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灵歌与风华忌找到了一具站立着的动物骨架。
南灵歌盯着卧在地上的骨架看了片刻,认为那曾经是一匹马。
应该还是匹十分神骏的马。
因为便是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马头也是高高昂着,四条长腿似乎随时可以腾空而起,驰骋如风……
“这是我的马,随我争战多年,成仙后我将它引上了天界。”
风华忌摸着洁白骨架,温柔的像在抚摸心爱女子的肌肤,眼里满是追忆和深情。
南灵歌莫明觉得有些小嫉妒。
风华忌可不曾那般深情的注视过她。
至于抚摸……还是算了。
“你下界时,它也随你一同下来了?”
南灵歌好奇的抚摸了下白骨,触手冰凉润滑,似冰玉一般。
“没有。”
风华忌轻叹着摇了摇头,“当时我已忘记了它,它已成天马,不需我照顾也一样会活的很好。”
于是他便义无反顾的走了。
潇洒的连神仙也不做了。
可是许许多多年过去,他已转世几回,却又看到了当初随自己四处征战的战马。
许是因为不舍得他便也偷偷下了凡,不知怎么落在此地,最终化成一具白骨。
风华忌抚着马骨,低低喃道:“原来至始至终,我都是最薄情的那一个。”
他舍得了昭瞬,舍得了特意带上天界的战马,舍得了仙身……
好似没什么是他舍不下的。
浓郁的感伤和自责由他身上蔓延而起,像一团乌云般笼罩在他身上,久久不散。
南灵歌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劝他放下过去?
不需为已成定局的事情感伤自责?
可他偏就是一个放不下的人。
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他大多时候都是非常果断,绝不拖泥带水的人。
可同时又是个十分感性,不愿给自己留下一丝遗憾的人。
他觉得欠了她,便一定要想办法还了才行。
对这匹马,或许也有同样的感情吧。
其实他没必要如此的。
当初昭瞬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这匹马也是一样。
如此只能说明当时他的魅力太过强大,不管是人是马,都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
“它叫阿虎,是昭瞬在野外捉来的,名字也是她取的。”
风华忌幽幽开了口,声音像鬼魅一样飘忽。
“是匹额外神峻的黑马,脾气暴烈,无所畏惧,像只老虎一般凶猛……”
果真是匹非同一般的马啊。
南灵歌深深叹息一声,抚在白骨上的手愈发温柔了。
马骨上偶尔会闪同一丝幽蓝的阴火,像在回应她的抚摸似的。
“已经过去了……”
南灵歌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
她觉得自己再不说些什么,风华忌就要哭了。
他曾在她面前落过一次泪,差点将她吓死,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一次了。
“是啊,过去了……回不去了……”
风华忌长长一叹,挥手将瞒天之灵覆盖在白骨之上,转瞬间白骨便消失不见。
“你就这么烧了它?”
南灵歌大惊。
前一瞬间风华忌还伤感的像要哭出来了似的,下一瞬就将它烧了?
风华忌深深看她一眼,右手一转,一具小小的马骨便浮现在掌心。
“真好看。”
南灵歌小心翼翼伸手手指去触碰只有巴掌大小的马骨,生怕稍一用力便会将其戳散。
“你帮我保管着罢。”
风华忌将精巧的如同艺术品般的马骨递到了南灵歌手里。
南灵歌面露疑惑,“为何不自己留着?”
他如此珍视这匹马,马又是昭瞬送的,可能是唯一可以当成纪念之物的东西。
可以同时纪念对他最忠诚,最深情的人和马。
“你还在。”
风华忌握住她的手,小巧的马骨立于她雪白的掌心上,两人的目光则同时盯在马骨上。
南灵歌看了片刻,轻叹一声道:“好,我帮你保管着。”
两人沉默了一阵,南灵歌道:“老鬼王说的异兽会是它么?”
“应该是。”
风华忌的声音有些冷。
“不管谁取了它的魂魄,我必让他一丝不落的吐出来。”
“……”
南灵歌没应声。
不管谁夺了阿虎的魂魄,被风华忌惦记上都会倒霉的。
就算是无心的也不例外。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老鬼王。
因为先前老鬼王的所做所为,她若是敢为他说话,她也会倒霉的。
现在的风华忌看着很冷静,那股子阴郁的气息却是凝而不散的。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他霉头。
“以后不许你单独与老鬼王见面,若我不在时遇到他,有多远你便躲多远。”
风华忌的态度不容置疑。
南灵歌点了点头,柔声道:“好。”
她的乖巧,是调节心情的良药。
至少风华忌吃这一套。
只要她态度良好,风华忌的火气、郁气什么的便很容易熄灭。
“走吧,我们去看看这里还有什么‘宝贝’。”
风华忌的心情好了一些,轻轻拉起了她的手,以瞒天之灵天路,继续散步般向前走去。
走了一阵,觉得气氛太过压抑沉闷,南灵歌便想说些闲话。
“我觉得老鬼王……”
“那个未必是老鬼王真身。在没查清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你不需要将他当成老鬼王。”
风华忌打断了她的话,只要一提老鬼王,他的情绪便不太好了。
因为老鬼王试图要她的命。
就算口中说着只是要回一缕精魄,就算南灵歌不在意,风华忌却认为其中还有更深更险恶的东西。
风华忌忽然问道:“老鬼王与薄野藏可是旧识?”
“应该……不清楚。”
南灵歌原本说不是,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是认识的。
当年因为薄野藏捉了鬼众想炼成更厉害的怪物,她曾满天下的追杀薄野藏。
这件事老鬼王是知道的。
因为她的大包大揽,老鬼王便没有亲自出手。
现在仔细想想,那根本不是老鬼王的作风。
他一向是不容任何人挑衅自己的权威的。
他没亲自出手,要么是那时的他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了,要么就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到底是因为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