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殷桃跟于欢欢没什么安排，两人在房间里商量了一刻钟，决定一起去酒店地下室泡室内温泉。
室内人太多，殷桃泡了一会觉得空气很浑浊，正想叫于欢欢一起回去，眼角瞥见一大群人正在结队过来，男男女女的，似乎是昨天在海滩上打牌的那群人，她眼尖地发现，其中一个正是早上在餐厅遇到的那个冯川的同事。
心理学里有一个著名的名词Retinaleffects，即“视网膜效应”，意思是当我们自己拥有一件东西或一项特征时，就会比平常人更会注意到别人是否跟我们一样具备这种特征。
早上见到冯川时，他穿着蓝色的中裤，虽然冯川并不属于“她”的东西或特征，但是她下意识在这些人里寻找着穿蓝色裤子的那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还好，他不在。
她现在既希望他出现，又希望他不要出现。
殷桃把脖子又埋下去一点，心想，虽然昨天才见过，但是他们当时在打牌，应该没注意吧？应该不认识她吧？殷桃极力装得神情自若，趟着水慢慢走到于欢欢面前想告诉她的发现，然后发现后者正微闭着双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
她默默地趴在池边，借着于欢欢的脑袋，遮挡住那些人的视线。
她自以为这一番小动作很隐秘，却没想到早已经成为某些人议论的焦点。
那些人霸占了一个大池子，看着似乎在聊很正经的事情，真实内容其实是这样展开的：
金辉头都不转，嘴上快速说着：“报告报告，大伙儿注意，八点钟方向，疑似老大的绯闻女友出现。”
一群人慌忙掉转方向。
“哪里哪里？”
“哎呀你撞到我的头了！”
“辉哥，到底哪里是八点钟方向啊？！”
……
金辉单手扭过其中一个男孩子的头顶，低声喝道：“我凑，你们的动作幅度要不要这么大！好不容易遇到个极品，把人吓跑了就没得看了！”
“我看到了看到了，是不是穿着橘红色泳衣的那个？”说话的是个女孩子，一脸的兴奋和八卦。
有人附和着，“啧啧，老大挑女人的眼光果然是辣啊辣……”
“你们说，同样是一个性别的，为什么有些人跟人家一比，怎么就看着不像女人了呢……喂喂喂，别打脸。”
……
众人嘻闹成一片。
楼上306房间。
冯川刚看到哥哥发给他的短信：“看新闻。”
他马上浏览房地产板块新闻，各大网站的头条非常醒目：冯氏集团再次刷新林市商住板块最高成交单价。
再往下看，“本月24日，经过32轮的激烈竞拍，备受关注的林市云鹤湾E04-09地块花落冯氏，冯氏集团最终出价22.05亿元，折合楼面价3.36万元/平米，地块溢价达35%，本报记者采访冯氏集团董事长冯峻，冯董声称此价格完全在他预料之内……”云鹤湾就是他昨天刚画了方案图的项目。
冯川马上转换到林市规土局官方网页，点到土地出让信息公示一栏，果然看到云鹤湾E04-09地块建设用地使用权出让公告交易结果公示。
他心里也是一阵激荡，拿起手机跟某人发短信，“恭喜，你又背着我不声不响地上头条了。”
短信回得很快，“接下来看你的了。”
冯川站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弧度优美的海岸线。
冯氏集团是他哥哥冯峻一手创办起来的，冯峻亲自负责市场定位和商品销售，而他则负责技术管理和方案决策，一外一内，几年来占尽林市房地产界一切天时地利。
地块竞拍成功后，接下来就是进行方案设计，而冯氏集团每个项目的方案都由冯川来推进和把控，虽然说，设计是产品的灵魂，但是在如今市场经济时代背景下，很多房地产商已经忽略了设计的初衷，哪个房型卖得好，那就快马加鞭继续沿用类似的房型，甚至连楼盘的名字也起得类似，延续先前的广告效应，根本不肯花多余的时间静下心好好做设计，有人曾讽刺地说过一句话，中国的房地产业和电影业一样，都不需要创新。
时间就是金钱，这22个亿的资金，每天的利息就是一辆豪车，用冯大BOSS年会总结时的话来说，你们设计部门的方案推迟一天，公司就要损失一辆奔驰，于是，为了不拖公司的后腿，设计部所有员工每天都在为这辆无形的奔驰努力着。
冯川回忆着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是什么表情？哦，似乎是在台上差点笑了出来。
