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的消息是送了出去,周氏和林嫣这边就不得安生了。
两个人看着满桌子的糕点,非但没有一丝胃口,反而觉得异常恶心。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就知道柳千莹这个贱人不会突然变得大发慈悲,原来就是气我们来了!”周氏气得直打哆嗦,胸闷地一个劲咳嗽。
林嫣见状给她抚背:“可是娘,你听见了么?刚才她说谢夫人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呢?”
周氏这才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方才有一瞬间她是乱了方寸,可是现在再一想,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死过的人怎么可能再活过来!
“荒唐,这样的谎话她也敢说的出来,难不成是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么?”周氏气愤不已,“林阆的事情当年是经别人手办的,出了纰漏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谢茹……那事我是眼睛瞧着的,根本没有回寰的余地了。”想了又想,她不仅冷笑道:“柳氏这是想吓唬我,她也不看看,我周月娘可是被吓大的么!”
林嫣也附和:“我也觉的蹊跷,估计是她故意那我们母女寻开心呢,左不过是想不到好点子了,便拿了那人来糊弄人。当真是猪脑子一个。”
周氏咳了咳,白着一张脸看向桌子:“这些吃的不能浪费了,她想吓住我,还是等下辈子吧!”
林嫣点头,又端了燕麦粥递到周氏手边:“话说的是,要紧的还是吃喝,别的先别考虑了。”
俩人这是互相安慰宽了心,吃饱喝足又歇了一觉,到了下半晌,夕阳西斜,祠堂这边晦暗,还不等天黑,就已经暗的看不清人了,佛龛下的只蜡烛不够亮,林嫣想跟外头的人要些灯火,却被回绝了,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坐回被窝里,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人的心头总觉得怪怪的。
周氏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头传来说话声,先说话的是个看门的婆子:“夫人仔细脚下,里头黑,要不要点灯?”
再听一个温声软语道:“不必了,我坐坐就走。”
周氏睡眼惺忪,以为是柳氏来了,便不甚在意,还盘算着如何骂骂她,可怎么听都觉得来人的声音不像柳氏的,没来由的她心中一紧,强撑着坐起身来,便看见从黑暗处走来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一步步迫近,周氏的心也越跳越快,她张嘴想要呼喊,却发现喉咙发干,林嫣与她同坐在床上,两人都紧张的盯着人影。
终于人影在床边站定,半晌才慢慢道:“妹妹,许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一语如同雷震,周氏和林嫣吓得哆嗦起来,尤其是周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人影又咯咯笑了,笑声仿若鬼魅:“见到我不开心么?”
周氏突然身子前倾,想要抓住人影,可惜她慢了一步,人影立刻向后退了两步,声音也变得阴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想到你到这个时候还想害人。”
周氏再也忍不住了,抓着头发咆哮起来:“贱人!贱人!贱人!”
人影冷笑:“既然妹妹无心悔过,那我便带妹妹下地狱吧。”她话音刚落,身后便冒出来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带着鬼面的面具,像极了黑白无常。
一黑一白身影飞快地冲向了周氏,吓得她立刻嚎啕大哭:“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林嫣则吓得两眼发直,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周氏被‘黑白无常’拉扯着,她身子瘫成了以一烂泥,喉咙更如同被缝上了一般,喑哑着连哭喊声都发不出来了。很快,她就被从床上拖到了地上,再一步步地往门外拖,周氏眼睛直直盯着远处的人影,突然猛地嚎了一嗓子昏了过去。
‘黑白无常’也终于停下来,‘白无常’伸脚踢了踢周氏,发现她毫无反应,‘白无常’又去扯了扯林嫣,发现她也昏死了过去。
两个人这才退到了林清和身后,小声道:“晕过去了。”
“掌灯吧。”林清和淡淡地瞥了一眼脚下的周氏。
转瞬间灯火通明,整个祠堂亮堂堂一片,黑白无常也取下了面具,正是巧珍和小如。
三个人这时候才看清楚周氏的模样,她是被吓惨了,躺着的地面上蜿蜒着一滩尿迹,而她已经脸色发红,口吐白沫,满地都是污秽。
小如见状恶心地往后退了退:“便宜她了。”
巧珍虽不会说话,但是对周氏的怨忿也写在脸上。
唯有林清和不温不火地瞟了一眼道:“走吧,今天就到这了,回头看看效果。不行咱们再来一回。”
三个人慢悠悠走到了门口,看门的婆子立刻殷勤地凑了上来:“夫人……您这就走了?里面的人……?”
