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沙暴是不是停不下来了?”塔莉亚有些泄气的说道。“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风声还是这么大。”
“说什么泄气话呢?你不也是气象专业的吗,什么沙暴都不会持续太久时间你也是知道的。”陈在海说道。“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了。”
陈在海说的没有错,我们如今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外面的风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我们又防毒面具,能保证自己不会再高速流动的空气中憋死,视野很会被限制的非常严重。那样子不光会迷路,还有可能原地绕圈,最后连着火车在哪都找不到。
气氛十分压抑,没有一个人再主动说话,就连一直闲不下来的陈在海都安安静静地听着篝火堆发呆。时间再缓慢的流逝,渐渐地我也有些担心起来。手心中的汗水越来越多,心情也变得很沉重,说到底这个地方真的能用我们所谓的常识来看待吗?
谁能想到在地下多少米的地方会存在这么一个巨大的空洞呢?这地方本身就是一种无理,而我们却一直用道理去度量它。这样真的对吗?没准这里沙暴就是不会停下来,它会一直刮到我们慢慢腐朽都不会停歇,就像是阿鼻地狱里的邪风一样......
火光变得有些不稳定了,我随手去掏自己的背包,发现能用的煤炭也剩不了多少了。之前我们已经把掉落在驾驶室里的煤炭全都收集过来了,这些要是全用完了,就要冒险去从外面拿了。
砂砾撞击火车外壳的声音听得我昏昏欲睡,被困在这里少说也有一天多得时间,算上昏迷的时间,我应该不会再感到困倦了才对。但事实上人只要长时间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无所事事,就会很自然地产生这种倦怠感,再加上这种没完没了的啪啪声,我们所有人都像是在听催眠曲一样。
现在还不能睡,谁知道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不能随便的把自己的主动权交给未知的运气。我可以看到四周的其他人也都在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这可真是一个煎熬的过程,和睡意对抗......
我们就这样,就着火光相互大眼瞪小眼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我最终还是没有成功的保持清醒,靠着铁板睡了过去。
这次我倒是很稀奇的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自从到地下以来我就很少做梦了。可能是因为清醒的时候太疲于奔命了,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就直接进入了深层睡眠了吧。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我们已近在这里做了很长时间了,身体上的疲惫早就消除了,让我们睡着的不过是精神上的无聊,和疲劳而已。
我梦到的东西非常杂乱,一会是那张诡异的云图,一会又是那些可怕的地虱婆。从北京出来的前一晚上的那团莫名的黑暗也出现了。其实我所处的地方一样非常黑暗,但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可以非常清楚地感知到那团黑暗。不管环境怎样它就存在那那里,不可动摇的存在着......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我的父母却是浑身是血的从里面爬出来了,他们一边爬一边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一直想要对我述说什么。但是四周一直有一种非常刺耳的,类似于一个女人以超高频率在尖叫的声音,他们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到。
我很害怕,但也非常好奇他们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只能全身僵硬的定在原地不动。那团黑暗一直想要把他们拉回去,我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他们的下半身渐渐地融化了,从下往上一点一点地变成血水。
可死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还是不断地想要向我爬过来,那种诡异的眼神也渐渐地转变成了绝望。看到他们的样子,我长久以来隐藏的感情终于爆发了,身上的僵硬感消失了,我也顾不上什么害怕了,只是一个劲地向他们跑去,我想要把他们救出来!
不管过了多少年,潜意识我都能很清楚回想起父母的音容相貌,小时候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被我封存在记忆中最深的地方了。表面上我可能显得毫不在意了,可如今的这个梦彻底把我的伪装撕破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一次在我面前消失这种事,我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虽然他们现在的样子三分不像人,七分到像鬼,但他们还是我的父母!穿过四周的那种粘稠的黑暗之后,我紧紧抓住了他们的双手,我呐喊,我大叫,我发了疯的一样想要把他们从那片黑暗中拉出了。
可是最终我还是失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手上突然没有着力点,就这么向后飞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双手的时候,只看到了浓浓的红色,像是伸进的放血池一样满是鲜血。
我惊恐的看向自己的父母,他们的双手已经彻底化成一滩血水,血化渐渐向他们的头部蔓延。让我吃惊的是,他们的嘴巴开始动得更快了,仿佛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样子一样,他们究竟要对我传达什么?
我马上爬了起来,再一次向他们跑过去。他们的脸已经渐渐地融化成血水,一点一点地往下滴了。当我跑到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几乎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最后只有两片干裂的嘴唇没有化为血水,我已经不知道它是属于谁的了......
