崖,立即开枪射杀,不得有误。”老曲不再嬉笑,而是无比严肃地挥手下令。
立刻,剩余的二十名年轻人分散开来,进入战斗状态。
“我先去。”老阎走到大门前,拉了拉绳索,平地一纵,双手交替握着绳索上升,身手比年轻人更为敏捷。
其实所有人之中,以司空摘星的轻功最高,即使不借助绳索,也能轻易进入那个方孔内。但是,他在盗墓方面的知识,却离老阎、老曲甚远。
叶天打开手电筒,对准纸张中心,一字一句地说:“表面上看,裴鹊只是在乱涂乱抹,把页面涂黑。普通人做这件事的时候,为了方便,总会平放铅笔,扩大单次涂写的面积,提高效率。我注意到,所有涂过的地方,用的笔画都是逆时针画圆,而且是一笔涂完的,中途没有断点。这种做法,费神费力,要涂满整张纸,至少需要十分钟时间。裴鹊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有某种东西正在沿着逆时针轨迹旋转,因其高速旋转,所以才营造出了一个黑色的世界。当人接触黑色世界时,就会无一例外地死亡。”
他把纸张反过来,裴鹊涂抹时力透纸背,铅笔尖痕迹非常明显,证实了叶天的分析。
方纯的思想被叶天的话所吸引,试探着问:“那么,圆形封闭式熔炉的内壁,岂不正是绝佳的、供那东西旋转的场地,犹如马戏团表演时的高空摩托车一般?”
回想一下,人人都看过高空摩托车表演,在巨大的圆球形铁笼中,几个摩托车手高速驾车,在惯性、离心力的作用下,轻易做出头下脚上的特技动作。当铁笼变成圆筒形的时候,摩托车能够一圈一圈攀升,直至圆筒顶端。
同理,裴鹊所要表现的那东西,也能在圆形熔炉中上下移动,无所不至。只是,它需要一种永不枯竭的动力,否则便毫无速度可言。
“那方孔,不过是熔炉中的观察孔。我想,熔炉内壁上,应该也有着同样的面具。这只千里眼——如果这真的是千里眼的话,所起的作用,就是外看天地风云、内察微观世界。唯有如此,才能担得起‘千里眼’的称号。”叶天越说越快,语气也变得非常浮躁。
“你怎么会突然间想通这么多?”方纯奇怪地问。
“不要问,我感觉到,自己的思想正在跟某种东西相融合,被牵引着向前探索。看那面具的眼睛,像不像一副抽象化的眼镜?摩托车骑士们常戴的风镜?还有那耳朵,是被劲风急吹所致。包括它嘴角的上翘微笑,也不是笑,而是劲风扑面时,嘴边肌肉在不由自主地抽搐。方纯……那面具传达给我们的信息,不是图腾信仰,而是在说……在说……它高速而来……它高速而来……”叶天陡然叫出来,仿佛“高速而来”四个字,才最能表达他此刻的思想。
“什么?”方纯被叶天的表情吓到,忍不住后退一步。
“它高速而来,破坏力超越一切,所以才用这种巨大的熔炉将它困住。如果有什么人无意间将它释放出来,必将如渔夫释放胆瓶中的魔鬼一样,后患无穷,举世全遭戕害。”叶天直瞪着已经攀爬到方孔位置的老阎,沉声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