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特在办公桌前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手里的可乐瓶子,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喝完一瓶可乐,总是会在手里边儿把玩一会儿,他玩的不是瓶子。而是可口可乐公司的发展带给他的启示。因一些历史原因,使得他与可口可乐失之交臂,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之一。
在投资领域,他信奉的价值投资;在管理领域,他信奉德鲁克的理念。在这种纷乱复杂而又怪相频出的理论丛林里,能触摸到企业发展规律的屈指可数,大多勉强窥豹于一斑。而德鲁克“社会—企业——个人”的思维框架,却为企业找寻到了希望之光,他一生着作颇丰,所思考和讨论的问题几乎比遍及企业的方方面面,是管理集大成者,是大师中的大师。曾经有一句俗语,管理丛林里百家争鸣、纷乱嘈杂,但当德鲁克从中走过时,大家都会竖起耳朵,凝神静听他的教诲,追寻他的足迹。这足以说明德鲁克在企业管理领域的地位。
如果把威特用二分法分开来看,百分之三十是价值投资,百分之七十是德鲁克的管理理念。他之所以在将近四十年的投资中极少有败绩,原因就在于,他不仅是一个智慧的投资人,更是一个聪明的管理者。
四十年过去了,威特早已过古稀之年,博科维大权逐渐下移到了自己的孙女艾琳手中。在他的印象里,她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沉稳,冷静,有耐心,做任何事情会有孤注一掷的决心。“谋定而后动,百折不回头。”这是她最恰当的性格斜照。
在威特家族里,四个儿子各自有自己爱好,但唯独不和家族产业沾边儿,对于艾琳接任威特任董事局主席,四个儿子如释重负,双手表示赞成。在私底下,还暗暗的感谢艾琳的“勇于担当”。对此,威特也不说好什么?在子女教育上,他信奉“民主”,由孩子自己决定自己要从事的职业或者事业。
其实在看到后继有人的欣慰之余,他也对让孩子自由发展、静待花开的教育理念产生了怀疑。在他心里,真正的理想的接班人应该是他四个儿子其中的一个,这样可以防止博科维的“血脉变质”。为此,他还曾考虑过是不是把博科维转变为一个由职业经理人管理的公司。但几十年的观察使得他迅速打消了这一念头,那些在市场上可以直接“采购”的职业经理人,怎么也比不上自己家族的人可靠。西国历史上,帝皇集团陨落的惨痛教训时刻萦绕耳旁,如警钟长鸣。
在企业“三权”中,集团所有权必须由家族控制,至于家族企业和下属子公司之间的股份和利润分配则可以与现代企业管理的理念挂钩,即实行必要的股权激励和开放事业平台。
两害相权取其轻,最终他只能选择让孙女艾琳接任。
而艾琳一上任,以争夺产业控制权的名义发动了对南国资本、德成资本和云鼎资本的进攻。
威特很为惊讶,但因已退出决策层的缘故,不好直接插手干预,只能问她什么原因。艾琳见爷爷这么关心她此次的举动,就一五一十说出了这样做的原因。
其实在她接任之前,就对南国资本、德成资本心有芥蒂,后来又冒出一个云鼎资本,像是前仆后继,她更让的深为忌惮。惠曼资本、红山资本、惠尔斯商超集团、西斯科、同科集团等等一些曾经是西国成功代表的行业巨头纷纷落入他们这些东国商人手中。难道西国企业这么多年的而发展,是为东国商人做嫁衣裳的吗?