冯川其实挺佩服他哥哥的，因为冯峻是彻彻底底的建筑学门外汉，他读的是跟房地产根本不搭边的量子物理，然后跑去学了个MBA营销管理，居然白手起家在林市闯开了一片天地。
冯峻根本不了解设计方案这个玄幻的东西其实是没有底的，只有更好，没有最好，反而总是一味地要求设计部快点做平面图施工图，早点把房子拔地而起，早点销售回笼资金，这么多年来，以前那个偶尔会体谅一下冯川脑细胞的哥哥，已经完全蜕变为十足十的奸商。
对的，奸商，他是这么定义冯峻的，也是这么定义自己的，这么多年在充满铜臭味的商场里打滚，他已经渐渐背离刚毕业时的行业初衷。
冯川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休假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这时，手机又哔的一声，进来一条微信，他以为是冯峻漏了说什么，却发现是一张游泳池的照片。
皱了皱眉，广告？刚想放下手机，眼角似乎瞥到照片的一个角落，迅速点开，放大。
拍摄的角度有点远，只能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轮廓，穿着一套还算保守的泳衣，正趴在池边喝饮料，目光依旧呆萌，完全不知道此刻在被人偷拍。
他看了看发信人，金辉。
这帮死猴子又想干吗？
他迅速换了泳裤，披了件浴袍直接下楼。
楼下就是温泉区和游泳池。
找到声音最嘈杂的一片区域，果不其然看到金辉他们，沉着脸走到金辉面前，干脆利落地伸手，“拿来。”
金辉刚游完一圈，甩了甩额头前一簇湿哒哒的头发，看到是冯川，问：“什么？”
冯川横了他一眼，“还有什么，手机。”
金辉反应了几秒，从旁边的衣服里掏出手机，乖乖递给他。
冯川接过，找到那张照片，删掉。
他其实不想管这些事情，但是这群人玩起来没有下限，如今网络又这么发达……这游泳区为什么不禁止带手机入内呢？
删完才发现还有一张，是那个叫什么于环环的，还是对焦放大版的，好吧，看在殷桃的面子上，删一送一，一起删了。
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视频之类，还给他。
金辉翻了翻手机，知道冯川干了什么后，有点哭笑不得，他只是想告诉老大他的意中人在这里，不是为了偷拍人家照片好不好……
冯川的下巴朝金辉后面几个点了点，“你们的呢？”
？？
冯川冷着眼看了看金辉，后者摸了摸鼻子，跟他们翻译，“老大是问你们有没有……拍不该拍的照片……”
手里拿着手机的人都颤巍巍把手机递给他。
……这么多？都拍了殷桃的照片？
冯川黑着脸一股脑儿接过，突然有点感慨，这场景，简直像幼儿园老师在课堂上没收玩具。
一个个手机检查过去，有些屏幕甚至还来不及退出，依旧停在相机模式，一边看，一边删。
删着删着就发现不对劲，这些手机里除了殷桃的照片，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他皱了皱眉，不可能是男人拍的，他抬头看了一眼有意无意瞥他的女孩。那些被他瞥到的女孩，一个个都红着脸恨不能把头埋进水里。
继续埋头删……各种角度的胸肌、腹肌……一边删一边腾出一只手不露痕迹地拢了拢浴袍，刚才走得匆忙，只拿了一件薄薄的浴袍，腰带都来不及拿。
金辉面对着冯川，因为看不到手机，不清楚还有人顺水摸鱼拍了冯川的照片，他看着眉头越锁越紧的冯川，心想着，早知道不发给他看了，本想用一张照片吸引他下来，没想到现在连所有人拍的照片都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开发部的女孩们则在腹诽着，这又不是什么限制级照片，老大您能不能高抬贵手给我们留几张……
冯川终于删完了，呼了一口气，把手机一股脑儿扔给金辉，然后脱下袍子扔旁边，扑通一声，一个漂亮的跳水，自顾自游泳去了。
众人顾不得去拿自己的手机，都起哄起来，完全被冯川这么专业的动作吸引住了。
殷桃其实早就注意到冯川进来，只是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看，时不时地瞄他一眼。
她看到他先是跟他同事借手机玩，玩一个还不够，接着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收了上去……他为什么不玩自己的手机，忘了带？或者没电了？