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信说:“看来咱们的对手是原木淳北。”
原木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接下来,唐之信决定和原木淳北面谈一次,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原木则表示没有这个必要,如果他能合作,早就合作了。
唐之信又征求其他人的意见,王东阳和刘淳持相反意见,他们认为有必要见见,就算不能谈拢,也可以告知我们的诚意。
原木见劝说不过,勉强同意了。
两天后,在原木的邀请下,原木淳北来到了润禾集团总部。
面谈一开始就进入了僵局。
原木淳北依然坚持不公开族谱,对于业务流程的梳理也极力反对。他认为,目前组织结构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不需要进行业务导向的改革。
王东阳见他不领情,只好以“让他退出董事会”作为威胁。没想到,他压根儿就不在乎这个董事职位,直接当场宣布退出。
唐之信看他愤怒得像一个贞洁烈女,对他倒是有了些兴趣。按说,小人不都是阿谀逢迎、见风使舵的吗?眼前这个小人怎么会这么“贞洁”?他决定故意再试探一下,于是说:“董事的职位肯定不保不住了,如果你不配合,我希望你能把股份卖给我们。你就不用在操心公司的事儿了。”
原木淳北气得憋红了脸,说:“你不会觉着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吧?你个东国哼。我今天明确表示,润禾不欢迎你。”
唐之信针锋相对:“你代表不了润禾,也代表不了原木家族。你最多能代表你自己。所以,不要高估自己。今天我也在此表态,润禾不欢迎你,润禾希望你永远离开。因为你阻拦了不仅是原木家族,还有润禾所有员工的前途。”然后,唐之信又缓和了语气:“今天来,我目的是希望能和你好好聊聊,毕竟我们也是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需要你的支持。如果你能加入进来,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好事儿。但如果你不加入,对润禾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儿。现在r国失业率这么高,我们还找不到几个员工?要去要留,你自己选。”
原木淳北没有理唐之信的话茬儿,他把目光落在了原木身上,原木没有回避的他的目光,也注视着他。
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后,原木淳北开始说话了:“原木,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把润禾卖给了他。但我确信,之后润禾再无原木。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看你如何面对我们的祖上?”
对于原木淳北的指责,原木显得很镇静,他说:“如果把我润禾带入万劫不复之地,才是对祖上的不孝。现在我们家族这么多支脉,每个支脉都要靠着润禾养活。而养活我们的润禾就要完了,我不过是为润禾找到了生路。但凡事都有代价,润禾活了,家族有望了,而我放弃了自己的股份。我怎么就面对不了祖上?倒是你,到处拉拢人,建立起家族之外的家族。你的目的何在啊?”
原木淳北也不否认:“就是为了防止的你的昏聩。我们两个年龄都大了,剩下的这些孩子们怎么办?不得为他们考虑吗?事实证明,我的决策是没有错的。不过,现在你发现也晚了,我们大势已成。你让唐之信动动业务流程试试?”
原木淳北的话深深刺激了原木,原木站起身,颤抖的说:“淳北,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到现在我们都给你留着面子呢。你是真不要脸了吗?”
原木淳北拿起杯子摔到了地上,然后用手指着原木吼道:“你说什么?”
原木用手支撑着身体,说:“你别说为了谁,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业务流程一梳理,之前由于你的利益交换而产生的臃员就会全部被裁掉,那些只拿钱不干活的人就会暴露出来。如果这些人被找了出来,他们会饶了你。我记得你给他们保证的可是永远在这个职位上。过往,你有权力,没人会说什么。现在,我们就可以让你没这个权力。没了权力的你,就像老虎没了爪牙。谁还会把你当回事儿?如果我们强势推进业务流程改革,我想,他们不仅仅是找你发发牢骚吧?你那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事儿都会被抖露出来吧?但话说回来,咱们同宗同族,血脉相连。如果咱们把这个事儿闹大了,外人能不看笑话?”
唐之信此时才明白原木淳北坚持“贞洁”的主要原因。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禁让他为之一叹,原来原木早就知道原木淳北的在他背后的动作;看来,表面上和善温和的原木,实质上是一个手段老练、睿智果敢的狠角色。
唐之信顿时又感觉不可思议,既然原木这么睿智,为何会让原木家族的润禾集团日薄西山呢?除了大环境发生变化之外,会不会有人为的原因呢?
原木淳北以“员工的名义”心理被原木看穿后,也不再顾忌什么?他说:“不错,我是为了我自己。公司所有事情都透明了,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就是要阻止这场润禾变革。既然理由你们也知道了,我们就打明牌吧?我的要求其实也简单,必须保留组织结构中的现有人员编制和薪资待遇。其他的你们爱怎么做怎么做,我绝不阻拦。”
原木说:“这次润禾改革的核心就是人员编制和待遇,没有了这两块儿还改个屁啊?”
唐之信见两人争持不下,自己只好出场:“如果让他们到新单位去,编制和待遇不变,或者很有一些浮动工资。这样行吗?”
原木淳北好像看穿了唐之信的心思,他摇了摇头,说:“唐总,有些事情是共同的。例如遍布r国的小酒馆儿,都知道,酒这东西,大同小异。可为什么人总愿意去某一家小酒馆呢?”
唐之信说:“说下你的高见。”
原木淳北说:“酒只是媒介,酒背后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关系背后的看不见的心灵契约。这种心灵契约才是人们为了只去某一家酒馆的真正原因。对吧?”
