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璎曾经光顾过的醉月楼内,心情不错的九阿哥正欲出门,便见自己留在三圣庙周围的探子景泰被人引了进来——“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快说。”压下心里的疑虑,九阿哥不由得微微蹙眉——这奴才的神情不太好!
“回主子,姑娘身边的贴身丫头昨天晚上失踪了,姑娘已经被瓜尔佳府的人接了回去,如今瓜尔佳府正派人暗地里寻找那失踪的丫头。”赶在自家主子发火前,景泰难得倒豆子般将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完,免得主子着急上火骂他们办事不力。想到这里景泰又连忙道:“请主子放心,姑娘已经平安回府,蓝泰已经去那出事地点查过了,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来看,劫走那丫环的人不是很多,蓝泰也正在暗地里找那个丫环——”
“行了,爷今儿不骂你,只是再有下次,你们兄弟都不用来见爷了。滚出去——”这次被人劫走的是个丫环,下次出事的是不是就是她了?勉强压下心头那把无名火,反复思索片刻,九阿哥也突然回头冲旁边的贴身内侍石庆道:“你亲自去八贝勒府,告诉八福晋,让她无论用什么借口,马上将她那个表妹接到贝勒府去!”那个野丫头向来滑得跟个泥鳅似的,一般不会得罪什么人,而且这两年来除了年节前后留在府里,她基本上一直缩在那小庙里躲清闲,更不会有机会得罪什么人——那么现在要对付她的,就只有伊喇欣月那个蠢货了。又想起伊喇欣月被额娘拒之宫门外之后,自己曾偶尔见过一次对方眼底浓烈的恨意,九阿哥的脸上也一片肃杀之气——她最好祈祷这件事与她无关,不然——
这边八福晋听了石庆带来的话,心里不由突突直跳,想要打听什么,却从对方嘴里一句话都问不出来,略一沉吟,她便直奔都统府而去——
“欣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最近做了什么?”进了伊喇欣月的闺房,八福晋也开门见山问道,眼睛也一眨不眨盯着对方,就怕错过了什么——
“表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隐忍了一年又五个月多,伊喇欣月已然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对于八福晋的话,她也一脸疑惑问道。
而八福晋见表妹神情正常,也在心里松了口气,然后拉着对方的手道:“没事,对了,自从中秋节后,你就没进过贝勒府,要不今儿跟表姐一道回去玩两天?”
“谢谢表姐——我——”想着自家表姐一进门时的语气,伊喇欣月直觉就要拒绝,然八福晋却不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兀自笑道:“傻丫头,说什么谢谢,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日用的东西贝勒府都有,跟姨母说一声,咱们这就走。”
上了马车,心里越发忐忑的伊喇欣月佯装的镇定开始出现破绽,不但举止有些畏缩,眼神也有些飘乎不定,而她的贴身丫头倩儿更是噤若寒蝉把自己缩在一角恨不得让别人都看不到自己——
注意到这些,八福晋的脸彻底沉了下来:“欣儿,表姐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表姐,我没——”伊喇欣月自然不肯承认,缩在一角的倩儿却明显出现一抹心虚和惊恐——
“欣儿,你想好了再回答。”见此,八福晋的语气又重了几分,继尔又深吸了口气冷冷幽幽道:“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是九阿哥刚才让人传的话,让我无论用什么借口都要把你带回贝勒府——欣儿,你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能骗得了九阿哥吗?说,你是不是对那瓜尔佳氏做了什么?”
“九阿哥为什么要管那个贱人的事?”伊喇欣月的声音带了一点神经质的讪讪的妻子,八阿哥也淡淡开口:“不必了,虽然失踪的只是个奴才,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到底会有损瓜尔佳氏闺誉,九弟会气疯的——”转身的刹那,他不期然想起当初关璎提醒自己的话,猪一样的队友吗?果然,自己现在真的见识到了——
见丈夫转身离开,八福晋也语带不甘抱怨道:“九弟对那瓜尔佳氏这般上心,难不成真想纳了她?只怕宫里的人不会答应,不说德妃娘娘的心思人尽皆知,便是皇阿玛的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将那瓜尔佳氏随便指给人做小的样子——”
听到这里八阿哥的脚步不由一顿,回头对妻子道:“告诉伊喇欣月,别再给我们添乱了。亏得这次出事的不是瓜尔佳氏,不然爷出面都保不住她!”自己也该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让九弟消气了——
听得丈夫直接称自家表妹“伊喇欣月”,而不是之前的欣儿,八福晋心里也是一顿,连忙赔着笑道:“爷放心,妾身会让人看着她,保证她再也不会惹是生非了——”丈夫这是已然厌了表妹了,现在八福晋完全可以肯定,若是九阿哥因此而彻底疏远他们,丈夫定然会直接断了与伊喇家的关系!