最让她生气的是,实业领域里也开始逐渐向西国延伸,借助经济危机为西国带来的颓势,纷纷效仿南国资本进行收购。收购资金不够,还厚颜无耻的向西国资本机构借钱收购,而西国这些没有出息的资本机构为了生存,竟然争相借钱给他们,为他们提供人脉。使得东国人收购西国企业顺利了许多。
一个国家经济本质上是钱和产业的关系。如果钱和和产业都逐渐被对方控制,那么这个国家的经济主导权也就不复存在。货币的发行权并不等同于货币的使用流向。这是艾琳深为忧虑的,她把它理解为“西国情怀”。
但让她欣慰的是,像博科维集团、南斯基金这样的资本巨头还未和南国资本他们交上手,多年以来,一直是合作和联盟的关系。但她相信,以博科维、南斯基金这样的资本机构如果此时出手,一定可以抑制这些东国商人的蔓延之势。
于是,在发动攻击之前,她先去找了卡布奇商谈,卡布奇直接拒绝了她。第二次,她又去,卡布奇再次拒绝了她。
直到第三次,卡布奇才勉强同意。其实同意的理由也很简单,为她的西国情怀而感动。而同时,卡布奇也明确表示:这样的竞争其实毫无意义。就算能够抑制住东国商人在资本和实业领域的蔓延之势,那谁又能拯救得了西国经济的颓势和西国商人长期以来自以为是的“世界顶级思维”的孤傲呢,覆巢之下无完卵,其实真正能拯救西国经济的只能是被视为敌人的东国人。虽然这样说有些残酷,但这是事实。敌人和自己的关系是相依共存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警醒西国商人。从外部竞争中传递出的压力,才能真正的迫使他们停止之前那种玩火自焚的做法,转而按照企业发展的规律进行改善和优化。对于此,他骨子里相信,苦难才能造就人,他更相信,西国商人应该重新拾回谦虚和真正的勇气,这比钱和暂时失败重要得多。
一番话说得艾琳不禁叹息,但最终她还是坚持“反击”。
此时,艾琳正坐在爷爷——威特的对面,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神情里可以猜到,他并不同意自己此时的做法。至少自己这种做法是不符合公司以往的管理理念。
数次,艾琳想说话,但房间里死寂的气氛使只得把话放在嘴边。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威特才开始问:“约翰是你选的吧?”
艾琳点了点头,说:“对。”
“为什么?”威特言语里多了一些愤怒。在艾琳的记忆里,爷爷还从来没有这么问过自己。他的威严使得自己一时有些无措,艾琳只好如实说:“这个人做梦都能打败南国资本他们,特别是东国资本新锐人物唐之信,他俩可是有渊源的。”
威特说:“布兰诺已经被释放了。这你知道吗?”
艾琳说:“我知道啊。身无分文,他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是他们能怎么样,和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面对艾琳如此简单的思维逻辑,威特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尽量平和的告诉她了原因。布兰诺出狱之后找了约翰,约翰之所以能够这么爽快的答应去惠尔斯,其实就是为了布兰诺。几年前,布兰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约翰才得以脱身。这中间,约翰虽然知道了布兰诺的所有事情,心里对他也很失望。但自己也不是那么干净,在关键时刻,布兰诺独揽了所有,让自己全身而退。这不得不让约翰对他心存感激。在道德高地上,这两个人都算不上是好人,但这种不是好人的好人之间,也存在仗义。
在威特说完后,艾琳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按照他的推理,这次约翰的目标肯定是惠尔斯,而自己成了他们利用的一张牌。
威特继续说道:“约翰去找了赫南特,赫南特拒绝了他。约翰走后,他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艾琳更为惊讶:“赫南特为什么要给您打电话?他不知道我们的事情。”
威特笑道:“也只有自己不知道而已。你以为你是主动找得约翰,你想过是怎么碰到他的吗?”
艾琳说:“在太阳谷会所。”
威特说:“确切来说,是门口。”
艾琳说:“商情部门?”
威特说:“好好的一个商情部门,在你手里成了摆设,你这样怎么来掌管偌大的一个公司。决策之前先看人。这个需要我重复给你说几遍?”
“...........”
过了好一会儿,艾琳又说:“那,要不把他踢掉,我们自己做?”
