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娘哼了一声,道:“我二哥名叫尹观,不是你杀了他吗?”
姜述恍然大悟,道:“你二哥带头劫掠杀人,我身为官身,见他做恶难道置之不理?朝廷法度健全,你二哥作恶多端,即便送去官府,也是判斩刑的下场。中√ 文网w w w.”
杜一娘张口欲辩,但无理可辩,停了一下,道:“官府**,百姓没有活路,这才进山为盗,若能吃饱喝足,谁人愿为盗寇?真是天道不公!”
姜述正色道:“泰山贼作恶多端,这些年杀了多少百姓?百姓辛苦一年,所得皆被你们掳走,妇女被你们欺辱,甚至生命也难以保住。这些罪孽该谁来还?若是你们这些盗贼受上天护佑,才是真正的天道不公!”
杜一娘道:“我是平民百姓,不是盗贼!”
姜述冷笑一声,道:“你哥若不为贼?你所居房屋、所穿绵衣、所花银钱从何而来?身为大汉子民得有子民的觉悟,违背法度就要受到法度的制裁,否则天下还有公理吗?”
见杜一娘默然不语,姜述摇了摇头,道:“仲康,放她出府,只是不通情理的孩子,别难为她了。”
杜一娘不敢置信,以为姜述有什么阴损招数,道:“要杀要剐随便,别玩什么花样!”
姜述道:“我所言是真是假,你都分不清楚,有何资格与我为敌?又何必为难你?没有花样,放心回吧。”
杜一娘反而不走,问道:“为什么?”
姜述道:“因为你是女人,妇孺老幼,不管怎么说,都是弱势群体,人需要有怜悯心,对待百姓更需要怜悯心。走吧。”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能触动人的心灵,若是人人皆有怜悯之心,世界将会一片光明。怜悯妇孺而放掉刺客,这是慈悲为怀,是行恩德,若是人人都行恩德,世上还会有黑暗吗?
俏丽的杜一娘彻底蔫了,从书房走到府门,无精打采,仿佛失魂落魄。扭头看着姜府高大的门楼,恍若方才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刺杀别人而未受惩罚,身为女子被别人因怜悯放掉,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这时,有人冲到杜一娘面前,说道:“一娘!真的是你,快随我出城!”
来人正是尹礼,满面愁容找到姜府门前,正好遇到失魂落魄的杜一娘,不由大喜过望。杜一娘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尹礼,凄然笑道:“无妨,我行刺没有成功,却被放出。人家心怀怜悯,怎会与我这等妇孺计较?”
正好诸人拥着姜述出门,尹礼连忙拉着杜一娘闪到街旁,正好被姜述看在眼里。姜述目光一掠而过,睹若无物,淡然向前行去。许褚指着杜一娘,悄声谓典韦道:“便是此女来为尹观报仇。”
典韦方才听说姜述遇刺,赶到之时杜一娘已被放出,扭头瞪着杜一娘打量一会,悄声谓许褚道:“仲康卫护主公先行,我待会就到。”
姜述看见杜一娘还在府前,自然而然注意到她身侧大汉,表面不露声色,余光已将尹礼观察清楚,典韦小动作也尽入耳中,姜述并未制止,只是稍稍放慢脚步。
典韦匆匆走到杜一娘面前,食指点头自己的鼻子,道:“小姑奶奶,请你看清楚,是我杀死尹观的,不是我家主公,以后寻仇莫找错了人。”
尹礼听说典韦自承是杀死尹观的凶手,顿时怒火中烧,不顾众人劝止,上前冲着典韦就是一拳。典韦本就弊着火气,见尹礼挑衅,再也按捺不住,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打起一团。
尹礼原本凭得是一身力气,后来东学一拳西学一招,多少有些心得,但与典韦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典韦虽是猎户出身,却是武术传家,自小练习家传武艺,来到临淄以后,日常与众将切磋,实力提升不少,实战经验更是丰富。一个大汉顶级猛将,一个不入流的贼,结局自然不问便知。
说着慢,其实自典韦离队,到与尹礼大打出手,都是瞬间生之事。这边典韦痛殴尹礼,那边杜一娘见势不妙,一路疾奔截住姜述,跪下哀求道:“求侯爷大慈悲,放过我大哥。”
姜述一怔,继而转过身,看到典韦将尹观按在地上,拳头如疾风暴雨般落下,连忙喝道:“恶来住手!”
所幸典韦知道分寸,下手虽狠,皆未落到要害,闻听姜述喝止,连忙放开尹礼。尹礼头破血流,虽未伤及要害,浑身也痛得厉害,半天没有爬起身来。姜述见路人甚众,谓许褚道:“将相关人等拿到前厅。”
姜述转身回府,在前厅立候,不一会工夫,许褚领着家丁,将尹礼诸人皆押了过来。姜述让许褚放开众人,道:“诸位先请坐下说话,来人,奉茶。”
尹礼被典韦痛殴一顿,才知天上有天,人上有人,虽然鼻青眼肿,却知典韦已是手下留情,待被抓到姜府,以为今日难以幸免,见姜述如此和颜悦色,一时感觉难以置信。
姜述望着尹礼,徐徐说道:“方才杜家女行刺,因是妇孺之辈,已经饶恕她的罪行,任她自去。你等既然与杜家女同行,想必应是泰山匪众,今日既然合伙到我府前,定是心存仇恨。今日进我姜家大门,我奉为上宾,你等认为有何委屈,可以与我对质?诸位不必担忧,我姜述做人办事,讲究诚信,无论你等有无道理,今日我既然能放杜小娘一马,也能放你等一马。”
接着,姜述通知郭嘉、典韦等人,皆到前厅,指着尹礼等众道:“你等当初皆参与冲突,讲述一下当初情形,让诸位当家听听。”
当初尹观引人抢劫,姜家等众救人,事实十分清楚,过程也不复杂,典韦身临其境,开始讲述其中经过,又有参战家丁补充说明,很快将事实经过述说明白。
姜述道:“诸位,方才参战人员讲述可有误吗?”