是夜,辛时刚过,关璎便带着小灼前往北京城的红灯区,青绫他们出去砸下了大把的银子,这一片哪一家在今天新买了姑娘在小灼心中都有了一本账,现在她们就要一家家去找——虽然关璎非常不希望在这里面找到碧纱,但是她也要做最坏的打算,所以她怎么也不肯多等几天等府上家丁们的消息,昨天晚上没有出来寻人她已经后悔了!
小灼带路,到了目标地后留守在外,关璎精神力外放,探查楼内的情况,然后抓一个丫环或花娘带路去见今天新来买的人——十三家目标花楼一家家找下来,人是见了不少,结果却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不过最后关璎还是带走了一个十来岁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免得有人将今晚有人连闯十几家花楼一事和碧纱的失踪联系起来而怀疑到自己身上——
最后望了一眼都统府所在的方向,关璎终究对身边的小灼指了下瓜尔佳府的方向,决定回去。她还不能去找伊喇欣月逼供,自己一出现,便是现在“易容术”再高明,也会引得对方怀疑到自己身上——不过伊喇欣月最好祈祷自己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不然,自己定会让她付出比碧纱多十倍百倍的代价!
“小灼,有人跟踪——”回府之前关璎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不料真让她发现了身后的异样,遂连忙拦住旁边的小灼低声提醒道:“你先躲起来,看到我把他引开了再回去,”
见小灼点头,将怀中的小姑娘交给她,关璎也随意选了个方向离去,确定身后的尾巴还在,关璎便带着他在城内绕了大半圈子后往城外而去,只是到了城墙下她便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同时收敛了自己的气息,须臾,看到身后的尾巴果然跟了过来,关璎也冷笑一声打出了三枚石子暗器,却不是冲着那裹斗篷的尾巴,而是打在了他附近,直接惊动了周围守城的兵勇——
只可惜,在三个兵勇赶来的时候,跟踪自己的人也早已隐没在夜色中,关璎又在原地躲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这才打道回府——
一夜查访未果,第二天一早关璎便让小灼青绫他们带着几个家丁继续出去寻找,自己却只能在云晖苑里等待消息。至于她们昨晚由天香楼偷回来的小姑娘姓乔,十岁,据说是被后母偷偷卖到花楼的,小姑娘说是不想回家了,求关璎收留,而这云晖苑不能莫明其妙就多出一个小丫头,而且还是天香楼丢失的“货物”,关璎只好让小丫头在自己的寝室躲了一天,晚上再带她出城,至今如何安置这个小丫头——自然是送到容园了。
却说另一边因为好奇而一路尾随,最后在西直门附近被关璎摆了一道的神秘人回去后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想她朱雀出身名门又天赋极高,自幼习武寒暑不怠整整一十五年,原以为怎么也算是学有所成了,却不料第一次下山历练连跟个人都能跟丢了,不见识一下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她岂能甘心?
为此她在这吵吵嚷嚷的京城逗留了一年多,总算等到对方再次出现,不料却又被对方发现了,自己把人跟丢了不说,还在对方的设计下差点儿惊动官兵,自己若真是被官兵抓了回去,想必整个师门的人都不会认自己这个徒儿师侄师叔师姐师妹……谁让自己成了浮云门的奇耻大辱?搁自己也不会认这样的同门!
自怨自艾自我检讨了好一阵子,朱雀姑娘很快又重新燃起了斗志,自己都等了一年多了,昨天晚上那个神秘高手也再次出现了,自己应该高兴才是,看昨天他们两个人那个样子,进了好几家楼子却又不找姑娘——
收拾一番,朱雀姑娘很快就将自己扮成一个俊俏公子哥大白天就进了倚红阁——自然是昨天晚上被人光顾的楼子之一。
“哎呀,这位公子看着就是第一次出来玩,还是晚上再过来吧,咱们姑娘们还都没起呢!”老鸨春妈妈一双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位假公子的真身,不过却也没有说破,而是笑咪咪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这种背着家里大人出来胡闹的千金小姐,自己真要是招待了说不定会引来大祸,自己背后又没有什么后台,扎手的银子也赚不起!
“行了,我不是来玩的,只是想跟你们打听一点事儿——”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女扮男装的朱雀姑娘也故做突然变得极为热情,“公子稍等,我就这把楼里的姑娘丫头召集起来,公子有什么话尽管问,咱们必定知无不言——”
青楼本就是三教九流之地,老鸨自然也听过去年秋天有盗贼在天桥的草棚区发银子的事,而且偷的是当朝九皇子的银子,这么劲爆的消息她就是不想听也难——唔,呆会儿自己就好好在楼子里找找,说不定侠盗这次是来给她们这些苦命人送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