林清和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淡淡道:“跟平常一样,把人先安顿到床上去吧,免得碍了祖宗们的眼。仔细盯紧些,有什么消息立刻找人传到我这来。”
婆子听了立刻点头,跌声称是,复恭敬地把林清和一行送到了门外。
出了祠堂,小如这才喘了一口气,犹豫着说道:“小姐……刚才我是不是特别恐怖?你害怕么?”
林清和轻轻一笑:“有什么好怕的,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心里坦荡荡,为何要怕呢?”
巧珍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听小如问道:“小姐,为什么刚才门口的婆子要叫你夫人?难道说她们都把你当成夫人了么?”
林清和一怔,转而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若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破绽来,那我这乔装打扮的功夫还不到家。不然也吓不住周月娘和我那个宝贝妹妹了。”
提到林嫣,小如又问:“周月娘像是吓得不轻,二小姐也晕了过去,以后她定然是不敢再住在祠堂了。”
林清和却笑了:“由不得她不住,即便她想走,周月娘也不会同意。再说了,这世上哪有嫌弃生母的道理。到时候即便林嫣再怎么找借口,我也不能让她轻易得逞了,不然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小如似懂非懂,抬头看了看林清和,巧珍则默默提着灯笼走在两人身后,一路风轻云淡,到了风荷园时,恰有一轮明月照当空。
祠堂那里过于阴森,进了风荷园才觉得心情畅快许多,举头便是一轮皓月,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院子,平添了许多的宁静祥和。
林清和的步履轻巧起来,晚风渐起,衣袂飘飞,颇有仙人之姿。
她自己却并未察觉,直到小如发出惊叹之声,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真是太美了,好像仙子下凡!”小如捧着脸一脸陶醉地看着林清和。
“瞎说什么呢。”林清和抿嘴一笑:“我可不吃这一套,糖衣炮弹对我没用。”她复又转身,身影翩翩往前走了好几步,满以为小如会再跟上来聒噪几句,可是连走了几步,身后却一丝动静都没有。
林清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忙转身望去,却发现原本紧跟在身后的小如和巧珍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一阵心悸,忽听得耳畔一阵风声,随之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还请夫人陪我们走一趟。”
声音从身后发出,林清和转身,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十几个黑衣人围住。
“你们可知道这是何处么?!”林清和握紧了拳头,“这里是知府的府邸,岂容得你们撒野?”
站在中间的黑衣人却无动于衷,飞快道:“夫人若是不肯就范,那就别怪我等怠慢了。”说罢他身形一动,刹那间便到了林清和跟前,身后便扯住了她的袖子。
林清和本来还想拖延些时间以便给埋伏在附近的侍卫挤出些时间,却没想到黑衣人行为异常果决,根本就不肯同她多说话。
转眼林清和的穴道就被黑衣人封住了,她身子僵硬着动不了,喉咙更是如同堵上了一团棉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这下完了!林清和大惊,为何这些黑衣人能够潜进府里来?为何埋伏在周围的侍卫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状?难道说,她就要这样被掳走了?
眼看着黑衣人作势要飞身离开,突然一只飞镖从暗处飞出,正中扛着林清和的那个黑衣人肩膀。他吃疼,下意识的腾出手来捂住了肩膀,可即便如此,他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捆着林清和。
“还我姐姐!”又是几只飞镖闪过,林阆从暗处跳了出来。
“毛头小子。”受伤的黑衣人啐了一口,然后号令其余十人:“你们挡住他,我先把人带走。”说罢他紧了紧肩膀上的林清和,飞身窜上了房梁。
林清和心中悲鸣不已,然而穴道被封实在是动弹不得,这个时候即便林阆来了,但也南面寡不敌众,料想这些黑衣人不可能手下留情,万一林阆受了伤,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别提会有多心疼。
黑衣人扛着她纵身跃下了墙头,身后是嘈杂的打斗声和林阆的呼喊声,林清和急得就要落下眼泪来,忽而黑衣人脚下一顿,仿佛是受到了袭击一般闷哼一声,紧接着他便下盘不稳往后栽倒了过去。
林清和被直直甩了出去,眼看着脑袋就要撞到墙上去了,一双臂膀却适时地圈住了她,一瞬间两个人双双歪倒在地,林清和惊魂甫定,这才发觉自己正压在一人身上。
她窘迫之下转了转眼珠,眼角的余光这才瞥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怎么在这?!
林清和心中说不出的讶异,再眨眼时,她已经被扶了起来,而原先被她压在身下做肉垫的人也站起身来。
“冒犯了……”元宸脸色涨红地看了一眼林清和,又愧疚道:“我不懂解穴的方法,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