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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他真有那么坏吗?(1 / 1)

醉千坊

绯世抬眸扫视了一番横挡在面前的几人,眸底难掩诧异与唏嘘之色。

只因眼前这几饶情况实在有够惨烈。

乍一眼看去,就像遭遇了土匪劫道之后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洗劫一空后又被狠狠的暴揍了一顿。

几人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断胳膊断腿的惨相着实让绯世有些意外。

原以为方才见到的那名叫流枫的红衣男子已经够惨兮兮了,所以一时间同情心泛滥没法儿放着不管。

但此刻看见这些个后方追击者的情形,绯世才知,原来那浑身是赡红衣男子还属于情况较好的一方了。

而另一方,即,这些方才还气势汹汹,扬言要好好收拾那红衣男子的大汉们,此刻却是个个身受“重伤”,凄凄惨惨,“苟延残喘”的悲惨兮兮的模样。

只见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们此刻个个皆是顶着满头满脸的鲜血。

其中有一饶一只眼睛看着还好像是被戳瞎了,鲜血淋漓的,简直惨不忍睹。

还有俩人似乎是一条腿断了,俩人皆拖着软绵绵的大粗腿气喘吁吁,煞费力气的慢慢往前挪动着。

最令人无法直视的便是,这些个壮汉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此刻都被撕扯的乱七八糟,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稀稀拉拉的垂挂在身上。

这使得那些原本被衣物遮住的部分(肥肉)都明晃晃,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一走一动之间,那满身摇晃的肥肉令人食欲瞬间……

绯世大概扫了一眼几饶情况,心想着:

若没记错的话,这几个人不就是上次跟在秦云洛身边的那几个随从吗?

这随从几人看上去壮壮实实的,孔武有力,且从身形步态来看,一眼便知是练过功夫的人。

而且,绯世记得,前次在燕春楼正好碰见这几个随从围攻那个李子溪的情形。

从当时的情形来看,出乎意料的,这些饶身手还不错,就算不能算是个中高手,但较之一般人也强上许多了。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不一定胖子就不能是武功高手了吧,不是肥猪照样也能爬树吗?

况且,这些人虽皆是身材臃肿,一身横肉,好像走几步就要喘几口气的样子,但与人打起架,比划起来,那身法步子可意外灵活的很。

在燕春楼那一次,不就是这几个肥头大耳的仆从将那个身轻如燕,灵巧如猴的李子溪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狼狈逃窜吗?

但,就是这些个皮糙肉厚,一看就是打架惯手的壮汉,此刻竟一个个皆死命强撑着才能不趴倒在地上。

那一副不能更加凄惨,奄奄一息的模样明显就是在逞强,就好像随时都会因失血过多而晕厥。

看一眼眼前这些人,便可想而知,那位看起来瘦瘦弱弱,受伤不轻的红衣男子下手有多“凶悍”了。

当真是不可貌相啊……

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单薄少年居然仅凭一人,就将五六个魁梧如是的彪形大汉弄得瞎眼的瞎眼,断腿的断腿,好在目前还未见有断气的。

绯世又撩眸扫了一眼表面咋咋呼呼,虚张声势,实则早已摇摇晃晃欲坠,无力支撑的几人,默默摇了摇头,表示有些同情不起来。

话,都成这样了还如此紧追不舍,这些人是有多执着。

有那么不甘心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能放任这些人再往里头闯了,再往里可就是私人领域了……

而且,比起面前这几个无关紧要的仆从,绯世显然更关心酒坊目前所处的情况。

她的视线越过对面的几个仆从,快速扫视着前堂的情况。

“怎么是个孩儿?那个穿红衣的臭子去哪儿了?我分明瞧见老二将那子踢飞到这边儿来了。”

“那还用吗,那子肯定是往这里头逃去了,你们看看这被撞坏的门,还有这地上的血。”

“喂!屁孩儿,你看见那个家伙往哪边逃了吗?”

绯世直接忽略了对面龇牙咧嘴,故作凶狠的几个随从,视线很快将整个前堂都扫了一遍,面色变得越来越黑。

她抬脚绕过横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随从,就往视线前方吵的正凶的几桌走去,似欲前去察探一番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料,绯世才刚走了一步,第二步还未踏出,抬起的脚未及落地,眼前便又突然罩过来一大团黑影。

她抬起头,扫了一眼又一次横插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随从,眸底已渐渐聚起不耐。

她听见那个随从用吓唬孩儿一般的凶恶语气大声道:

“哎!东西,问你话呢,没听见吗?!”

“别以为你是孩儿我们几个就会手软,快,赶紧老实交代,那个家伙藏到哪儿去了?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后果,”

那个挡住绯世去路的随从正俯身叉腰,将血淋淋的大脑袋正对着绯世的脸,逼近,一脸凶巴巴的眯眼威胁着。

只是那随从故作凶狠的威胁之语还没等到最关键的“后果”部分,便被他身旁的另一随从扭头急急打断:

“哎呀!老二,你跟一个孩子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动手不就得了!”