唐之信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原木淳北继续说:“你见过,两个人远隔千里,一人拿一瓶酒,天天视频对酒当歌吗?没有吧?”
唐之信说:“你是想说,一旦人离开了这个环境,你们所谓的‘团结’就存在了。对吧?”
原木淳北说:“你们东国不是也有‘鱼不可脱于渊’‘君子终日不离辎重’之说吗?你们为了你们所谓的企业改革,想把我们赖以生存的‘渊’和‘辎重’去掉。你们觉着我们会同意吗?”
唐之信说:“存在。那是你以为,你所谓的‘渊’和‘辎重’是靠毁掉润禾集团的前途来的。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是家族的,另一个人不是,正好有一个职位,你不会唯才是举吧?你肯定会用你家族的人。用错一个人,公司整体利润都会得到损失。用错一批人,公司还有利润吗?润禾集团就是被你赖以生存的东西毁掉的。我们这次改革的目的就是把你们这些赖以生存的东西摧毁掉。”
原木淳北“哼”了一声,再次扬长而去。
待他走后,唐之信看了原木,原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开始吧。先从总部开始梳理。”
唐之信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原木一郎:“你的意见呢?”
原木一郎说:“我同意。从哪儿开始?”
唐之信说:“既然他执意要反对,那就从中层开始。对那些管理岗位重新评估,中层稳,基层自然稳。也有利于公司高层的改革。但改前,按照业务流程要梳理清楚,之后,再从中层开始。”
原木丰泽建议道:“既然是从中层开始,那就有必要开展一个业务能力大比拼,优秀的自然脱颖而出。另外,业务流程方面,我建议不走折中方案,直接一切到底,直接裁员。”
原木一郎点了点头,说:“有魄力。不过,你想过没有,直接裁员,会造成员工人人自危,到时候再被淳北他们利用了,咱们就被动了。”
原木丰泽笑道:“我所说的裁员是指业务流程的裁员,不是公司裁员。这些裁掉的员工会被安排的咱们将要建立的新厂的岗位上。等于是人才分流。”
唐之信说:“我感觉这个可行。在梳理流程的同时,启动新厂建设项目。你们谁来负责?”
原木一郎说:“我和丰泽在流程这一块儿,估计抽不出身来。你们几个又是初到一个陌生环境,也不合适。这。。。”他把目光转向了原木。
原木紧蹙双眉,陷入了沉思。
最后,原木嘴里蹦出了几个字儿:“让淳北负责吧。”
“让淳北负责?”原木丰泽惊讶得大声叫道。
其他人,包括唐之信,也感觉不可思议。原木淳北可是极力反对企业改革的人,怎么能让他来负责这个项目呢》
原木见众人疑惑,这才说出了原因:“这是不得以的一个方案,现在淳北在家族里影响力仅次于我。如果我们两人相争,最后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对家族来说是个损失。那些人依靠的,不过就是看上了他能给他们利益。一个家族的,说到底不就是柴米油盐这些小事儿吗?如果我们让原木淳北来负责,那就等于向他背后的家族支脉释放了一个和解的信号。咱们应该都理解,所谓表面的强悍,不过是背后苦苦的支撑而已。真凭实力,他们可是略输于我们的。你们想想?至于那些想靠空吃工资的人,我想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良知,何者为耻?何者为荣?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原木慷慨激昂的话语,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更震撼着唐之信的心灵,理解对手,尊重对手,放过对手,放过自己。这是一个修身的命题。但在原木口中,像是天人合一般,被完美的演绎了出来。
夕阳照进窗子,为满屋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绚丽多彩,让人沉醉。
唐之信伸手轻轻地挪了挪盛满杯子的茶水,瞬间回忆起了那座宁静的小院儿,那个给自己指点迷津的修行者。那个地方,鸟虫齐鸣,朴素淡雅,清远悠长。。。。。。
利他心,
对是利他心。
这是理解对手的根本所在。
唐之信站起身说:“原木先生,我同意您的意见,让原木淳北担任新厂的总裁,另外,保留他在董事会的董事的位置。”
原木一郎犹豫了一下,举手表示同意,接着是王东阳、刘淳。原木丰泽迟迟没有举手,当众人把目光同时投向他时,他坚持说:“我保留意见。但我服从你们的决定。”
众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但心里同时对这个坚定的原木丰泽充满拉赞赏。
原木丰泽惊讶于众人的大笑,眼神里充满疑惑。结果,迎来了众人第二次笑。唐之信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润禾新星,非你莫属。”然后转头对原木说:“原木先生,后生可畏呀。”
原木点头致意。
次日,原木又邀请原木淳北来面谈,原木淳北断然拒绝了这一邀请。唐之信得知后,便决定主动去找原木淳北。山不过来,我过去。只要诚意足够,相信他就是一块儿石头,也会被暖热的。
唐之信在原木一郎的引领下,到了原木淳北的家里。
原木淳北见他们都上门儿,也不好拒绝。只好百般不情愿地坐在那里。
唐之信开门见山说:“新厂的建设马上就要启动。我想聘请你作为新厂的总裁。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原木淳北看都没看唐之信,说:“我对新厂没兴趣。”
唐之信说:“新厂的规模和咱们现在这个厂一样大。薪资待遇也不比老厂低。业务流程梳理中分流下来的人,可以全部安排在新厂。”
原木淳北冷笑了一声说:“说来说去,还是要把我们的家族分离掉。我说过,只要你不同意我的意见,我就不会同意。当然,你们有权力罢免我董事的职位。我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