尹礼等众虽未亲临现场,但是典韦等人所述,与之前掌握情况大体一致,尹礼也是磊落之人,道:“事实无误。”
姜述又道:“我姜家处理是否符合法度?尹观之死是否需要姜家负责?”
尹礼等众皆低头不语。姜述道:“想必这位就是尹礼领,你二弟之仇还想报吗?”
尹礼抬头看着姜述,未弄明白姜述何意。姜述道:“你想报仇,我给你一个机会。来人,取两柄利剑!”
左右取出两柄利剑,姜述双手捧着两柄利剑,走到尹礼面前,道:“尹领若想报仇,可以任取一柄长剑,与我较量一番。无论胜败生死,此事就此揭过,尹领以为如何?”
尹观霍然起身,伸手便去取剑,杜一娘忽然上前阻住,泣道:“大哥,你我情同兄妹,你听我一言,二哥之死确与姜家无涉。我等行得是盗贼之事,姜家所为乃是正道,求大哥悬崖勒马,莫再执迷不悟。”
尹观双目圆睁,双手停滞半空,心中天人交战,头上豆大汗珠滴落,良久没有动作。姜述见状,道:“做人要有良心,人在做,天在看,尹头领认为往昔所为对吗?你等大好男儿,不为国尽忠,不为民效力,反以害民为正道,对是不对!”
姜述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后,变为大声喝斥。尹观为姜述正气所骇,腿脚一软,伏在地上痛哭起来。姜述将剑交给典韦,转身对杜一娘道:“杜家女今日顿然悔悟,实属心存正义所致。”
尹礼止住哭声,膝行至姜述面前,道:“多谢侯爷当头棒喝,我等从今往后,再不行欺压良善之举,若有违背,天理难容!我等自知罪孽深重,今无家可归,愿奉侯爷为主,尽心做事以弥补过错。”
姜述遂收留尹礼等众,因其案底未消,将尹礼诸人皆安置在长山岛。又将诸人家小迁到临淄,杜一娘也随同迁来,周氏收她为义女。
臧霸自从霸了泰山,行为十分嚣张,百姓怨声载道。泰山太守李弥点兵往攻数次,山寨地势凶险,非但没有攻下,反而损兵折将。臧霸声势大振,竟结连周边盗匪吴敦、孙观、孙康等,聚兵一处,约有一千五百余人,打家劫舍,周边郡县不宁。
五月,兖州兵曹孔封聚集兵马剿匪。孔封为孔家旁支所出,少年时武勇犯禁,获罪流边,因军功得封朔方尉。孔家在他崛起后,许其认族归宗,后来出力迁为兖州兵曹。孔封上任之后,练兵皆用边兵之法,军法严峻,州军战力提升很快。
孔封聚兵到达山寨下,见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当下安营扎寨,暗令亲信探查周边地势。亲信探明,道山寨以西以南虽然山势陡峭,没有道路,但是精锐步兵可从林间通过。孔封琢磨半晌,命三位校尉各领精锐步卒五百,分三路从山中穿至山寨之后,约期攻打。
臧霸自然晓得山寨漏洞,但是部下兵力太少,后山漏洞太大,防无可防。次日拂晓之时,三路偏师齐,山寨火头数十,顿时乱成一团。孔封见状又统领主力从正面攻击,里应外合之下,不及天明已是攻破大寨。臧霸见势不妙,趁着天色未亮之时,统领百余亲信趁乱遁入山林。
听闻官道已通,刘辩命人召姜述进京。姜述与郭嘉、贾诩等一同赴京,让周瑜在国学随班学习。行至泰山山道,前方家丁报前面有人阻路,姜述到前面观看。只见前方百余人众手持刀枪,衣着褴褛,其中多为彪形大汉,姜述让太史慈上前搭话。
太史慈策马上前,来到这群人面前,道:“你等何人?为何阻路?”
一位大汉排众而出,道:“我乃泰山臧霸,山寨已毁,无以为生,不得不为。诸位放下财物,尽请前行,我等不伤人性命。”
太史慈冷笑一声,道:“败亡流寇,安敢如此?让路,否则别怪我等刀下无情。”
臧霸闻言大怒,持刀攻上,道:“我不以多人欺汝,只一人一刀,若你取胜,自当放行。”
太史慈哈哈大笑道:“我也不欺你,下马与你步战。”
臧霸持刀,太史慈持枪,两人刀来枪往,十余合,臧霸不敌,跳出圈子,道:“霸非汝敌,自当放行,敢问阁下大名。”
太史慈笑道:“东莱太史慈。”
臧霸道:“江湖上早闻太史子义大名,败你手下并非丢人之事。传闻子义为青州神童相召,一向在国学任职,为何出现在此?”
太史慈道:“跟随主公入京。”
臧霸道:“向闻昌邑侯之名,今日有缘,可否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