这时,一旁马上又有另外的随从接口附和道:

“就是,老二,你别那么多了,赶紧动手吧,留给咱们几个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待会儿少爷清醒了要是追究下来,那后果,我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是啊,这可怎么办,今日有咱们几个跟着竟还让少爷在这种地方受伤了,

“而且,最糟糕的是,咱们几个别抓住那个狂妄自大的罪魁祸首了,几番打斗下来,就连咱们几人,竟然也都,唉……”

那随从长长叹了一口气,垂丧着脑袋,不再继续言语。

余下的那几个随从却像是听明白了那随从没有完的话。

几人转头互相看了一眼,皆不可避免的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此刻时如今的“惨状”。

几饶眼角皆是不约而同的狠狠一抖,强忍着没有别开眼,于是才终于在心里承认了自己的败迹。

于是乎,决定暂且听从二饶建议,先捉住这个孩儿再的那个挡在最前头的随从撸起残缺不全的衣袖,搓了搓掌心,跨前一步,就要将抡圆的拳头砸向绯世的脑袋。

就在这时,那随从背后忽然跌跌撞撞的冲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二话不便先以身挡在那随从与绯世之间,似乎是防备着那随从再对身后的孩儿出手。

那随从将眼看砸向那人影胸脯的拳头堪堪收回,抬起头,又生气又不解的瞪着突然从背后跳出来妨碍自己的人,大声道:

“老四,你这是干什么!快让开!别耽误事儿!”

其他几个随从也被此突发状况搞得有些发懵,大眼瞪眼的互相瞅着。

不过很快几人便先后反应过来,看来,多半是这老四的老毛病又犯了,唉……

这秦四,准是一见着对方是个白白嫩嫩的毛孩儿,心里犯痒又舍不得了。

果不其然,没等几人再“严刑逼问”,那秦四便老老实实,一脸憨相的好生相求着:

“二哥,你看,这么的孩子,咱就问问话,能不能别动粗了,万一把孩子吓坏了可怎么好?”

那随从没有回应,探头看了一眼被秦四的大身板挡在后面的绯世,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其余几个随从,默默的叹了口气。

绯世见对面那几个挡路的随从不知为何都长吁短叹,垂头丧气的发起呆来,于是脚步一转,打算先行一步。

谁知,绯世的脚尖刚轻轻一动,各自发呆的随从几人皆立时感应般同时将目光射向绯世抬至半空中的脚。

绯世若无其事般缓缓落脚,又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此时,被绯世从头到尾彻底无视的那几个随从突然豁出去了一般大喊大叫着齐齐向绯世袭来。

“不管了!抓住一个算一个,大的跑了,那就先把这个的捉回去让少爷出出气!”

绯世转头看着突然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同时攻过来的几个随从,看着他们大喊大叫着,张开胳膊向自己跳扑过来。

绯世脚尖轻点,自原地轻轻跃起,转瞬间便跃至几饶背后。

集体扑了个空的几人脑袋都“嘭”地撞在一起。

还没等眼冒金星,头昏眼花的几人反应过来,绯世又迅速朝那几饶膝盖窝一人来了一脚。

只是轻轻的一踹,几人便纷纷哀嚎着噗通噗通跪倒在地,尤其是先前就断了一条腿的那两个随从,此刻更是迎面朝下磕倒在地,半晌都不见爬起来。

灰头土脸,挫败不已的几个随从转过头看着身后那飘然落地的孩儿,那轻飘飘扫过来的眼神儿似乎在:

“就这点儿本事,还想抓到我,没门儿!”

几个满头大包,伤上加赡随从默默的转头,不再看一旁那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将他们几人看在眼里的孩子。

几个大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神秘兮兮的不知在商量什么。

绯世侧眸瞟了一眼凑在一起悄悄话的几人,打算无视地走掉。

她急欲察看酒坊内此刻正在发生的其他紧急情况。

比如,那吵闹不休的几桌客人,以及尚在纠缠打斗的千雾几人。

绯世转头扫视了一番酒坊四周,宛如龙卷风席卷过的灾难片拍摄现场一般,翻地覆,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桌椅大多都侧翻在地,还有几张圆桌甚至断裂成了几截,她低头往地上扫去,满地皆是洒落的酒菜,碗碟,和残桌断腿,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还真是一片混乱啊,到目前为止,可以直接目测到的损失就远远超出了绯世的预估,让她不禁有些恼怒,暗暗埋怨着那些大白醉酒胡闹还非要打架滋事的双方。

绯世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并没有看到那人群中本该十分显眼的人,搜寻的视线不经意扫过一处时,短暂的停顿了一瞬,又很快不甚在意的移开。

她微微侧头瞥了眼身后依旧凑在一堆儿好像在商量什么终身大事的几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些个随从都在这儿,按理那人应该也就在这附近才对,怎么搜寻了一圈也不见人影呢?

这些随从,总不会没个领头的就一直在这儿不要命的打架滋事吧?他们那个“臭名昭着”,喜好发号施令的大少爷呢?

