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不停地下坠。
黑光明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只不过这个梦境显得略有些真实了。
他梦到自己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速度根本感觉不到,似快似慢,甚为诡异。
四周瞧不清楚,似有乌云,又似是根本什么都没有。
这种混混沌沌的状态,让黑光明极为不适应,而身子悬空的感觉,让他心中不由便产生了一丝恐慌。
渐渐的这种恐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渐渐地蔓延到了黑光明的全身,使他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在黑光明的头顶,忽有一道金光闪过,黑光明看得清楚,那是一道趣÷阁画,那是一撇,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这一撇有些熟悉,黑光明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黑光明痴迷的看着这道趣÷阁画,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错觉,这道趣÷阁画似乎与他融为了一体,在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一撇,这一撇就是自己。
从这一撇出现的时刻起,黑光明便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份恐慌的感觉,一下子就消散了,相反,他现在觉得很温暖,周身都很舒服,对,就是这种感觉,很安定,就像,就像,就像爷爷在身边一样。
在心中的旺盛的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奋力的向那一撇抓去。
果不其然,看似不高的距离,黑光明奋勇跳跃了数次,都无法碰到那一撇,明明那一撇就在他头顶不远处,一层淡淡的金辉挥洒出来,肉眼清晰可见,可即便是这样,黑光明依然是碰不到,摸不着,直把他急的团团转。
不知为什么,或许只是一种直觉,亦或许是过于思念黑爷爷,亦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黑光明只觉得,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碰到这一撇看看,在这一刻,黑光明骨子里的那股韧劲突然爆发了出来。
他仰头盯着那一撇,眼珠子通红通红的,心中已经暗自下了决心,今天就要跟这一撇耗上了,不抓到它,绝不停止!
在黑光明无比专注的心中,他并没有发现,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他都已经跳跃了这么多次了,可是脚下依然是悬空的,黑乎乎的一片,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竟然丝毫也不觉得累。
继续尝试了数次,黑光明依然没有触碰到那一撇,又尝试了许多次,黑光明终于发现,不是他跳的不够高,而是不论他怎么跳跃,那一撇与他之间的距离,都是恒定的。
也就是说,不论他怎么蹦跶,那一撇的位置,都似乎在跟着在随时变化着,一直保持着让他碰不到,摸不着的状态。
发现了这一点,黑光明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如此情形之下,又能奈何?
黑光明死死的盯着那一撇又观察了半天,还是没有死心,他有点气急败坏的仰天大吼一声:“啊,老子今天便不信了,你给我等着。”
他说完,便绕着这一撇转了起来。瞧他的样子,他似乎是想寻找到离那一撇最下面的尖端处最近的地方。
就在黑光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下面胡乱转悠的时候,在那一撇的最上面,那一处顿趣÷阁里面,忽然一道缝隙缓缓裂开,一只小小的,但是充满无尽灵动的眼珠忽然浮现了出来。
这只眼珠极为诡异,并没有寻常人的眼白,却有六只极为浅淡的,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会消散的瞳孔,每一只都不是恒定的,而是在眼睛里面毫无规律的,以极为可怕的速度在无序运动,奇怪的是,它们始终都没有交叉,且不论怎么运动,每两只之间的距离都是恒定不变的。
这只眼睛刚一出现,只是一个转动,便盯住了下面的黑光明。
下一刻,一道几不可闻的童子稚嫩的声音忽然充满怒气的感叹道:“是谁,在那里喧哗!这……这是哪一劫?嗯?这便是新一代的宿主,什么!!竟然只是入道期,还只是数日前才入的道,连最基本的筑基都未完成,一代不如一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此道声音虽是童子,而且明显中气不足,虚弱之极的样子,却充满了莫名的沧桑之感,让人一听之下,便觉沧海桑田只在一刹间。
可是如此近的距离,黑光明却无知无觉,他不时的抬头看着那一撇,眼中的红色已经淡去,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但是若是赵洪亮在这里,他一看便能看出,黑光明的牛脾气,此时才是真正的开始爆发出来。
每次黑光明牛脾气上来的时候,他便越是冷静,越是能够发现一些一般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并且不达目的决不轻易罢手的。这一点完全遗传自他的爷爷,黑爷爷平时没少就这方面教导他。
那只眼珠盯着黑光明瞧了一会,那六只瞳孔忽然一个颤动,在这只眼睛的中心处,自无尽的黑暗之中,似缓实快的浮现出来一张童子的面容,这张面容看起来虽然灵气十足,却面如淡金,又甚为惨白,恰似殡仪馆的死尸一般,看起来甚是可怖。
如此瞧来,这童子竟似是受了无比之重的创伤,若不是他的一双眼睛还在盯着黑光明,这便是一张死人脸。
在这个童子面容浮现以后,这只眼睛里面的那六只瞳孔,便似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绕着这张童子面容以一种恒定的速度旋转起来。
黑光明并不知道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要不然,即便以他胆大包天的性子,估计依然会被吓晕过去。
童子一眼不眨的盯着黑光明,眼中毫不掩饰的透露出无比的失望之色,口中又喃喃的说道:“蠢,简直就是个蠢货,在这无边识海,竟然只是开辟了如此一点空间,恐怕连个大点的蚂蚁都放不进来,也不知道这种蠢笨之人,何以得任此代宿主?也罢,也罢,如此看来,这最后一劫亦是希望渺茫了。难道,难道真的要……哎!”
