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睡着了吗?”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我的额头,说:“有点烫啊,怎么又发烧了?衣服还是湿的,肯定是感冒了。”
的确从早上开始当然头痛没有消停过。酒精、空调、漩涡、落水这些经历,让我看似坚强的体质,变得不堪一击。
“快起来,我们回去吧。”他伸着手把我拉了起来。
把我裹的浴巾毯拿到湖里去洗,身上的衣服到也干的差不多了。我一只手扶着树干,尽量看上去像没事的一样。
突然我看到树杆上好像有刻字,定睛一看,应该是两个字母“xl”的模样。不止这棵树,边上那棵也有,放眼望去的几棵树上都有“xl”标记。刻字的年代已经久远了,有些已经变成了树杆的一部分,成为了一个自然的裂纹。
河童索隆把洗好的浴巾重新晾在了两棵树之间的绳索上。那根本就不是一根绳索,那是一张吊床。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停歇过,看来若再带点东西,在岛上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个岛有名字吗?”我问正在晾毛巾毯的河童索隆。
“没有,以前我们会说去‘那里’,指得就是这里。若你想,就给它取个名字呢?”他回答。
“哦,‘那里’也挺好。”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树杆上的刻字,说:“是挺好,反正刻着‘xl’的就是受你保护的。”
“xl”是我的标志吗?我要保护这些树做什么?
“这是在望港人心目中,这是不吉利的小岛。可是你却非要我带你来,刻上我们的标志,说这样就可以破除它的诅咒。”他着我疑惑的样子解释道。
“受诅咒的小岛?”我疑惑的问。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以讹传讹吧了。不要十万个为什么了,下次再和你讲,你现在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把东西收拾好,看着我说:“走吧。”
我点点头,跟他来到湖边。这个角度目力所及只要没有障碍物,就能把对岸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那个花圃,笔直的下坡路,房子边上拴着的两条狗,此时正寂静的堤岸掉下一片树叶也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那天他在小岛上,听到狗吠,我怎么进的花圃,怎么到堤岸,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我的到来,我也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太阳穴又开始鼓槌一样的狂躁。
河童索隆已经到了水里,他挥挥手示意我下来。其实在水里并没有岸上看的那么可怕,水,好像是身体里自然流动的一部分,轻轻的包裹着我托捧着我。
到了大岩石上,岩石上已经滚烫得不能站了,他让我裹上干毛巾毯,一手把伞收了夹在腋下,一手牵着我穿过芦苇丛。攀上乱石嶙峋的台阶,登上湖堤。
感到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脚也异常沉重,慢慢的落下了他几步远。
裹着毛巾毯头,顶着烈日,但是身体内部却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汗出,我把毯子裹得更紧了。
他在铁门前,停了一下,回来看我一眼,就径直的朝坡上走。
我也在铁门前停了一下,回头望了下小岛,像个外露的心脏,仍在水中央轻轻的跳动。
等我再次转身的时候,我感觉铁门上挂了一块牌子,轻轻的拨开密密匝匝的常青藤,一块铁艺的挂牌,是两颗扭曲的心形的形状,雕刻用繁杂的花型点缀着,在中间的空白处用更细腻的刻痕似人物似鸟兽似花卉的衔接成几笔简单的线条。是那种非常百看不厌的欧式细腻,可以看得出雕刻者的用心,挂牌应该有些年头的了,但是重新上过了漆没有丝毫的锈迹。
当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再次注视了藏在密叶深处的挂牌,是的,那线条的字母就是“xl”。
来到小屋,河童佐罗正在煮东西,他头也不回的说:“我给你煮碗姜汤,你先去洗个澡。”
我点了点头,可是真的好累了,好像这段路耗尽了我全身的体力,不由自主的蜷坐在了沙发上,把毛巾毯裹得更紧了,身体发热,不出汗,而最最的里面却是块没办法融化的冰块。用奶奶的话,喝碗姜汤,闷头睡,发一身汗,到晚上就会好的。可是睡意像帘子一样蒙住了我的五官七窍,一下子就滑入了黑暗的深渊……