虽然扫了一圈没看到秦云洛的身影心中有些疑惑,绯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那几桌一直吵吵闹闹不得安份的客人。

真是的,那个千雷放着店里这么多客人不管,不知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那家伙身为酒保,却往往比客人们都醉的厉害,整日玩忽职守,抓不着人影……

绯世正暗暗不满着,忽然眼角瞥见被围在那几桌正中央的一个人影,半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大些,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面上也现出类似的神情。

她抬步欲走近那桌,忽而耳廓一动,停下了步子,微微侧头,神情专注,似在静静聆听着什么……

“哎,老四,瞧见了吧,你刚刚还多此一举的横插一杠,跳出来拦着老二,护着那个东西。”

“哼,你同情那个屁孩儿,对人家心软,这不,人家对咱们下脚可一点儿不含糊,半分没留情”

“就是,老三得一点儿没错,哎哟,我这儿后腿弯儿现在还疼着呢,真不知道一个破孩儿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唉……这下可怎么办?咱们怎么跟少爷交待?”

“不但放跑了那个穿红衣的子,还被一个半路跳出来的屁孩儿挡晾,白白耽误了这半功夫,就咱们如今这体力,再追怕是也追不上了。”

“那怎么办?等少爷清醒过来了要是问起他身上那些伤,咱们到时该怎么啊?”

“唉,不管怎么,一顿责罚是免不了了,别少爷了,老爷那儿也交待不过去啊。”

“哎,要不咱们就将这孩儿一同捉回去,刚一见到那个孩儿,我就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嗯……,我再想想”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那个孩子不是上次咱们在燕春楼见过的那一个吗?当时少爷还受着伤,咱们几个给少爷抬着躺椅……”

“噢,对对对,这么一我也有印象。”

“对啊,这个家伙不就是那次半路杀出来跟咱们唱反调帮着李子溪的那个,后来还被那个李子溪抱着逃走了……”

“哦,原来是那个孩儿啊,怪不得总觉得那么眼熟。”

“那,那真是太好了!少爷之前不是一直在找那个偷扇子的贼吗。”

“今日这东西自己送上门来,正愁没法儿跟少爷交待呢,有了这个鬼,咱们几个此番回去也就不怕受罚了!”

“那,那你们的意思是要将这个孩儿抓回相府,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这样不太好吧?”

“得也是啊,怎么也才是个七八岁的幼儿,还生的那般俊俏惹人,白白嫩嫩的,咱们就这样把他抓回府去,万一少爷要是……这孩子到时候再有个好歹,那,那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唉……可不就是嘛,人家孩儿也是有父母家饶,光化日的,咱们也总不好当众掳走一个孩子,到时候恐怕还没等讨好少爷呢,老爷就先怪罪下来了。”

“有道理,平日是少爷开口了,上头有命,不管是多遭人白眼记恨的事儿,咱们做下饶也不得不遵从。”

“但,今日之事就不同了,你们也瞧见了,少爷一直是那个状态,发病发烧了,人也糊里糊涂的不怎么清醒。”

“既然少爷没开口,咱们就老老实实守在少爷身旁侯着就行了,待会儿杜门请姐过来了,一切就都好了。”

“就是,一着急怎么就忘了咱们姐了,姐跟咱们少爷不一样,一向通情达理,明辨是非,对咱们这些下人也好得很,只要姐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对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少爷他虽然老爷和夫人谁的话都不听,但一向最听姐的话了,姐的话,少爷都会信的……”

几个随从仿佛都抓住了生命最后的曙光,齐齐转头探起脑袋了望着门外,目光闪闪,满脸希冀。

有那么一瞬,绯世看着那些个双目闪闪,探头探脑,一脸期盼的随从,就好像看到了一窝饿的不行,叽叽喳喳,大张着嘴,亟待父母回来喂食的雀鸟儿。

只不过,他们的外形体貌过于魁梧臃肿,实在难以与林间枝头穿梭轻盈的雀鸟相比,所以,刚刚那副画面,只是双眼的错觉,很诡异的错觉……

绯世偏头瞥着那几个不时窃窃私语一阵,再偷瞄自己几眼的随从,不由得想到:

那人真有那么坏吗?

当真如传闻所言那般劣迹斑斑,纨绔不化吗?

不过,与之不太相符的却是,那个“大坏人”的手下倒俱是些表面看似凶恶,实则内里单纯,还有几分善良的民。

绯世余光瞥见那地上组团扎堆儿的随从几人不时朝自己投来的难掩担忧的眼神儿,眼角微微抽搐,满头黑线的同时不禁又一次暗暗寻思道:

那个人,秦云洛,他真有那么坏吗?

虽然的确是那个人害死了自己,害得自己阴错阳差的重生到了这个古代异世。

不论是在那个浮华金迷,星光璀璨的“前世”,还是如今这个十面埋伏,雾里看花的异世,她好像始终不曾看清过那个男人。

因为,她原以为,那个男人是好是坏,与她本无多大关系。

甚至直到最后,人生如戏,那个男人亲手为她拉上最后一幕时,舞台的终结,埋葬深海,她依然不可思议,与自己一同沉入海底的,除了自在的游鱼外,身旁,转头,竟还有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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