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之后最是难受,柳十一哼哼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头疼的一脑袋扎到枕头上,动也不想动。
已经十点了,天气开始热了起来,想到一晚上没有回家的张雨婷,柳十一的心情也跟着天气,开始烦躁了起来。
趴在床上,柳十一摸出手机一看,一条消息也没有,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
张雨婷昨晚并没有联系他,或者说……并不想联系他。
柳十一闭上眼,把自己的脑袋蒙在枕头里,片刻后,终于清醒了一些,拿过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的声音,压着嗓音,低声道:“喂……”
“怎么?不方便说话?佩佩啊,她昨晚在你家吗?”
电话那头并没有立刻传来声音,等了一会儿,才传来了叫做佩佩的姑娘喘气的声音。
“喂?柳十一啊,刚才她就在我身边儿呢,我现在跑到楼道里来了,你俩怎么了?吵架了?”
“唉……她昨天晚上在你哪儿吗?”
“嗯,在的,我说你俩怎么回事儿啊,这么热的天儿,不好好在家里待着你侬我侬,昨天她大中午的跑我这里,抱着我就是一顿痛哭,哭的稀里哗啦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柳十一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她昨儿不知道抽什么风,骂的我都懵了,嘴都没还,然后撒丫子就跑了,直接给我来了一条短信,说要和我分手。”
佩佩疑惑道:“是吗?柳十一,你又骗我,这可和我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啊,我可是听说,这小三都……”
“你别听她瞎扯,她那张嘴你还不知道,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骗的还少吗?哼哼……”
“行了,她还在你家吧,她情绪怎么样?”
“还行,我们看电影呢。”
“好,那我一会儿过去,你别告诉她啊,挂了。”
柳十一挂了电话,梳洗了一下自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卡,犹豫了片刻,下了楼开着他那辆小破车离去。
……
“喂……”
佩佩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放下手机,嘟着嘴做了个无声咒骂的表情,蹑手蹑脚的从楼道里回去。
“去哪儿了你?”
张雨婷抱着腿在沙上看着电影,手中还捏着一袋薯片,不断的朝着嘴里送,目光不转的道:“是不是他给你打电话了?”
“啊?”佩佩愣了一下,然后赶紧道:“没有,你想多了,刚才公司里刘总问我钥匙放哪儿了。”
“那你干嘛还跑出去。”
佩佩一撇嘴,道:“怕干扰你呗。”
张雨婷撇撇嘴,一脸的不信,佩佩坐到了沙上,看向了张雨婷,拉了拉她胳膊,试探道:“不过,这次你来真的啊。”
“嗯,要不然呢?”张雨婷看了佩佩一眼,道:“离家出走,大闹一场,然后等着他哭着跪着求我回去?”
“是啊,要不然呢?”佩佩睁大了眼睛,看着张雨婷,猛点头。
“那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么……”张雨婷放下了薯片,轻轻摇摇头,道:“而且,他也不会那样做的。”
“为什么啊?”佩佩不解道。
“他看起来那样子,其实骨子里头傲气的很,谁也看不起的,让他下跪?没可能的。”
佩佩不信道:“这可不一定,柳十一那个老混蛋,喜欢你喜欢的紧呢,当初那陈可,那么追他都不为所动呀。”
张雨婷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电影。
“你干嘛?”
佩佩看她不说话了,有些抓狂,干脆一把关了电视,把张雨婷搬正了,面对着她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俩这都多少年了,你都这岁数了,柳十一这人吧,是有点儿混蛋,不过他对你挺好的呀。”
张雨婷没有回答她,眯着眼睛看着佩佩,道:“还说他刚才没有给你打电话,说,他到底……”
话还没说完,门铃就响了起来,佩佩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张雨婷拉都没拉到。
“别去!……”
“嘿嘿,哎呦,玫瑰呀,够浪漫啊。”
房门打开,柳十一捧着一束玫瑰,站在门口,看到佩佩之后,直接道:“她人呢?”
“客厅里坐着呢。”
“哦。”
柳十一直接一把将佩佩扒拉开,鞋也没换就走进了房间。
“哎你……”佩佩嘟了嘟嘴,低声道:“忘恩负义……”
柳十一走进了客厅,张雨婷正坐在沙上看着电影,电影中的男女主角正忘情的互相用嘴唇甩着对方的嘴唇,张雨婷看都没有看向柳十一一眼。
“雨婷。”
张雨婷没有回应,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柳十一一咬牙,直接整个人杵到张雨婷面前,蹲下身子,捧着玫瑰,道:“别闹啦,跟我回家吧,昨天就当是我不好,行吗?”
眼前杵了个大活人,这下再不能当没看到了,张雨婷面无表情的道:“你来做什么?”