这次我离得非常近,近到只要随便一伸手就能碰到它。然而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这么做。它还在血水中一张一合,虽然还是天不见它诉说着什么,但是这次我能很清楚地看到它的细微的动作......
从这个嘴型中我似乎明白了它要表达什么意思......
小——心——背——后——快——逃......“小心背后,快逃!”那中高频女人的尖叫声突然消失了,那嘴说的话一下子就清晰起来了,那是一个浑厚的男声,听起来他好像是正忍受这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里挤出来的。然而我眼前的除了两片嘴唇和一大滩血水意外,什么都没有,牙齿什么的早就消失了。那声音我听得非常清楚,仿佛危险就在身后一样。
突然消失地尖叫声让我浑身一紧,那两片嘴唇也在尖叫声消失地同事彻底化成了血。我能很清楚的听出来,眼泪不可逆转地流了下来,那个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那是我父亲的声音。和当年把我塞进地窖之前一模一样,那种焦急中透着不安的语调,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小心背后,这句话我好想也从林忆如那里面听到过,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在我彻底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时候,我感觉到背后真的产生了什么异动。与刚才的尖叫声不同,我的身后渐渐地响起了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声音。
声音的形容总是要用另外一种声音来比较,这样才能显得明确地。比如说像炸雷一样响,像羽毛落地一样轻。可是我身后的声音却无法这么形容,因为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和它类似的声音。
这中感觉仿佛就想是这个声音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唯一给我的感觉就是恐怖,那种犹如跗骨之蛆般的粘稠的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就像是要脱离我的身体一样竖了起来。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跑不掉了,不管身后的是什么东西,它都已经接近到打个喷嚏都能喷我一脖子的程度了......
“老苏!老苏!醒醒!你怎么了?”混沌之中我感觉到外面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我。那个声音非常熟悉,都熟悉到欠揍的地步了。
我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眼前的血水和身后的怪声一下子就像是被蒙住一层纱布一样,变得非常的模糊不清。最后完全消失了。
我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脸担心的陈在海和塔莉亚,那四个工程兵也在不远处守护着我们。是啊......刚才我在做梦啊,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刚才我不知不觉的靠着驾驶室的内壁睡着了,久违的做了一个梦,但是那个梦具体的内容我却记不清楚了。只感觉到那梦非常混乱也非常痛苦,我想就算他们不叫我我最后也会自己吓醒的。
“你刚才怎么了?满头大汗地叫那么大声,怎么叫你还都不醒。”陈在海一脸奇怪地看着我说道。
“没......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我心惊肉跳地说道,那个真的是梦吗?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那种失去什么重要之物的悲痛感和如影随形的恐怖感,就算是醒来的现在也没有完全消失。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的扭曲,陈在海他们一点也没有因为我这么说而安心。
“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痛苦的梦吧?你都哭叫得那么厉害了......”塔莉亚十分心疼的看着我。
我哭了吗?听她说完,我马上用手去抹自己的眼角......湿润的感觉,我真的哭了。看来那个梦真是触动到了我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了。梦里我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
就在我自己兀自纳闷的时候,塔莉亚凑了够来轻轻地抱住了我的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就渐渐地平静下来了,她的怀中非常温暖,给了我一种安心的感觉。
“感觉怎么样了?”塔莉亚摸了摸我的头,低头问我。
她是从后面抱住我的,现在我的后颈可以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她胸部的一片伟岸。老实说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是我们家乡流传下来的方法,只能在家人之间使用,给他人用也起不到效果。”塔莉亚温柔的说道。“不管你回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都别忘了我们一直都在你的旁边。”
“就是说刚才你的样子真是吓死人了,要不是塔莉亚说我都以为你要死了呢。”陈在海看到我的表情渐渐地缓和下来后,安心道。
是啊,不管我碰到了什么,身边总是会有他们两个存在的啊。没有什么可怕的,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了,就算是死了,奈何桥上也不会太寂寞。
而且塔莉亚把我当成家人了吗?这倒是让我有点小开心,陈在海就不说了,我们早就把对方当成亲兄弟一样对待了。这次的任务更是加深了这种感情,至于塔莉亚,我想他本来就是这种温柔的人吧。
毕竟我们两个很相像,没有平常过真正的情亲,也向往真正的情亲......
“好了,既然老苏醒了。咱们就该讨论一下外面是怎么回事了。”这时候陈在海却说出了一句让我有些摸不到头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