“月儿,不能这样睡,快去洗澡,把湿衣服换掉。”有个声音低低的把我摇醒。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河童佐罗正蹲在地上锁着眉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好。”任由他把我拖着我,带到里屋的卫生间,调好水温,说:“你先洗澡,我帮你把衣服拿过来。”
我又点点头,似说非说的讲了一个字“好。”
滚烫的热水,雨滴一般从头顶贯穿全身,我抬头张着嘴巴,拼命的接着热水,不断的吮吸吐纳,慢慢身体变得红润不再那么僵硬,被窒闷紧紧包裹着情绪也复苏了,想着他刚才说,帮我取衣服,可是他没有问我要钥匙啊,怎么进我家的门呢。
正胡思乱想着,有人轻轻的敲门,门外河童佐罗说:“月儿,我把衣服放在门口的凳子上,你开门就可以看到。”
我迷迷糊糊的回答说:“好。”
等太阳能中的水从滚烫猛得噶然而下成温水时,我才从滚烫的热浴中清醒过来。湿漉漉的裹着浴巾,把门打开一条小缝,门外赫然放着的果然是我的亚麻裙和内衣内裤,还有人字拖。
感觉一种莫名的不自在,想要去质问一些什么,可是语言在脑海中飘了一下,就失去了它作为语言的能力,好吧,接受别人安排的一切,能不能称之为幸福呢?
来到外屋,他还在忙着煮东西,看到我出来了,端起桌上的红糖姜汤给我说:“快喝掉吧……
还很烫的,还是慢点喝吧。”
我慢慢的喝着,生姜放得有点多了,很辣,那种辣的感觉从喉咙开始,从上而下的慢慢贯穿身体,像是行走在全身的毛细孔,把身体里最后的一点寒冷慢慢的融化了,顿时觉得人舒畅了好多。
他看着我喝完,又说:“快坐下,我帮你把头发吹干。”我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吹风机巨大的声音和温暖的风,吹得我东倒西歪,昏昏欲睡。
“暖风吹得游人醉,错把杭州作汴州。”这句诗的前半句是什么?心里默默的念了几遍,还没找到答案。吹风机的轰鸣声停止了。
“有白头发了。”他在我身后轻轻的说。
我笑了,嗯了一声。身体却还在摇摇晃晃的半睡状况。
“要不,你就睡这里吧。”他轻轻的说。
我想着昨夜的梦还有冰冷的空调,马上清醒了,站起来,摆摆手,说:“我回家去。”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外面阳光明媚,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瞬间就蒸发掉身体表面洗澡残留的水份。
几步的上坡路竟然也走得步履蹒跚,透不过气来。一朵乌云静悄悄的飘到我的头顶,我抬头张望,是把黑色的大伞。河童佐罗撑着伞,默默的跟在我身后。
伞下的男子是如此的款款而来,含情脉脉,漫长的童年和青少年都由他来陪伴,我一定是个幸福开心任性的女孩。只是现在他们都去哪儿玩耍了呢?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找我们呢?
到了我家门口,他熟练得从左边窗台上的砖头下面,拿出半根铁皮锯条,在窗台和窗框之间的缝隙间,轻轻一拨,大门的钥匙就跳了出来,打开大门,又把钥匙放回了原位。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完成一系列的动作,他笑着说:“从小学一年级起,你就怕自己丢钥匙挨打,就这样放钥匙了。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进了大门,他把手上拎的饭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用菜笼子罩起来。
“里面是我刚煮的菜泡饭,就放了青菜和香菇,还是滚烫的,你现在肯定吃不下,等睡醒了,肯定会肚子饿。”
说完紧紧的抱了我一下,在额头重重的一吻,说:“应该是还有点低烧,蒙着被子睡一觉,睡醒了就会好的。”说完就朝门外走去,轻轻的带上了大门。
我就像被定住了一样,一种从来未有过或已经遗忘的感觉,瞬间被窦初开少女的幻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捂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希望能赶上傍晚的慢跑时光。
手机在桌子上闪了一下,我知道有人打过电话,但是此时,无论是谁,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猜了,直接按了关机,黑屏真好,不会有人来打断我的睡眠时光。
蒙着头,带着刚才的甜蜜感觉,很快我就滑入了沉沉的熟睡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