威特说:“我已经给了他一笔钱和一个投资团队,钱是我自己的,投资团队是卡布奇的。”
“什么?。。。。。”
这下,艾琳疑惑了。
她想不明白,爷爷既然反对这个事儿,也反对用约翰这个人,怎么既给钱,又给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威特见她疑惑,就用可口可乐在她面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艾琳呆呆地看着,始终没有明白。她想问,威特摆了摆手说,现在我说,你先照做便是。
艾琳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聆听高明。
两天后,威特家里来了一个神秘客人,之所以来威特家,是因为这里是离公司总部较远的独立别墅群,并且还有重重的保安系统,属于富人圈里比较隐秘的地方。在这里谈话,永远不会担心被谁发现。
两人谈了大约有一个小时,那位神秘客人便离开了。
之后,威特给远在总部的艾琳通了电话,告知艾琳通知约翰,让他们联合自己旗下的服饰集团,对润禾集团发动一轮市场竞争。然后,又给卡布奇通了电话,希望卡布奇能够利用旗下的物流集团,利用收购、合资、联盟,对云鼎集团物流集团进行必要的打击。
最后,他又和唐天鹏和黎万国打电话,中止之前峰会上已经达成的合作项目。另外,分割资金,借贷一律结清。
短短几日见,威特就收回现金流将近两千亿。顺便,又给约翰他们一千亿资金,或联盟、或竞争,不择手段缩小润禾集团的生存空间。
约翰见威特这么给力,不禁信心大振。他一手收购可能的服装终端,一手收购有可能联盟的服饰集团。实在不行,保持中立也可以。
这是一次全线开战,唐之信等人虽有准备,但对于这种竞争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禁有些乱了阵脚。
唐之信不禁感叹:“润禾集团和云鼎商超集团是云鼎资本旗下主要的资金来源。他们在市场上对准了润禾集团,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有产业优势,另一个方面也是因为服饰运营上,咱们的管理成熟度还不够。东国市场脚跟儿还未完全扎稳。这威特果然是一个老辣的对手。”
随后,他便和王东阳、刘淳、詹丽娟商议,既然他们要发动市场竞争,那就先打赢市场这个仗再说。
为此,唐之信亲往润禾集团东国区京北总部进行督导。
京北总部的负责人正是原木一郎,自从开拓了东国市场,他就一直在市场前沿。按他的话说,市场才是设计的源泉。他要在一线去聆听消费者和竞争对手的声音。连日以来,博科维的竞争策略使得自己的生存压力越来越大,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畏惧,反而把它看成了一种挑战,他相信,只要挑战才能成长自我,只有挑战才能检验真知。
对于唐之信的到来,他满心欢喜。之前,虽说有自信,但毕竟集团“主心骨”的到来,对士气也是一种极大的鼓舞,而这种鼓舞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
这个能力高低无关,是位置。
路上,唐之信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就没告知他行程,只告诉他直接去办公室。并且此事不能声张。
中午时分,原木一郎已经拟定好了一个反击计划。这份反击计划是原木一郎冥思苦想了几天才最终定稿,他确信这是一份完美的计划,如果实施,一定可以反败为胜,彻底奠定润禾集团在服饰界的地位。
恰在此时,唐之信一行人赶到了他的办公室。于是,几人就此次的反击计划进行商谈。
唐之信对于这个反击计划比较满意,特别是“歼灭战”这一策略的设计。所谓的“歼灭战”其实就是在一个城市的关键区域多家开店,多层次开店,把自己和联盟的服饰企业的店面行程一个牢不可破的价格、利润分成、广告策略体系。这种体系一旦构建完成,因性价比的原因,消费者大部分都会选择在这个体系内消费,自然也就减少了去其他店面消费的频率。而这种体系可以短期存在,也可以长期存在。并且,这些联盟的企业基本都是全国乃至跨国连锁的服饰集团,完全有可能在进行大面积的“样板复制”。这对于竞争对手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唐之信问原木一郎财务状况,原木一郎让财务把最近一年的财务报表打印了几份,递给其他几人。报表显示,去年一年利润上升近百分之三十。利润上升的原因在于停止了规模扩张,增加了服装品类更换频率,把批量化生产改为柔性化生产。
而最近几个月,利润明显下降,原因也就是此次的竞争。
对于,这个计划,除了提出一些细节修改之外,主要板块都保留原木一郎原先的构想。
商谈结束,唐之信问资金。
原木一郎面露难色,说:“资金预算分为两期,第一期需要50亿,第二期需要一百亿。”
唐之信问:“一百五十亿够吗?”