童子的声音充满了无边的落寞,他盯着下面的黑光明,不断的摇着头,似是面容竟有些哭笑不得。
黑光明此时在做什么?
他此时正光着膀子,身上的破夹克,包括里面的一件长袖T恤,全部都脱了下来。
黑光明把夹克的一只袖子,与T恤的一条袖子,系在了一起,他抓着夹克的一只袖子,正奋力的向头顶的那一撇甩着,期望能够够到那一撇。
童子冷冷的看着不停的蹦来蹦去,像只猴子一样的黑光明,嘴角不由便是上翘了起来,满脸鄙夷之意便是散发了出来。
黑光明奋力的甩了不知多少遍,终于有些绝望的发现,不论他怎么努力的窜上窜下,他头顶那一撇与他的距离,从来就没有变过,明明看起来,加上衣服的距离,应该是能够够到那一撇的,可是诡异的是,每当T恤的另一只袖子甩向那一撇之时,不知为何,最高点与那一撇的距离,依然是恒定的。
黑光明发现了这一点,虽是有些气馁,却并未放弃,他仰头看着那一撇尖尖的末端,奋力的思考着。
童子看到黑光明终于不再蹦跶了,再次摇了摇头,口中说道:“一无是处,真是一无是处,满身骨头,居然没有一块灵骨,奇经八脉,几近堵塞。如此资质,低劣到让吾都无法直视,休说炼虚合道,恐怕连炼精化气这一关都无法通过吧?吾亦不知,汝身内连法力都浅薄到了极点,究竟是如何凝结出这第一把道剑的。”
就在童子失望之极的喃喃自语之时,黑光明却依然没有放弃,他死死的盯着那一撇,下一刻,竟是把裤子也脱了下来,如此一来,他全身上下,便只剩下了贴身的一条四角小内裤,在他命根子的那个部位上,居然是一对正在互相抱着亲亲的,可爱至极的粉红色的卡通小熊。
童子猛然看到那一对小熊,不知为什么,竟是忽然痴了,嘴角缓缓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
黑光明却根本不知道这些,他把一条裤腿再次连接到了T恤的另一条袖子上,然后便扯着夹克的一条袖子,先是抡了一圈,然后把系的不牢的地方再次系紧了一下,便又抬头盯着了那一撇。
童子此时已然从迷离之中脱离了出来,他略有些奇怪的看着近似裸体的黑光明,轻声说道:“难道汝竟是来自那个地方?若果真如此,与吾倒也有那么一丝缘分,道缘,佛缘,梵缘,剑缘,魔缘,幽缘,仙缘,以至于凡缘,世间万缘,皆是因缘。罢了,吾之现身时限已到,本来依据开天之约,得此物之宿主,便可一境一道剑,四境一神通,如今汝虽并未到学道境,但在入道境赐予汝,却也并不违禁,只不过究竟能得到何种神通,又是否能够入品,就看汝之造化了。”
“然,由于当年那事,此物几乎已经完全毁掉了,其灵性万不足一,得到神通的同时,恐怕其副作用亦是不小,哎,以汝之资质,也罢,有没有这个副作用,吾观之,亦无不同!”
童子说完,便再也不看黑光明一眼,他的面容渐渐变淡,却是再次滑入了那只眼睛中间那无尽的黑暗之中,那条裂缝也随之闭合了起来,上面再次变得浑然一体,就像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