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青青从梦中醒来习惯性的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摊开手触及到里侧人,苏青青一愣,回过神才想起来江城昨夜睡在她身边。
“没吵醒他吧?”苏青青一边想,一边轻轻的转了个身,撑起胳膊去查看江城的情况。
里侧的江城睡得正熟,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抹淡淡的阴影。他的手用力抓住被子的一角把它塞在身下,紧抿着嘴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十分没有安全感。苏青青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江城感觉到额头上突然多出的重量,眉头皱了皱,又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将自己包裹的更好。
苏青青把江城的反应看在眼里,神色慢慢变得黯然。
江城小心翼翼的防备着这个世界,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他打回壳内。元尊的打骂给他留下了太重的心理阴影,要是没有帆儿,江城连支撑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吧!初见时,江城空洞的眼神就像是在她的心上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淋淋的,久久不能痊愈。她很心疼这个傻男人,她想要对这个男人好,想要好好照顾这个人,让他笑,让他获得简单,而不是处在黑暗里。
苏青青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起身给江城腾位置,江城佝偻的身子只占了全床的三分之一,苏青青一走开,江城的身子就像是滕蔓一样疯狂的张开。苏青青替江城掖好撑开的被角,披上外衣在院子里走了走。
深秋的早晨,草木上结了一层晶莹的霜,阳光一照折射出七色的光。苏青青蹲下身子碰了碰僵硬的枝叶,呼出的白气哈在枝叶上,倒有几分云雾缭绕的感觉。苏青青看的入迷又接连吐出几口白气,白气夹杂的余温让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原本大面积的冰霜一点一点消融,凝成一个个水珠。
苏青青心里暗想,如果冰霜是江城的心,她释放的暖意迟早会把他变成如水之人吧。
苏青青站的久了凉意袭上了她的身子,她跺跺僵硬的双脚,起身打算去找府医和他商量一下,给江城和帆儿制定一个营养计划。
苏青青刚走出两步,身后的屋门就传来一阵轻启的声音。苏青青扭过头,只见帆儿一袭单衣傻傻的看着她。
“娘亲……”
苏青青看着帆儿削薄的身子,皱起眉头,快步走到帆儿身边把他带回屋内。扑面来的暖气让帆儿的身子展了展。苏青青低头看着紧紧依偎着她的孩子,疑惑的开口。“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睡会?你出来穿这么少肯定会受风寒的,屋里还有热茶没?有的话,喝点暖暖身吧。”
帆儿看了苏青青一眼,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对不起娘亲,是帆儿被宠坏了。帆儿今天变懒了,起的比……起的比娘亲还晚,娘亲不要怪帆儿。帆儿以后不会贪睡了……”
帆儿抱着苏青青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很快就沾湿了她的腰襟。苏青青叹了一口气,揉上帆儿的脑袋,低声说道“帆儿不懒,帆儿一直都很勤快。你是江府的小主子,娘亲以前让你早起是为了锻炼你,让你学会吃苦耐劳。帆儿做的很好,现在已经通过娘亲的测试了。以后你呀,就不用再早起问我吃什么了,把这些事交给欢歌姐姐,她会帮你做的。记住以后要好好的睡觉,每天睡够四个时辰,这样才能长得白白胖胖的,才能长成一个健康的孩子。”
帆儿听到苏青青的话,慢慢停止抽泣,小心的环住苏青青,把头贴近她汲取着母亲的温暖。
苏青青搂紧帆儿,轻轻擦掉帆儿脸上残留的泪花。“帆儿要做男子汉,以后不能轻易哭鼻子,这样像一个女孩子会被大家笑得。羞羞!”