原木一郎皱了一下眉头说:“加上现有的200亿风险备用金和企业联盟筹备的800亿资金,应该够。不过,这次竞争关键市场只要取胜,其他的应该不成问题。”
唐之信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必须要动用风险备用金吗?”
原木一郎点了点头,说:“除了正常流动的现金,只有拿出风险备用金,才可以勉强支撑局面。”
唐之信问:“如果他们有更大量的资金,那我们还有退路吗?”
原木一郎说:“这次竞争本就是孤注一掷,成则成,败则败。对方资金雄厚,不是我们能够匹敌的。这次的歼灭战,就是以十挡一的战略。这样可以减少损失,通过这种竞争的胜利,吸引更多的资金加入进来。”
唐之信伸出手,拍了拍原木一郎的肩膀,说:“难为你了。”原木一郎眼神里闪现出了泪花,说:“能和你一起奋斗是我的荣幸。”
在场人,无不为之动容。
一个星期后,约翰回到了博科维总部,汇报了此次战绩:润禾集团的销售终端减少了将近百分之二十,相关媒体报道了润禾集团的关店风潮,他们正在疲于应付各种舆论,根本没有精力再估计双方的竞争。
艾琳对于约翰大加赞赏。
之后,约翰提出希望博科维能够接纳自己的朋友布兰诺,艾琳问原因,约翰就对布兰诺大加赞成,言语里全是溢美之词。艾琳内心不禁一乐,还真如爷爷威特所说,约翰要把第二只脚也伸进博科维了。
艾琳将计就计同意了约翰的提议,为了表示“重视”,拨出1000亿资金和一个投资团队归布兰诺领导,并且还特意以布兰诺的名字成立一支投资基金——兰诺基金。
当约翰满是欣喜的把这个消息告诉布兰诺时,他且喜且忧,约翰问原因,布兰诺没有直接告诉他原因。
约翰再问,布兰诺说:“我给你讲一个东国典故,东国汉朝刘邦分封刘姓宗室为王。那时,刘邦的侄子刘濞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吴王。分封结束,在藩王就国之前的宴会上,刘邦才仔细端详了刘濞的面相。一时又很后悔,面有反色,但封国之事已成定局,作为皇帝,也不好出尔反尔。宴会上,刘邦当着众人的面儿,拍着刘濞的肩膀问:‘谶曰,五十年后,东南将反,是汝乎?’刘濞立马跪地,浑身颤抖否认。其实,刘邦这是在众人面前公开警告他,另一层意思就是让众大臣和诸侯王留意,日后一旦有谋反迹象,立即发兵诛杀。而刘邦这句话,就直接让讨伐之师明正言顺,具有合法性。你说,今天的事儿和刘濞的事儿有没有异曲同工之妙?”
约翰默然良久,叹了一口气说:“寄人篱下,这种猜疑是少不了的。但咱们也没有被冤枉,他们也只是咱们的利用对象而已。是英雄,总有出头之日,只当是他对咱们的激励吧。”
布兰诺哈哈笑道:“这语气像枭雄。。。嗯,像刘备。哈哈!”
约翰反驳:“枭雄也可以是英雄。我看过东国的历史,我觉得一些地方特别有意思。一些人得到了江山又失掉了江山,像桓玄、刘裕、苻坚这些人;另外一些人得到了江山,却坐稳了,像刘邦、刘秀、司马懿、赵匡胤、朱元璋他们。要论他们打天下的手段,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谁不曾寄人篱下?谁不曾暗藏异志?谁不曾是枭雄?可为什么有些人被唾弃,有些人被歌颂呢?他们之间的分界岭其实就是得到天下后施行暴政,还是仁政。施行暴政者失天下,被唾弃维枭雄;施行仁政者得天下,被人歌颂为英雄。所以,我的结论是,没人在乎做你做事儿的手段,他们只在乎你一旦成事儿之后如何对待他们。咱们只要保证,一旦成功,对得起我们的员工和消费者,我们就可以从枭雄变为英雄。你说,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