“接你回去啊?”柳十一理所当然道。
“回去?”张雨婷仍然冷着脸,道:“你没看到我的短信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有。”柳十一回答的理直气壮。
看到柳十一又耍无赖,张雨婷直接道:“手机拿来。”
柳十一下意识的把手机递了过去,张雨婷打开了手机,点开短信,将手机杵在了柳十一的眼前,道:“这下看到了吧,看到了你就可以走了。”
柳十一暗骂了自己一声智障,拿回手机,仍在一旁,道:“别闹了好不,哪有这么儿戏的?就……”
张雨婷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是认真的。”
柳十一一愣。
房间内顿时陷入了沉默,除了电影中男女主角忘情的缠绵声音。
佩佩站在一旁,膛目结舌的看着两人,心中直呼可怕,悄悄的躲在一旁,完全忘记了这是自己家里。
“认真的?”柳十一难以置信道:“这是认真的?就特么的了一条短信,直接就分手,什么也不说,这就是认真的?”
“你想说?想说什么?那你说呗。”
张雨婷仍旧看着电影,柳十一张了张嘴,可是听到张雨婷这么说之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因为他到现在都觉得莫名其妙,脑子里更是乱成一团,完全没有点儿头绪。
“不说,不说那你可以走了。”
“说,我说。”柳十一抓着头,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气道:“玛德智障,这让我怎么说?我……”
“你不知道是吧?那我来说。”
张雨婷终于肯开口了,平静的看着柳十一。
“我们在一起多少天了?”
“两千……一千?”
“两千三百五十六天,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的鞋子吗?我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吗?我鞋子的尺码是多大,你记得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柳十一一脸懵逼,张雨婷继续道:“不知道,是吧?”
“这么多天里,你带我去看过几次电影?你送我去上下班过几次?我们去逛过几次街?你周末的时候,认真的陪过我几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吗?”
柳十一纳闷道:“没有吗?”
“有。”张雨婷看着柳十一,平静道:“可是还不够。”
听着张雨婷说完这些,柳十一总觉得她哪里说的不对,可是却实在无从说起。
张雨婷说完,看着柳十一这张熟悉的脸,眼睛里终究还是泛起了泪花,摇摇头,道:“已经说完了,你走吧。”
“可是,这些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可以改啊,我不是和你说过……”
“为什么一定要我告诉你,为什么?”
张雨婷抹去了眼泪,不再看柳十一,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喜欢的呀。”柳十一崩溃道:“你怎么能说我不喜欢你呢?我承认,有些地方是我做的不够好,可是这些我都可以改啊,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
柳十一有些崩溃,心中乱成了一团,语无伦次。
“是吗?什么都可以改吗?”
张雨婷忽然从柳十一手中拿过玫瑰,站起身来,似乎早就预测到了什么一样,对柳十一道:“戒指呢?”
“戒指,哦。”
柳十一从兜里掏出来戒指,打开,递到张雨婷的面前。
佩佩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手捂着嘴,惊讶道:“哇,这么大,这得有几克拉啊。”
张雨婷看着闪闪的钻石,闻着手中玫瑰的清香,脸上的泪水不断的滴落,泣声道:“该怎么做,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这,这是要答应了?
柳十一一愣,有些跟不上这个反转,心里头一半喜悦,一半懵逼,总觉得这样是好的,可是又总觉得是不是简单了点儿?
玛德,真是个贱骨头。
柳十一骂了自己一句,赶紧单膝跪地,送上钻戒。
张雨婷看都没有看钻戒一眼,盯着手中娇艳的玫瑰花,滴着眼泪,说出了这句话。
“不对,还有一条腿。”
柳十一愣了。
双腿?那不就跪下了?
她什么意思?
柳十一茫然的看向了张雨婷,张雨婷平静的看着他,目光仿佛在审视,柳十一又看向了佩佩,佩佩吓了一跳,赶紧挪开目光。
柳十一感觉自己的头中嗡嗡作响,如芒在背,仿佛有什么东西刺中了他的心弦一样,让他痛不欲生。
他愣在了当场,佩佩在一旁看的捉急,过去推了柳十一一把,道:“赶紧的呀,还愣着干什么呢?多好的机会啊。”
柳十一仍旧沉默。
这一条腿如果下去,没得是他柳十一的一张老脸,他男人的尊严,他二十多年的骄傲,他满是疮痍的现在,心中唯一的一根弦,就要断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对于一个满是骄傲的男人来说,这句话绝对不只是一句话而已。
时间好像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佩佩再一次推了推柳十一,柳十一不为所动,轻声的道:“你弄错什么了,是我,没错的,是我做的不够好,可是对你,对你张雨婷,我柳十一这辈子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也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
在佩佩的目瞪口呆中,柳十一慢慢的站起身来,低声道:“我们还是静一静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柳十一说完,直接转身离去,略有萧索,略显沧桑。
张雨婷站在原地,眼泪不断的低落,一滴滴的落在玫瑰花上,就像是清晨的花儿,刚绽放时候的露珠一样。
可这一切都已经不是开始,更像是结束。
张雨婷满脸的泪花,抬起头,看向了佩佩,忽然婉颜一笑,梨花带雨。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