帆儿的小脸红了红,撅起小嘴,哝声道“帆儿没有哭,帆儿要做男子汉保护娘亲和爹爹。”
苏青青展颜一笑,轻刮了下帆儿的鼻子,开心的说道,“对,帆儿要做男子汉,要保护我们。”
苏青青看着帆儿眼里异样的光芒,把这个极度缺乏母爱的孩子也化为她生命里重要的一部分,那些缺失的母爱就由她补上吧。
屋内的暖气还是单薄些,不多久帆儿的脸上就被冻的青紫。苏青青拉着帆儿进了侧卧,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听苏青青讲晨起小故事。
冷意深,人易懒,这一个回笼温暖一直持续到了日上三竿。
欢歌打来热水伺候几个人洗漱,江城被叫醒眼里还带着几分睡意,拿着毛巾摇摇晃晃,衣袖都伸到水里也没把自己收拾利索。苏青青看的无奈,把欢歌安排给帆儿,自己接过江城的毛巾替他洗漱。
江城虽然饱受元尊摧残,但是脸上的皮肤还是细细腻腻的。苏青青一边擦一边感慨,不由的多擦了几遍,方便自己偷偷揩油。直到江城的脸被擦得通红,苏青青才肯罢休。
洗脸结束,束发又成为了问题。
苏青青看着欢歌麻利的替帆儿抓了一个髻,而江城这边三千长发却成为她堵在手里的问题。
江城的头发长又多,本来苏青青是想交给欢歌打理的,但是江城却不喜欢欢歌的触碰。欢歌刚挨到他的头发,他就满脸的不满,一直努力的把欢歌手里的头发拽回来。苏青青看着两个人的拉锯战,无奈又应承下这个麻烦活。
苏青青一向手笨。原来上学的时候,舍友兴致勃勃的教她鱼骨辫,教学的成果喷了大家一脸狗血。舍友手指纷飞,很快就完成了五个姑娘的长发辫。苏青青看了看觉得挺简单的,心痒痒就拿舍友的头发做试验。两根交缠替换的编法,让她硬生生的弄成了苏氏打结法。舍友的长发被苏青青弄成一团乱麻,几个人合力解了一下午才把乱结解开。舍友醉醉哒,苏青青也是囧囧的。从那以后,苏青青的头发一直是理发店拉直后的产物,梳通就好,最多弄个马尾辫,简简单单的。对于编发这种高难度活,苏青青敬谢不敏。
苏青青握着江城的头发收也不是,放也不成,勉勉强强操起老本行——梳马尾。江城的头发又长又滑,就像瀑布一样直达腰间。苏青青束了一股,另一边就掉了下去,反反复复做成的成品,扎的歪七扭八。
苏青青扎的辛苦,欢歌忍着笑不敢说什么,江城对着模糊的铜镜点了点,好像甚是满意。江城顶着松散的头发拉着帆儿去吃饭,一步三晃,扎不紧的头发慢慢脱开发带,苏青青僵在梳妆台前首次觉得无脸再见女性同胞。
江城和帆儿的食性还是以肉为主,一桌菜基本只捡着肉食吃。对于两人的饮食习惯,苏青青甚是不满,这样下去会营养不均衡的。苏青青给他们两个夹菜,帆儿倒还能吃上几口,江城挑挑拣拣入口的不多。
一顿饭,苏青青吃的忧心忡忡。饭毕,苏青青让欢歌叫来府医和钱婆婆,打算三个人凑在一起组成江府营养团队。
府医近日与仆人的闲谈,多多少少了解到家母性情的变化。所以当欢歌来召唤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意外,简单的收拾一下药箱就跟着欢歌来报道了。
“家母好。”
府医向苏青青问了一声好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他手里紧握着药箱带子,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苏青青。家母眉间的戾气被一种平和之气所取代,整个人多了一份温婉的气质。她坐在上首勾唇浅笑,让人看不透深浅,以前的粗鄙消失不见,就像是从内到外换了一个人。
府医略有耳闻,说是家母睡了一觉才性情大变。他在心底不由的把家母的改变和玄学扯上了关系。家母定是受仙人点化才会有开智,他越想越有道理对苏青青更是尊重。
“赵先生,觉得家主与帆儿的固结问题在于何处?”苏青青看着下首的两个人,沉声道。
府医结合为两人诊断的脉象,沉默一阵,说道。“回家母。家主和小公子体质阴寒,长期无规律的饮食造成两人血虚亏损。医书有云,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生血,血载气。气旺则血足,气行则血行。两人血不足,气不够,就多呈奄奄状。”
苏青青听完点了点,“那依先生之言,该如何是好?”
“家主与小公子长时间食不饱力不足,猛然大补,恐无益反害。余以为,应以药膳温补,平日多食红枣,当归之物,夜间以热汤活血,加以调休。多方实行徐徐图之,气血问题易解。”
府医提出的意见正中她下怀,但是厨房这边……
苏青青脸色变了变,对着一旁的钱婆婆说道。“家主调养之任就委托婆婆了。厨内平日做食,要多加补血之物。望婆婆注意荤素搭配,切莫由着两个主子的性子。贪食一种,也是不益。”
钱婆婆听到苏青青的吩咐,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她心疼帆儿,那瘦瘦弱弱的孩子,平日就是清水青菜难得见一点油荤,这几日帆儿受宠,她就多做了点油水重的吃食。谁知,这反倒害了他!
钱婆婆心里暗自叫悔,对于苏青青的话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