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皇上今日来此,有何吩咐么?”稍稍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袍,讼风便是忽的翘起二郎腿来。
正是如此一副疏远的语气,确是乾啟策现下最不愿听见的,美眸微眯,望向讼风的眸光也生出了一丝服软,“此番前来,朕唯有备下一番心里话欲要与你诉说……。”
讶异的挑眉,讼风更是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心里话?!这仿佛是她来到这皇城之中所听到的最令人惊讶的话语,“皇上请讲。”
“朕,对你的感觉,已然不再是上下君臣,而是朋友。”关于这点,也自然是因为他频频对讼风生出的怪异之感令他这般认为,“你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让朕觉得颇为熟悉之人。”
秀眉微微蹙起,在听见前半句之时,身体明显的一怔,而接下来的话语却让讼风再次放松了些。
乾啟策此番言语,纵然是对她莫大的殊荣不假,可她却也已然没有一开始来到皇宫之中的那般雀跃心情,轻点头附和,可思绪显然不在其中。
“朕与小师妹,相识于七岁那年,朕奉命前往雾峘断崖府邸专心习武,也正是那一年,朕认识了朕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那便是篈儿。”过往的记忆蓦地涌现,乾啟策的薄唇一角也不禁扬起一抹微笑。
仿佛那是最为美好的光景一般,他面容之上所展现而出的温暖笑意,竟让讼风不自主的侧目而去,她一直都知道小师兄定然是心中有她,可到底填到何种地步,她却是不知。
眼下他主动提起,倒是令讼风也跟着回忆起了一二,这回忆只属于他与她两人,仅此而已。
——幼小的身影紧蹙眉头,端站于空庭之内张望,双手紧紧的攥紧了肩头的包裹,下意识的往护卫身后躲闪。
那年的乾啟策,不过七岁幼龄,望着眼前那一个个都较自己高大出许多的未来师兄弟们,水灵的凤眸中明显带着一丝惧意。
“如此,便要多加麻烦自通大师照顾我家小主人……”即便侍卫异常清楚,入了这方府邸,众生平等,可他依旧想要开口嘱咐一番才能安心。
白衣随风而扬,自通那澄明的双眸之中也沾染上了些许笑意,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语,只是向他投以礼貌的笑容,像是默许亦或其他。
“小主人,五年之后我便回来接你,一切保重。”落下此话,那侍卫却是头也不回的提步离去,于他而言,纵然是亲眼看着小主人长大,可此次,也是皇上亲自下令……
“呜……”年幼的孩童在见到自己唯一一个熟悉的人离去之时也不禁放声大哭,眼泪迅速的滴落,在这片干净的地面之上砸出一道道细微的泪珠。
“策儿,随为师前来。”并没有出声安慰,在自通眼里,这一关,亦然是需要他亲自克服。雪白的胡须在转身之际微晃了一把,随着自家师傅的离开,原本还在观望的弟子也随之转身。
暗淡的低垂下脑袋,乾啟策的身影在此刻俨然是孤寂无比,众人皆散去,虽不曾听见有任何的嘲笑声线,可乾啟策却也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力之感。
下一秒,嫩白的小手蓦地凑上乾啟策的面容,轻轻的为他擦拭去还未干的泪迹,动作之间尽显呵护之意,“别哭噢,师傅说,来到这里,都是一家人,以后,篈儿就是你的家人了。”
这句话犹如烙铁一般印在了乾啟策的内心深处,凤眸对上了那抹较自己低上许多的娇小身影,一时间,却是愣愣的杵在了原地。
而更似乎自己周身正在渐渐褪去的黑暗冷清,也是被眼前的女孩所驱逐而去,浓烈的安心自心底上涌,充斥全身。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师傅自幼收养的孤女,打小便在雾峘断崖府邸长大,因年龄尚小,自己便理所应当的排在前面,当起她的小师兄来。
听他讲来这些,讼风不禁勾唇轻笑,当年的自己怎的如此可爱呢?!
然,真正令她高兴的,莫过于当年的事情,小师兄竟还记得一清二楚,仿佛画面重现在了眼前,令她愉悦非常。
眸光轻抬,正对上了讼风那正在出神的面容,潺潺笑意似星光般璀璨,一瞬间,倒是让乾啟策忘记了移开视线。
讼风他也……感同身受吗?!
高耸的纱帽忽的侧目,正对上了乾啟策那还来不及错开的视线,犹如梅花瓣飘零在了心田之中,更似是被搅起的一湾深潭般荡漾起阵阵暗纹,僵持了几秒,两人的便又默契的各自别开。
讼风若长的睫毛忽闪,虽听他如此说来甚感欣慰,可说到底,眼下坐拥这小师妹身份的,乃是那冒牌货不错,“皇上与讼风所说,不知这言下之意是……?”
再次扯回了现实,乾啟策这才认真的望向讼风,松开着的大手也蓦地收紧了些,“朕,是希望讼风能够与篈儿和睦相处。”
他与自家小师妹不合是早已被众人所知,可乾啟策却并不明白,讼风为何会这般对待篈儿……
一边是自己最为珍爱的小师妹,另一边又是自己最为重视的贴身近臣,若是要让乾啟策取舍,他也会犯难在原地。
两个人,皆是无错……
“嗬……”下意识的轻笑,可这抹笑意却未达眼底,若是等到真相大白之日,不知小师兄可还会像今日这般提出这等要求……
他不知,现下在他眼前之人,才是他真正苦寻了八年的小师妹颂篈雅!他亦不知,眼下的一言一行,对于她的心下伤害究竟会有多大!
而这一切的源头,却还是因为他。
为了守护他的江山……更为了护他一世周全,“皇上,倘若篈雅姑娘不主动来招惹讼风,讼风可以保证,绝对不对她出手。”
换而言之,倘若那冒牌货死皮赖脸硬凑上来找打,那么便怪不得他讼风出手反击了。
凤眸微眯,乾啟策自然也是明白的,讼风已然是做出了让步,纵然没有完全和解,可有朝一日,定然会一洗以往恩怨。
可,乾啟策却是不知,直至以后的许久,也没有等到那个所谓的“和解”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